导读
流感疫苗一年一变样，新冠疫苗动辄接种两三针不够再打加强针。大众对疫苗的一个普遍印象就是它们种类多、更新快。
疫苗更新频率高，原因在于病毒能快速变异，从而获得避开特定免疫的能力，让原本有效疫苗接种失去作用，使人体再次面临感染风险。借助人工智能，科学家对病毒演化过程的认知和预测水平不断提高。但就目前来说，病毒的演化速度仍遥遥领先于科学预测。
所谓的通用疫苗，指能针对病毒变异形成的新毒株、接种后长久管用的疫苗。它是人类“一接永逸”的美好梦想，也是学界正在酝酿中的传染病预防新策略，未来有望带来针对艾滋病等疾病的疫苗。
近日，加州大学河滨分校微生物学家丁守伟团队于《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PNAS）报道其最新成果：一种有助于释放人体免疫系统中长期“沉睡”的成分以对抗各种入侵者的通用病毒疫苗雏形。
他们给尚无功能性免疫细胞、难以抵御感染的幼鼠接种该疫苗，结果后者竟神奇地招架住致命剂量的致命病毒；初次接种的保护作用至少持续90天。
丁教授团队的通用疫苗策略基于一个有争议的理论：大多数植物和真菌对破坏其遗传物质的病毒具有先天防御能力（无争议）；包括人类在内的哺乳动物或许也拥有类似防御机制，即RNA干扰（RNA interference，RNAi）——能帮助机体对抗各种入侵者（长期争议）。
瑞士联邦理工学院学者奥利维尔 · 沃内特博士（Olivier Voinnet）持与丁教授相同的观点。2013年，他在接受《自然》杂志采访时这样说道：“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系统，因为它能适应任何病毒。”
隐藏的RNA干扰世界
我们都知道RNA分子会参与遗传信息的表达过程，但它们不仅仅是生物信使。有一种所谓的小干扰RNA分子（small interfering RNA，siRNA），是抵御病毒感染的强力援手。
在植物和无脊椎动物体内，当发生病毒入侵时，宿主细胞通常会自动识别外来遗传物质（病毒需要劫持宿主细胞来复制自身遗传物质，一般是RNA）并对敌人重拳出击。这套重拳就是前文提到的RNA 干扰：
宿主细胞将入侵病毒的 RNA 基因组切成小块，即siRNA，然后将这些分子送入体内以警告免疫系统。
更关键的是，源于病毒的siRNA分子竟然能擒住病毒自身的基因组，阻止其复制！更更关键的是，RNA干扰过程产生的大量siRNA分子对整个病毒基因组造成全方位压制——即使病毒某一部分突变了，其余部分仍是靶子。
传统疫苗的核心是抗体，通常针对病毒基因组的一两处，因此很容易因病毒突变而失效。科学家将RNA干扰视为新一代疫苗的基石。不过有个关键问题摆在面前：如前文所述，“哺乳动物体内是否存在RNA干扰机制”这一问题始终充满争议。
2013年，丁守伟在接受《自然》杂志采访时表示：“我们相信RNA干扰的抗病毒作用已有数亿年历史。我们哺乳动物为什么要放弃如此有效的防御呢？”
天生的病毒杀手
2013 年，丁守伟和同事于《科学》杂志撰文提出，哺乳动物也有一套生成大量siRNA的RNA干扰机制，只不过，大多数病毒携带特定基因，能抑制siRNA的产生。
该基因被称为B2，通过破坏宿主细胞制造 siRNA 片段的能力，来抑制一切可能的RNA干扰反应。
那么，病毒失去B2 基因后，是否就无法抑制RNA 干扰了？答案是肯定的。
丁教授等人对一种缺乏功能性B2基因的病毒进行基因改造，并用它感染仓鼠细胞和免疫功能低下的小鼠幼崽。该病毒被称为野田村病毒（Nodamura virus），在野外通过蚊子传播，通常是致命的。但失去 B2后，即使致命剂量的野田村病毒也毫无杀伤力。小鼠幼崽能迅速产生大量 siRNA 分子来清除入侵者，不受病毒感染。
新时代的疫苗
许多传统疫苗含有灭活或减毒的病毒，旨在训练人体免疫系统。当接种者面对真正的病毒时，机体能产生直击目标的T细胞、制造抗体的B细胞以及未雨绸缪的免疫记忆细胞。但它们的影响难以持久，尤其是当病毒突变后。
这些病毒可以配制为一种新型疫苗，该团队一直致力于开发这种疫苗，依靠RNA干扰来抵御入侵者。理论上，疫苗引发的大量siRNA分子也能提供一些针对未来感染的保护。丁守伟团队长期致力于新疫苗研发，其基本思路是：
删除病毒的B2基因，令其无法制造抑制RNA干扰的蛋白质，然后用它诱导人体产生大量siRNA，这些预存的siRNA将为接种者提供全面、长久的保护。
在PNAS新研究中，作者团队给幼年和成年小鼠单次注射了失去B2基因的野田村病毒。这些小鼠经过基因改造，免疫功能受损，无法启动 T 细胞或B 细胞防御。完成接种两天后，再施以致命剂量的正常病毒，结果小鼠安然无恙。免疫保护效果持续了三个多月。
婴儿、老人以及其他免疫功能低下者因自身免疫较弱，可能难以获得常规疫苗的有效保护；对他们而言，预存大量siRNA可能是理想的替代策略。
另一方面，科学家在许多常见病毒中都发现了B2蛋白，包括登革热、流感以及引起发烧、皮疹和水泡的病毒家族。
丁守伟团队正研发一种以无B2蛋白活病毒为基础的新型流感疫苗，并有望以鼻喷雾剂形式接种。如果这套siRNA理论成立，新疫苗将自如应对各种变异毒株，实现一接永逸。
资料来源：
A Universal Vaccine Against Any Viral Variant? A New Study Suggests It’s Possi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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