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的小说《神经漫游者》同时夺得当年科幻小说界的三大主要奖项:雨果奖、星云奖与菲利普·狄克奖。该小说标志着吉布森开创了一个新的文学流派,即“赛博朋克”,或称之为数字科幻小说。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电影《黑客帝国》三部曲就是吉布森描绘的“赛博朋克”的荧幕呈现。《神经漫游者》是吉布森的处女作,在小说中他创造了一个新名词,即“网络空间”,早在互联网与虚拟实境尚未成为人类文化景观一部分的时候,他就已对互联网与虚拟实境描绘出相当具体的图像。延续《神经漫游者》独有的世界观,在其以后的作品,如《读数归零》、《蒙娜丽莎加速档》、《约翰尼助记符》、《虚拟之光》、《模式识别》中,他继续发挥他先见的天赋,预测了不同领域内的各种新事物,像纳米技术、身份盗窃、虚拟艺术、计算机病毒和信息的控制等。
 
  令人称奇的是,吉布森从前学的是英语专业,根本不懂任何计算机或网络技术。而且他一直坚持认为,他的小说仅仅是对当今时代的评论,并非是预言未来。事实上,他的最新作品《幽灵国度》虽是一部流行的有关政党计谋的惊悚之作,但小说叙述的内容实际发生在2006年2月。以下是吉布森与《发现》杂志记者马里思·朗(Marion Long)的一次访谈。
 

 

  记者:媒体宣称《幽灵国度》是“带有政治偏执狂的当代小说”,您是否同意?
 
  吉布森:从某种程度说,《幽灵国度》是体现美国时代特征的一部小说。我认为该小说近于一种政治偏执,“赛博朋克”们已经清晰地了解了这一点。在《神经漫游者》中,我虽然没有明确的标明故事发生的时间,但我一直认为小说中的情节应该发生在2035年左右。你仅仅是看到了美利坚合众国的一角,但足以看出那不再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似乎没有任何中产阶级。后人类中的超级富人和首字母大写的街道,两者之间似乎也不存在什么联系。没有人愿意远离大街哪怕一扇门的距离,这是相当严峻的,或许这已经成为一种陈词滥调。但另一方面讲,它完全像是一个墨西哥城。这的确与很多第三世界国家类似。在我看来,如果你想概括赛博朋克的未来,那么其未来就存在于全球化的两种运作方式,除非每个人都非常富有,否则他们会风起云涌的想成为第三世界国家的一部分。
 
  记者:在人们能够理解这些场景之前,您是如何认知并描绘这些事物的?
 
  吉布森:有时,参与式的感应必不可少,恰似我亲身体验过的某些方法,就像模式识别。任何事物都有适合其存在的某一具体方式。举例来说,我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个人电脑图片的情景:它有一种便携式的外观,上面有一个小把手。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个便携式电脑,如果你不懂计算机或相关的知识,你只能克服这些无知才能使用电脑。我有理由相信,每个人的电脑都可以与其他人的相连接,并展开相互交流。在这方面我想我是正确的,而这种观点正来源于我的无知。每当我做这些的时候,有人已经拥有了他们自己建造的无线电脑空间。我认识许多这样的人,我会对他们说:“是的,他们彼此将连接在一起,然后,然后……”他们总会说:“可是没有足够的带宽!”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带宽,直到今天我仍然不知道,但那时我认为他们是错误的,这不是带宽的问题。令我惊讶的是:这些人太聪明、太专业了。但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它的潜力。
 
  记者:您如何看待计算机媒体对我们潜意识的影响?它对人们的创造力是有利还是有害?
 
  吉布森:这对年轻一代来说肯定有惊人的影响力。因为我敢肯定,这已经对我造成了惊人的影响,我只是不知道它具体影响了我哪些方面。想一想现在的人们,就像LiveJournal网站上的那些,人们把自己完全暴露在朋友面前,那些人也就是22岁左右,他们不知道有何差异,更不知道何去何从。当这些人开始写小说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写作目的。这也许是我的小说反映过去题材的原因,或许我可以坐下来看看MySpace(全球第二大社交网站),找找那里的感觉。虽然我不清楚原因,可能这些原因太过于本能。
 
  记者:按照您的希望,如果我们不再依赖“母体”,我们的生命更依赖于某些电脑游戏中的角色,但我们不是他们的奴隶。在当今社会,您是否看到符合你愿望的积极趋势?
 

威廉·吉布森

 

  吉布森:因特网帮我实现了我所希望的生活方式。假设没有了因特网,我甚至不敢想象我们现在在哪?对我来说,因特网就像我们必须依赖城市一样成为人们的某种基础性依赖。因特网如此重要,甚至是首要。我认为这是一种处理日常事务的新途径,也为我们探索未来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空间。
 
  如果你经历过1967年和2007年,你会发现前后最大的区别就是互联网。互联网是你在1967年不曾想过的事物。顺便说一下,那将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思维体验。我建议人们随便选择某一年,当然没有必要一定是1967年,但必须是你生命中亲身体验过的,与你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做一个比较,看一下两者的区别。听从我的建议之后,大多数人最大的感触就是眩晕,并且被吓到了。他们会惊呼:“啊,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会突然发现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事物。
 
  记者:早些时候,您专注于思考人们如何与机器相连接。您怎么看待人类与机器之间的发展前景?
 
  吉布森:《幽灵国度》中有这样一个场景,当人们围坐在洛杉矶的咖啡馆,他们中某一个懂得虚拟现实艺术的人可能会说:“网络空间已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数字变成了永恒,异国情调和种种未被探索的领域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当然是指我们不在线的生活。
 
  在那种情况下,人们可能会使他们的硬件设备个性化并为此而着迷。想想看:如果你身陷一堆杂物,而这些杂物内部又真真切切的包罗万象,你可能会想要进入内部,去查明他们如何运作。否则,你只是生活在某种表面的模型世界里,他们给你一个漂亮的小方块,而你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真相是,其内部蕴藏着真正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