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自然》杂志“微科幻”栏目上又出现了一名华人作者的身影。作者刘超的这篇《第三类紧密纠缠》读起来十分晦涩,就像是在一个经典故事中插入一些物理学名词,再向一些科幻电影的片名和台词致敬(比如题目就是在致敬斯皮尔伯格执导的电影《第三类接触》)。究其故事内核,是讲述勇士屠龙之时,被恶龙的言语蛊惑,最终功亏一篑。

当阿林接近格里姆格的巢穴,他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不安。他听说的关于这只怪物和它的可怕怒火的故事在他的脑海中回响,然而他还是故作坚强,迈步上前。

让阿林诧异的是,恶贯满盈的格里姆格完全不像传言中的那么可怕。事实上,格里姆格有点儿邋遢——它的内核呆滞,结构破烂。看起来相当可怜。

“嗨,年轻的冒险者!”格里姆格在阿林靠近时喊话,“我情不自禁地注意到,你看起来带着一些重物。或许你想要卸下重负,进来喝杯茶?”

阿林大吃一惊。“茶?”他复述了一遍,吃不准他是否正确地听见怪物的话。

“是的,茶,TEA!”格里姆格急切地说道,“热电子亲和能。我有一些可爱的轻子,是我为特殊时刻攒下的。在我们喝茶时,我们或许能聊聊这件‘屠龙’之事。我确信,我们有办法能达成一个互利的安排。”

这不是阿林预料到的情况。他虽有怀疑,但忍不住好奇于怪物突然间的亲切善意。

他跟着格里姆格进入恒星的暴风之眼,惊讶地发现一块整洁的小小空间,里面有含量足够的中微子。格里姆格忙碌起来,拿出一盘亚原子黏性物质。

“所以,关于这个安排……”格里姆格开始说道,同时坐进一个舒适的角落,“我在想,或许你能帮助我解决我一直碰到的一个小小难题。”

“是什么难题?”阿林谨慎地问道。

“呃,正如你看到的,我没能力做出我被指控的那些可怕之事,”格里姆格说道,眼睛闪亮,“那些可怜的失落灵魂。我像你一样文明有礼。我无法忍受以其他智慧者的苦痛为食的念头。我只因与你们不同,就受到迫害。这是一场猎巫行动,一场骗局,一个恶作剧。”

阿林的手放在刀柄上,但他发觉自己完全无法让自己拔出利刃。这不是他的第一次探险,然而格里姆格有着一套让他奇怪地感觉舒适的方式。

“所以你想要我饶你一命?”

“我不会那么要求。假如死了就死了吧。”格里姆格突然说道,“然而,在你终结我可怜的生命之前,我有些东西必须展示给你看。它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更加重要。”

“看见了吗,我一直在守护它,天晓得过了多少个轨道循环,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值得传授的对象。这是生命的循环,它驱动了所有生命。”

阿林扬起一侧眉毛,“生命的循环?”

“是的,是的。”格里姆格急切地点头说道,“是个循环,一个环,有时是整整一个垃圾箱起了火。它简直不是来自我们的维度。”

“那么,它到底是什么?”阿林现在困惑多过好奇。

“告诉我,亲爱的冒险者,”格里姆格说,“你对生物学掌握得如何?你对生命的诞生了解多少?”

阿林尝了一口格里姆格端出的黏性物质,发觉它美味得令人诧异。“譬如交配?不同性别的个体如何……”他开始询问,但格里姆格发出一声反感的叹息,打断了他。

“不,就像生命的起源。我们有机生命存在的开端。”格里姆格解释道。

“哦,”格林感到困窘难堪,“呃,我得说,我上了生物学课,但我的教授是个名副其实的……”

“好吧。”格里姆格打断道。阿林简直能感觉到它的失望,“基本上存在两派观点:胚种论和自然发生论。但假如你听我讲完,你会知道这两派观点并没有那么迥异。在一开始,太空中充满各个频谱的射线,从微波辐射到伽马射线,无所不包。从这片随机的海洋中,产生了一对谐波。星辰见证了第一次同和共鸣,随后振荡传播至整个宇宙。”

“哦,无法击败的强大脉冲星将消息播送给星尘的所有子女。生命以光速行进,总是能找到一条路。铯光束在坦豪泽门附近的黑暗中闪烁。所有那些时刻将会……”

“好的,伙计,”阿林打断了格里姆格,“够了。”

“但你就不对我们的设计者感到好奇吗?”格里姆格问道,似乎有点气恼,“或者,假如你更喜欢的话,可以称之为巧合的闪电。我已经找到它。它就在这儿。”

阿林向着格里姆格指出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一圈喧闹的弦在电磁平面上不停地蠕动。这是他见到过的最丑陋的玩意。

“我承认,它的模样有点寒碜,但我向你保证,它十分强大,”格里姆格说道,“假如你承诺守护它,保证它的安全,那么我会把它交给你,阿林。”格里姆格抓住那玩意,引诱一般地递出,“阿林,假如你想要,它就是你的了。”格里姆格的声音中透着虚假的善意。

阿林犹豫不决,猜疑地打量那个玩意。但格里姆格的诚心诚意很难忽视。

阿林眯缝起眼睛,头脑在急速思考。他真的能相信这个怪物吗?格里姆格的语气和举止有一丝不对劲。

但是,那玩意的诱惑力太强大了。光看着它就会上瘾。阿林试探地伸出手,从格里姆格的利爪中接过那玩意。

他的手指一碰触到那玩意,一道令人炫目的强光就填满整个空间。阿林拼命看着四周,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拽向前方。光完全包裹住他,变成绿色闪光,逐渐消失在极地上方的开阔空间。

“覆水难收,只能接受。”格里姆格轻轻地自言自语,随后就重新消失进黑暗中。

资料来源 Nature

————————

本文作者刘超,本科就读于西安交通大学,硕士就读于中国科学院大学,之后在南佛罗里达大学和特拉华大学取得博士学位,目前在伍兹霍尔海洋研究所物理海洋学部门担任博士后研究员。本文是他在《自然》上发表的第一篇科幻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