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伟团队合照（前排右一为叶定伟教授）
2010年度上海市科技进步一等奖（社会公益类），由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叶定伟教授团队获得，获奖项目是：“国人前列腺癌综合治疗策略优化和应用”。当本刊记者前往采访时，叶教授直截了当地说，希望更多有影响力的媒体能够像你们一样报道前列腺癌，上海现在前列腺癌的发病率非常高，但是远远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
前列腺癌人数：快速增长中
表1：2002年部分国家前列腺癌发病率统计
前列腺癌是老年男性常见的恶性肿瘤，在西方发达国家一直是发病率居首位的男性肿瘤。而在中国，十年前的前列腺癌发病率还并不高。
据一份2002年度的统计表显示，在16个被调查的国家中，美国前列腺癌发病率最高，中国则位居最后（见表1）。
前列腺癌在美国的严峻形势，可以用如下的数据说明：前列腺癌是美国最为常见的非皮肤性癌症；平均每6个男性中就有一人确诊此病；当前患有此病的患者超过两百万，而且以平均每2.4分钟新增一人的速度增加；50-60岁男性的得病率约50%，60-70岁男性的得病率约60%。
而在中国，根据叶定伟教授的经验，1986年（是年叶教授于第二军医大学军医系毕业）前后，前列腺癌在上海相关的医院里平均一年只碰见一例。按照叶教授的说法，“前列腺癌，在当时，只是医学教科书中非常小的一个章节而已。”即便2000年时，中国每十万人中也只有3人确诊前列腺癌。
翻阅近一、二十年甚至最近的泌尿学科的国际学术期刊，我们可以看到大量关于“为什么西方国家男性如此易患前列腺癌”、“中国、印度和日本男性不容易患前列腺癌的秘密要素是什么”之类的讨论。东西方前列腺癌发病率的明显差异，说明前列腺癌与基因一定有关联；至于同属东方的国家也有差别，说明前列腺癌与环境文化也有紧密的关联。科学家们比较一致认可的因素，包括年龄、人种、饮食等，但这些因素大多只是从病例中归纳而得，具体的内在机理还不得而知。
表2：上海地区前列腺癌发病率增长情况
昔日让中国男性隔岸观火的数据还清晰可见，短短十多年时间过去，中国男性患前列腺癌的数字已经急速增长。以2005年上海为例，患前列腺癌的概率，已经突增至每十万男性中有21人得病（见表2）。目前，前列腺癌已是上海男性在泌尿外科中排名第一位、所有肿瘤疾病中排名第五位的高发肿瘤。
在可见的未来，中国的前列腺癌发病率虽然未必会像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那样高发。但是增加到日本、新加坡等东方发达国家的比率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前列腺癌载体：男性前列腺
前列腺癌示意图
前列腺癌是男性独有的癌症。我们的说明因此需要从男性生殖结构出发。男性生殖系统，主要包括阴茎、阴囊、精囊和前列腺四个部分。前列腺是不成对的实质性器宫，由腺组织和肌组织构成。它的分泌物是精液的主要组成部分，对于男性的精液和尿液的传输都具有重要作用。
前列腺癌是生长于前列腺的一种不正常细胞，日积月累可形成肿块（肿瘤）。如果没有及时控制，肿块就可蔓延至其他器官，特别是骨和淋巴结，并最终危及生命。此即所谓“前列腺癌”。通常情况下，前列腺癌细胞生长缓慢，必须经过一定的年数后，肿瘤细胞组织才能被发现，如果要延伸到前列腺之外则需要更多时间。当然也有急性前列腺癌，增长速度很快。
肿瘤越早发现越好治愈，这是众所周知的。在美国，大约90%的前列腺癌在没有转移之前就被发现，所以虽然发病率很高，但治愈率也很高。前列腺癌对于美国男性来说已经不算是致命癌症。
而在中国，叶定伟教授说，大部分（约80％）前列腺癌患者初诊时肿瘤已经转移，因此也就失去了根治的机会。正缘于此，叶教授迫切希望媒体能够对前列腺癌的知识及其预检多加宣传。毕竟中老年男性自己走进医院体检，才是医生发现并根治前列腺癌的前提。
前列腺癌检查：三步走路线
肛门指检示意图
前列腺癌早期阶段有可能是没有症状的。有一定发展的前列腺癌的症状，则主要包括：小便频繁（尤其在晚上）、小便启动困难、排尿时疼痛或尿液中有血液或精液，等等。当然，这些症状并不一定是因为前列腺癌，也可能是由于其他的疾病。所以必须通过检查确认。
对于前列腺癌症的检查方式，通常有以下三种。
一种称为肛门指检。医生戴上特定手套后将手指插入被检查者肛门，通过手指感知前列腺的表面。如果感觉到有肿胀或硬化的现象，则表明其中可能有肿瘤生成，或其他问题。而这种检查方式的缺点，是医生只能感受到前列腺的一部分，有可能错过其他的异常病变。
医院检查前列腺癌的常规方法是一种血液检查法，称为PSA，英文prostate-specific antigen的缩写，“前列腺特异性抗原”的意思。其原理在于，前列腺制造蛋白质，如果前列腺发生病变，那么就会有更多的蛋白质释放出来，通过测试血液中的蛋白质含量，可以反推前列腺是否有病变发生。当然，血液中的蛋白质含多少量表征何种程度的前列腺癌风险，需要具体的指标体系指导。
如果经过指检和血液检查，均发现有异常。进一步的确诊需要通过前列腺超声检查。声波可以经腹、经直肠、经尿道三种途径进行检查，其中以经直肠检查最常用。经直肠超声检查可以清晰显示前列腺的内结构、移行区和血流变化，精确测量前列腺和前列腺内肿块体积。
前列腺癌检查法的要点在于：“锁定需检查的人群”和“锁定需检查的部位”。在锁定疑似患者并针对其可能的肿瘤部位进行检查的过程中，以上三种方法是需要综合运用的，甚至也需要其他项目的配合检查。叶教授团队在实践的过程中，基于西方成熟的预检模式，逐渐修正出了一套适合国人身体结构的检查规范。毫无疑问，在可见的未来、在人们意识到前列腺癌近在眼前的风险后、在前列腺癌成为中老年男性的必检项目后（现在还不是），叶教授团队所确立的规范肯定将发挥基础性的作用。
PSA检查示意图
台湾文学家李敖69岁时进行了前列腺癌手术，之后依然活跃于文坛和媒体。而中国大陆由于之前没有很好的预检机制，大多数老年男性在查得前列腺癌时都已至晚期，前列腺癌细胞已经发生转移，因此也就没有了“李敖大师”的幸运。
1996-1998年，叶定伟教授访学于全美国肿瘤诊治水平排名第一的MD Anderson癌症中心，该中心的泌尿肿瘤团队对前列腺癌的根治手术和综合治疗在国际上一直保持领先。在访学期间，叶定伟教授系统掌握了前列腺癌国际最规范的手术和提高肿瘤生存率的综合治疗方法。这为他之后回国的科研和医疗奠定了基础。
前列腺癌有多种治疗方法，每种治疗方法都有其利弊。根据治疗的目的，前列腺癌治疗分为治愈性治疗和姑息性治疗。姑息性治疗是指减缓肿瘤进展和缓解肿瘤相关症状。
前列腺癌治疗：策略综合化
超声检查示意图
治愈性治疗方法中目前最常用的是前列腺癌根治术，即将前列腺和肿瘤通过手术完全切除；放射性粒子种植治疗是将放射性粒子经过皮肤种植到前列腺中，通过近距离放射线对前列腺癌杀伤，因损伤小，通常不需要其他治疗辅助，也是前列腺癌的治愈性治疗方法之一。体外适型放射治疗是一种将外照射治疗应用于前列腺癌的新方法，通过提高前列腺部位的最大照射剂量同时减少前列腺周围组织的照射剂量，可减少传统体外放射治疗的不良反应、提高治疗效果。冷冻治疗是一种微创治疗手段，在超声引导下将探针通过皮肤置入前列腺中，然后将液氮注入探针以冷冻和杀死肿瘤细胞。与根治性前列腺癌手术和放疗相比，治愈性治疗方法对临床局限性前列腺癌的治疗效果，还需要更多的临床观察加以评估。
前列腺癌内分泌治疗是一种姑息性治疗手段，包括服药、打针、服药联合打针、双侧睾丸切除。通过去除或组织睾酮对前列腺癌细胞产生作用，以暂时控制前列腺癌的进展和延缓癌细胞的生长。前列腺癌发生于前列腺，这说明它对于雄激素有强烈的依赖。所以对于前期的、还仅仅存在于前列腺的前列腺癌细胞，一旦“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堵住其获取营养的渠道，就有可能控制其进一步的转移扩散。这种方法称为“内分泌治疗法”，由诺贝尔奖获得者查尔斯·哈金斯（Charles Brenton Huggins）最先提出。针对早期前列腺癌还可以通过切除睾丸等手术，以确保前列腺癌细胞失去生存的环境。化疗用于治疗那些转移性前列腺癌的患者，以期延缓肿瘤生长，延长患者的生命。研究已经证实，多西他赛能有效延长激素抵抗性前列腺癌患者的生存时间。许多临床试验正在研究新的药物和药物组合，目的是为了找到更有效、不良反应更少的治疗手段。核素治疗是一种用于治疗前列腺癌骨转移骨痛患者的姑息性治疗手段。静脉注射二膦酸盐类药物也可用于治疗骨转移导致的骨痛。
毫无疑问，治疗方案的选择与修正，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病例的收集和归纳。国外前列腺患者多为早期，因而对于晚期前列腺癌一直缺乏有效的生存预测指标和疗效预测指标；国内也因为之前积累较少，同样没有具体的指标体系。对于刚刚发展起来的前列腺癌领域，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是建立起国人前列腺癌的数据库。目前，由叶教授所在的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牵头，联合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和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所建立的中国首个多中心前列腺癌数据库，已经收集了3家肿瘤中心及18家项目应用单位共3600余例前列腺癌完整数据。这个数据库，为今后前列腺癌领域的科研和医疗，肯定将提供重要的信息保障和案例依据。
前列腺癌研究：机理新假说
对于扩散型前列腺癌进行治疗，毫无疑问，必须首先明白前列腺癌细胞的扩散机理。
所谓转移，就是指癌细胞发展到了新的环境。对于前列腺癌细胞而言，生长于前列腺中的癌细胞，如果要发展到其他地方，最关键的两个问题就是：癌细胞依靠什么动力转移；它们在新环境中何以生存。
由于前列腺癌细胞初发于前列腺，而前列腺与雄性激素息息相关，既然前列腺癌细胞可以脱离前列腺而发展，表明它在成长之后可以具有一定的“雄激素非依赖”性。这是前列腺癌机理研究的关键问题之一。
在泌尿外科领域的最重要著作《克氏泌尿外科学》第九版中，作者认为，雄激素非依赖的可能机制有以下三点：第一，克隆选择；第二，前列腺癌细胞适应去雄环境；第三，雄激素受体发生变异。这三种可能机制都比较复杂，本文不一一说明。
遗憾的是，这三种可能的机制无法解释所有的临床现象。那么，是否还存在其他可能导致雄激素非依赖的机制呢？叶定伟教授团队提出了新的看法。
为说明他们在此领域的新发现，我们必须首先解释两个专业术语：EGF：表皮生长因子,英文epidermal growth factor的简称；EGFR：表皮生长因子受体，英文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的简称。EGF的重要技能是刺激多种细胞增殖，EGFR则是EGF的受体。
通常来说，雄激素作用于雄激素受体，而EGF作用于EGFR。叶教授团队根据研究则认为：雄激素还可诱导EGFR表达增高，而EGF也可诱导雄激素受体表达水平的升高，这种现象说明，前列腺癌细胞中雄激素/雄激素受体以及EGF/EGFR两条传导路，在调节细胞增生过程中相补、互动。而这两条路线，可能就是前列腺癌细胞发生雄激素非依赖性生长的重要机制之一。简言之，两种因子不仅对自己的受体、而且对彼此的受体产生影响，可能正是前列腺癌细胞可以雄激素非依赖的关键。
基于这一可能机制的发现，叶教授团队提出，采用抗EGFR抗体或/和抗雄激素剂同时阻断EGFR和雄激素受体，对前列腺癌细胞的增殖抑制作用最强。他们认为，同时阻断和抑制雄激素受体和EGFR活性，将会是开发前列腺癌有效疗法的新方向。
前列腺癌细胞，可以在非雄性素的环境中生长，当然也需要有转移到他处的动力。前列腺癌细胞的发展，往往要从局限性前列腺癌，经过局部侵袭，最终转移至远处。国际上关于骨和淋巴结等远处转移已经进行了较多研究，并形成了一些临床对策。但局部癌细胞侵袭的研究还很少，叶教授团队在这方面的研究，某种程度上称得上填补了一些空白。
他们这方面的实验发现，用专业的术语可以表述为：“PSC-CM中的Laminin-5通过与整合素β1相互作用诱导对前列腺癌的趋触侵袭,并活化粘着斑激酶和整合素连接激酶，进一步增强了前列腺癌细胞的侵袭能力。”通俗而言，就是他们发现某种蛋白、某种细胞表面受体和某两种酶联合作用，增强了前列腺癌细胞的行动能力。如何对这几种因素进行处理以减缓前列腺癌细胞的转移，将有可能是未来前列腺癌的治疗方向。
在科学研究的过程中，没有百分百确定的正确。叶教授团队也承认，他们通过研究提出的机制，只是“可能的”。但毫无疑问，无论这些“可能的”机制将来被证伪或者证实，都将在前列腺癌的研究与治疗发展中，占有应有的一席之地。
事实上，叶教授团队的科研成果，已经引起了国际同行的广泛关注。去年（2010年），在国际权威的《欧洲泌尿学》杂志上，叶教授及其助手秦晓健博士即与慕尼黑大学的JuttaEngel和Patrick J.Bastian展开了一场论战，双方各执一词，虽然没有达成共识，但全世界同行都看到了他们的观点。
叶教授归国之时，前列腺癌尚未如今般严峻，十几年的光景，前列腺癌的发病率急剧地逼近发达国家的水平，而叶教授团队在此领域的科研与医疗，也正在接近发达国家的水准。毫无疑问，在日渐增多的前列腺癌病例面前，叶教授团队的成果，必将为更深入的科研、规范化的医疗，提供坚实的基础。对于叶教授团队在前列腺领域更进一步的发展，值得我们更多的期待。
感谢叶定伟教授、张海梁博士对本文撰写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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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列腺癌大部分情况下是由基因和环境决定的，但在“事在人为”的范围内，还是有一些可以应对的策略。这些策略不能保证避免患上前列腺癌，但也许是有好处的。
1、少吃高热量的食物，多运动，保持健康的体重。
2、尽量保持摄入肉类和奶制品的脂肪量在最低限度。
3、钙是需要的，但日服用量应避免超过1500毫克。
5、尝试用橄榄油炒西红柿，这种食物已经被证明是有利于前列腺的；每周膳食中包含十字花科蔬菜（如西兰花和菜花）也是有用的；大豆和绿茶同样也有好处。
6、避免吸烟；饮酒适可而止。
7、寻求医治高血压、高胆固醇和抑郁症。治疗这些疾病可能会挽救你的生命，同时也能提高你应对前列腺癌的能力。
8、避免摄入大量维生素。太多的维生素，尤其叶酸，可能“点燃癌症”，如果食用足够量的水果、蔬菜、粗粮、鱼、和健康油，你甚至可以不需要吃那么多种维生素。
9、享受生活。减少在工作场所和家庭的压力，将提高你的生存能力。
10、如果你50岁以上、或者甚至40岁以上，如果你是非洲裔（非洲裔美国人患前列腺癌机率比白种人高60%）或有前列腺癌家族史，除了需要一个良好的饮食习惯，同时还应该考虑每年进行直肠指诊和PSA检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