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得湖位于非洲中北部乍得盆地中央,处在乍得、喀麦隆、尼日尔和尼日利亚四国交界处,是一个跨国湖泊。它虽是一个内陆湖泊,但属于淡水湖。
 

乍得湖为何属于淡水湖

  乍得湖是非洲第四大湖泊,为典型的内陆湖泊。一般来说,位于内陆干旱地区的湖泊基本上为咸水湖,如我国的青海湖。而乍得湖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淡水湖,其西南部全是淡水,远远低于淡水湖含盐量的临界值;即使在其盐分含量最高的东北部,湖水也只是略带咸味,矿物质含量仍没有超过1克/升。整个乍得湖湖水的平均含盐量比非洲许多著名淡水湖(如维多利亚湖、坦噶尼喀湖)的含盐量都低,因而它成为非洲重要的淡水鱼产地之一,出产大量的泥鳅鱼、尼罗河鲈鱼、鲶鱼、河豚及虎形鱼等。
 
  早在5 400年以前,乍得湖的面积达30万至40万平方千米,是现在面积的几十倍,水深达160米。由于湖泊水量大,所以稀释盐分的能力很强。另外,至少在三四千年前,乍得湖还与非洲的两条大河――尼罗河、尼日尔河相通,并成为尼罗河的河源之一。也就是说,历史上它长期位于外流区域,水中的盐分有合适的排泄渠道,所以一直作为淡水湖而存在。后来由于地壳运动,沧桑变迁,加上乍得盆地所在区域的气候日趋干旱,乍得湖渐渐与尼罗河和尼日尔河“分道扬镳”,它“自奔前程”,演变成今天我们所看到的内陆湖泊。几千年来,虽然其“外貌”已经发生巨大变化,但其“本质”未改,仍是淡水湖。
 
  同时,乍得湖具有作为淡水湖而存在的有利条件。一是南岸有大量的河水注入。乍得湖的水源主要来自沙里河及其支流洛贡河,沙里河长1 400千米,流域面积达65万平方千米,入湖河口的流量为1222立方米/秒,每年向乍得湖提供4 000亿到4 500亿立方米的径流,大约占全湖水量补给的80%~95%。其次还有科马杜古约贝河、恩加达首都恩贾梅纳鸟瞰河、姆布利河和富尔贝韦尔河等,也为乍得湖源源不断补充不少水量。这些河流大多流经非洲著名的热带草原气候区。热带草原气候年降水量为750~1 000毫米,属于半湿润气候类型。每年从7月至11月,含盐量极低的河流径流不断注入乍得湖内,使湖水猛涨,不仅使湖面伸展开来,而且使湖水的盐度得到稀释,导致湖水中的矿物质很难达到饱和。二是在乍得湖东北面400千米处,有一个有名的低地――博德莱洼地,它的表面比乍得湖面要低得多,相当于乍得湖的一个出水口。雨季时乍得湖水顺着一条名为加扎勒河的干河谷往东北流入该洼地中,干河谷中的地下岩缝或含水岩层对许多矿物质有吸附作用,起着“过滤网”的作用。也就是说博德莱洼地和加扎勒干河谷成了乍得湖盐分的最终“排泄场”。

 

气候变化导致湖面萎缩

50年来,乍得湖面积不断萎缩

 

  乍得湖一直是湖岸四个国家的“母亲湖”,为周围的千万居民提供饮用和灌溉水源。然而近50年来,由于受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的影响,乍得湖流域的水文和生物物理学过程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导致湖面不断萎缩,湖床变得浅平宽广,整个盆地内的各种自然资源遭到破坏,流域内生物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受到威胁,环境与安全问题频现,对内外部冲击和压力的反应越来越脆弱。
 
  乍得湖流域的气候特征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终年高温;二是风力强;三是蒸发旺盛,年均蒸发量达到2 200毫米;四是降水时空分布不均,就空间分布来说,南多北少,年降水量从盆地南部的1 400毫米降到北部边缘的150毫米,就时间分配来看,降水集中分布在每年的7~10月。正是降水的时空分布不均,直接导致历史上乍得湖盆地几次特大旱灾的形成。在19世纪60年代,整个流域内的降水量虽然季节变化大,但年际变化小,乍得湖水面较为稳定,大约为25 000平方千米。在1972~1975、1982~1985年期间,当地发生了两次罕见的大干旱,使得湖水面积不断萎缩,到1985年,只有1 410平方千米,创下了最近100年来最低的记录。
 

环境与安全危机

  乍得湖流域覆盖五个国家,即湖岸四国加上中非共和国。1970~2013年期间,这五国为了争夺水资源,各自沿着沙里河-洛贡河和科马杜古约贝河等河流修建了许多水坝、水库和其他水资源开发项目,以拦截河水。这些措施改变了整个流域内水流流态。近40年来,沙里河-洛贡河注入乍得湖中的河水不断减少,在1970~1990年的20年间,其年均入湖水量只有其前20年(1950~1970年)的55%。据估计,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沙里河-洛贡河水在到达乍得湖之前,三分之一被位于其上游的中非共和国转移、截流,用于农业灌溉和水力发电,使该河对乍得湖的水源补给能力严重削弱,导致乍得湖不断“瘦身”。人们普遍认为,从20世纪70年代末至2000年,乍得湖水体消失的50%应归因于河流截流和人类不可持续的利用。
 
  就目前来说,乍得湖流域五个国家进入严重的缺水状态。2000年,当地每年人均供水量只有500立方米。一般来说,一个国家每年人均供水量应该在1 000立方米以上,否则会引起居民的不满和绝望。另一方面,这五个国家都是发展中国家,居民从事受气候条件影响明显的农业或渔业活动。当地农民的耕作方式目前正在悄悄发生改变,从原来以种植如小麦之类的旱作作物为主转化为以栽培像水稻类的高需水量庄稼为主。这就增加了灌溉水的用量,使得当地“水荒”趋势蔓延,加剧了流域内各种水体水位下降的趋势,土壤盐碱化、缺氧和水体富营养化现象更加严重,使地区生态环境进一步恶化。
 
  乍得湖是一个跨国水域,因为它的存在,使流域内的国家在生态环境方面建立了相互依存的关系,一个国家因水资源紧张而出现冲突的情形或不良反应必然会传递、影响到另一个国家。若其中一个国家不遵守以前五国共同签署的用水取水条约和协定,单方面去消耗和拦截河水,必然会减少另一个国家的供水用水总量,导致国家间争夺水资源的冲突加剧。这里不断加剧的水资源短缺状况可能会引起国家关系紧张,最终会成为国界纠纷的导火索。
 
  20世纪70~80年代大干旱时期,由于提供水源的河流上游国家对径流进行截流而导致乍得湖面积不断萎缩,使国家间争夺河流主权的军事对抗频频出现,沿岸国家争夺水资源和领土的冲突不断升级。1980~1994年期间,来自乍得和尼日利亚的马拉法特地区大约6万居民,追随一路退却的湖水进入喀麦隆边境,他们开垦从前是湖床的土地,在那里捕鱼、种植庄稼、饲养牲畜。而喀麦隆政府和当地的居民没有选择用外交手段来解决问题,于是双方爆发冲突在所难免,导致多人死于非命。近年来,随着水资源短缺和贫穷程度的不断放大,湖岸国家把湖内各种自然资源的经济和政治价值放在更重要的位置,它们之间的取水用水竞争更加激烈,可以说,正在萎缩的乍得湖严重威胁湖岸国家的安全。
 
  争夺乍得湖地区的水资源,不仅引起国家间的冲突,还会导致族群间的对抗。乍得湖周边分布着70多个种族,他们大多分布在该湖的南岸,灌溉、养殖、畜牧和饮用都依赖乍得湖的水源。从2005年开始,为了争夺水资源的使用权,这些族群间的对抗和冲突一步步升级,使地区的安全问题引起世界关注。由于饮用水要求难以满足,也由于生计的选择权被剥夺,当地部分弱势民众不得不去从事危险的职业,如参与毒品交易和军火交易。成立于2004年的“博科圣地”,据说其年轻的成员大部分来自乍得湖周边,由于被剥夺湖内各种资源的使用权而失去了工作,导致生计窘迫,便铤而走险,活跃在尼日利亚沿湖地区从事恐怖活动,袭击村庄、掠夺村民。到目前为止,该恐怖组织已剥夺了10 000多个无辜平民的生命。2015年11月,为应对来自“博科圣地”的威胁,乍得政府不得不宣布乍得湖区进入紧急状态。

 

区域脆弱性凸显

  乍得湖流域极易受内外部冲击和压力的影响,表现得异常脆弱。很多文献资料将影响该地区脆弱性的要素确定为气候不断恶化、人口分布过分稠密、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低、不友好的邻国关系以及大坝和其他水资源开发项目、水资源分配法律和条约缺失等,其中前三个要素的作用尤其明显。
 
  气候变化仍然是影响一个地区脆弱性的关键要素。近50年来,它在乍得湖地区的作用是多方面的,如减少降水量加大蒸发量,通过改变强降水的化学成分而使当地水质下降等。在乍得湖流域,由气候恶化而引起的大旱灾的频频出现,使当地缺水的程度和规模进一步加深。气候变化对一个地区的影响不仅仅是用温度计,而是用经济的损失来测量,它在各种各样的社会经济和人们的生计发生改变的过程中起到了放大器的作用。乍得湖湖水的萎缩必然导致当地渔业和种植业产量的持续减少。就拿湖岸四个国家高粱的年产量来说,1972~1975年为25万吨左右,而在1982~1985年干旱期间降至18万吨,目前这一数据仍呈下降趋势;湖区的年均鱼捕捞量也由上个世纪70年代早期的14.1万吨下降到2002年的7万吨。
 
  乍得湖周边,特别是其南岸,人口密度很高,每平方千米超过100人。各种统计数字显示,全流域现有3 000多万居民,且总数还在不断上升。这些居民都需要当地同一种珍贵的自然资源――水,而水资源的总量是一定的。这样便产生一对矛盾――快速增加的人口和有限的水资源。它们此消彼长的结果是该地区对抗外界干扰和破坏的能力越来越差,整个体系更加脆弱。一旦湖水减少甚至干涸,3 000万居民的生计将难以为继,很多人将流离失所,潜在的人道危机和生态灾难后果不堪设想。大量研究已经表明,在环境不断变化的情况下,人口的快速增长可能使资源使用者没有安全感,并呈现暴力倾向。一个特别的例子是,生活在湖岸的舒瓦阿拉伯人和富拉尼牧民为了争夺乍得湖南面有限的渔业和畜牧业资源而爆发周期性的冲突。
 
  乍得湖流域年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低于765美元,湖岸四个国家均属于世界极端贫困国家。2013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发布的报告指出,在全世界186个国家中,尼日尔的发展指数位列186,乍得为184位,尼日利亚为153位,喀麦隆为150位。乍得湖湖面的萎缩引致这些国家的经济进一步衰退,因为正在减少的河流流量影响当地的内陆运输,中断地区间的贸易联系,从而减缓沿岸国家经济增长的步伐,使流域内的生态环境和社会经济体系更加脆弱。

 

责任编辑 彦 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