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如果你不喜欢它，请选择其他领域。
只研究你感兴趣和你认为重要的问题。
尊敬你的科学老前辈，但不要完全相信他们所说、所写的一切，包括本人的赠言。
请不要忘记科学只不过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哈罗德 · 瓦穆斯
瓦穆斯简历：哈罗德 · 瓦穆斯(Harold Varmus)——生物学家，1961年毕业于阿默斯特学院。1962年获哈佛大学文学硕士学位，1966年获哥伦比亚大学医学博士学位。他揭示了癌症基因(致癌基因)可由正常的称之为原致癌基因的细胞基因产生，于1989年与毕晓普(J. Michael Bishop)共同获得诺贝尔生理和医学奖。1993年起曾任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院长，他是美国医学科学院、美国科学院、美国艺术和科学院院士。
对于哈罗德 · 瓦穆斯(Harold Varmus)来说，下面的消息一定会使他激动不已，由他主办的有着开创性意义的杂志《Public Library of Science》(PLoS)创刊号在互联网上发行时，有大约50万人登陆了他们的网站，服务器曾一度陷入瘫痪，而且浏览他们网站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多。然而作为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前负责人，瓦穆斯对这一切习以为常。是什么原因使他离开NH而投入到现在的事业中来呢？库尔特 · 克莱纳(Kurt Kleiner)对此有着极大的兴趣。以下是克莱纳与瓦穆斯的对话。
克莱纳：您在原来的工作中干得已经很出色了，你也可以在其中发挥你的能力。您为什么会有创办新的专业性科学杂志这样不寻常的想法呢？
瓦穆斯：因为发表文章是进行科学研究的核心。这就是科学家们工作的目的。这是满怀希望而又忐忑不安的时刻，你将把你的数据、结论、进行科学研究的思维方式和你工作的核心全部展示给挑剔的同行和竞争的对手。这对每个科学研究者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时刻。
克莱纳：但为什么要以免费的形式提供给读者呢。您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呢？
瓦穆斯：是帕特 · 布朗(Put Brown)影响了我。帕特是斯坦福大学的生物化学家，他曾在实验室介绍过免费阅读文献运动发起者之一保罗 · 金斯帕格(Paul Ginsparg)的情况。保罗建立了一个专门发布尚未正式发表的物理学文献的网站，在其中发表的许多文章最后在正式刊物上也得到了发表。但这些文献在发表前都可以在网上得到全文。我那时是NIH的负责人，我意识到在生命科学研究中我们可以有所作为，它有着极大的潜力，对科学的发展和提供给公众确实需要的信息有着深刻的重要性。我一向致力于促进发展中国家科学的进步，而这项运动显然是一个重要的途径。免费使用文献这种方式不需要订阅就可以得到文献的电子版，这些文献被以合理的方式在数据库中储存起来而且可以被检索到。其他科学家可以从这些数据中得到新的发现无疑是非常重要和激动人心的。经过思考后，我发表了一个叫做“电子生物医学”的声明。
克莱纳：接下来怎么样呢？
瓦穆斯：接下来的事情很有趣，我知道我在NIH的时间不长了，因为我所做的引起了比较大的争议。由于缺乏经验，我竟然想一下子实现我的整个想法而不是一步一步慢慢地来。我那些以前在国会和现在仍在国会的朋友希望我为我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因为出版业的说客们对他们说我的行为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出版业，于是我想我应该换一种方式来实现我的想法。但是它还是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我修改了我的声明使它的宗旨更加清楚、目的更加明确，于是我们成立了“PubMedCentral”并使它运转起来。
克莱纳：什么是PubMedCentral？
瓦穆斯：这是我们朝着我们要建成的包含所有生物医学科学文章的数据库这一目标迈出的第一步。虽然那些文章的全文应该能在杂志出版时甚至是在出版前从互联网上得到，但我们明白这并不是大多数杂志的选择。他们只愿意在杂志出版两个月甚至一年后提供原文。许多杂志虽然认同在杂志出版半年后向我们提供全文的电子版不会损害个人订户的利益，但他们还是对我们的想法采取保留态度。由于进展不快，我们决定应该试着使科学界的同行们对我们的想法产生兴趣，于是宣布我们不再向不愿给Pub-MedCentral数据库提供全文的杂志提交论文、述评和综述。
克莱纳：那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瓦穆斯：结果最后愿意加人到PubMedCentral模式的杂志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多。于是意识到我们需要以更大的气魄来实现我们的想法。而我们感兴趣的其中的一件事是创立一份完全符合我们要求的杂志，于是布朗、迈克 · 艾森(Mike Eisen)(进化生物学家)和我走到了一起。我们拟订了一份详细阐述我们想法的文件并四处推广，并有幸得到了戈登-贝蒂，摩尔基金会900万美元的支持。
克莱纳：你们为什么想改变早已建立起来的科学文献发表系统呢？
瓦穆斯：因为它没有把握好互联网带给我们的巨大的契机。现在已经有许多好的杂志，但这些杂志比较贵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在互联网上寻找和阅读文献。我们面临一个之间距离的机会。相信大家都为互联网人类基因组计划所做的贡献惊叹不已。如果我们还是通过纸张来发布一条条基因序列的信息，我们绝没有可能取得我们现在已经得到的成果。这使人们能够更好地理解我们，到底应该怎样来处理我们得到的科学成果。现在人们可以在《公共图书馆》中快速地找到一条重要的科学成果，这也就是我们科学公共图书馆(PLoS)作为我们杂志名称的原因。人们都希望能了解到相关研究领域的所有信息。我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这样一个时代成长起来的，在这个时代有许多发展中国家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科学，因为那里的人们没有机会接触到信息。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让由政府和慈善机构资助而得到的成果，能够尽快地被那些渴望获取知识的人们知晓。
克莱纳：我现在已经可以在网上订阅文献。我想我可以找到我所需要的。
瓦穆斯：真是这样吗？你可能会说我将为我感兴趣的文献付钱。设想你是一名医生，你遇上了患一种少见病的患者，或者你是一名试图写文章的高中生。你会找到许多过了这些文献，你才知道你究竟需不需要看这些文献。你会觉得花几百美金去确认你到底要找什么文献的这种想法是不明智的。当你做这样的事情时难道没有这样问过自己，我为什么要付钱去看这些由我们纳税人资助转化而来的成果呢？
克莱纳：有些人说您只不过是把拨给图书馆的预算拨给研究计划而已，而现在您要求作者为他们发表的文章出钱。
瓦穆斯：这有什么不好呢？人们批评我们的计划是因为它要求作者为他发表的文章支付1000~1500美金。他们认为这是一笔新的花费。其实最终还是由资助机构和研究组织出这笔钱，只不过是支付钱的方式变了，而且总的花费还会下降。研究机构多年来一直在支持着出版业，这是好事。文章的发表对研究工作是非常重要的，实际上我们一直支持的观点是：发表文章所花费的钱应该成为进行科学研究支出的一部分。
克莱纳：你们确实找到了合理解决出版问题的办法了吗？
瓦穆斯：人们确实可以质疑我们是否找到了解决这一问题的最佳途径。我们可能在一些小细节上存在着不完善的地方。于是我们想通过创立一份杂志来完善我们的想法，这份杂志可以检验我们免费获取文献计划中的一些主要原则如商业模式，而且我们还要使它成为一份权威性的杂志。这一点很重要，如果你了解科学界的一些常规的话，你就会发现科学家们非常在意，根据自己发表文章的档次确定自己在圈内的地位。如果你想在哈佛或者斯隆凯瑟琳或其他地方找一份工作的话，通常这是一项常规，你需要在几千种生物医学杂志中最好的三种或四种杂志如《新英格兰医学杂志》《自然》《科学》《细胞》中发表文章。许多愿意加入到免费阅读文献模式的杂志的影响因子还不是十分高。我想我们可以通过严格的评审及杂志同行的高素质和我们的努力，会使《PLoS Biology》成为一份好的杂志。
克莱纳：您觉得为科学发表文章和为杂志社出版有本质上的差别吗？
瓦穆斯：当然。所有把进行科学研究当作事业的科学家们，在尽他们最大的努力确保科学出版业运转正常。我们向杂志免费提供我们的论文，我们的传统是把版权交给杂志社，在我看来，这是不合理的。我们为杂志社做编辑，评论，如果我们是杂志社聘请的员工的话，我们所做的一切应该使我们得到较高的报酬。面我们把这看作是我们的本分，但是许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为一个盈利性杂志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流进了杂志社股东的腰包。
克莱纳：我访问过《科学》杂志社的艾伦 · 莱舍纳(Alan Leshner)，他说：“我希望他们能成功，我们同在一个行业中，但是我们不想改变现状。我们的杂志很好的回报了我们的工作，我对他们的《PLoS》是否能长期的办下去有点担心”。
瓦穆斯：艾伦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曾在一次午餐中谈到了这件事。我想这里面有点误会。首先，《科学》杂志是一个例外，我乐于买它，它就是我科学上的“纽约时报”。它是许多辛勤工作的记者的劳动成果，他们撰写书评、社论、综述，最重要的是关于科学的政治新闻。是的，它是一个例外。
MIH是从事生物医学研究人员想往的研究机构
克莱纳：好的，那么其他杂志如何呢？
瓦穆斯：几乎所有的科学团体都出版杂志。而我自己认为科学团体类似于行会，而杂志社就像联盟。他们应该为成员服务，如果他们不这样，他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许多团体召开会议，提供教育计划，这些活动是值得鼓励的。在另一方面我不认为杂志社应该像传统商业社团一样，通过向杂志的订阅者收取，我认为是不合理的费用来给他们的活动提供经费。最好服务社团成员的方式应该是利用互联网向科学家们更快更有效地提供信息。
克莱纳：你们是否想向《自然》《科学》以及其他的杂志宣传你们的想法？你们是否想取代它们？
瓦穆斯：不，我们从没有想过要取代合影它们。我们只希望所有的读者都能免费获取他们想要的文献。
克莱纳：但是好像响应你们号召的人现在还不是很多？
瓦穆斯：我们的倡议并不是完全没有起到作用。首先，它使免费阅读文献运动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有30000人签了名，这是不能被忽略的。而且有许多杂志也支持我们的想法。我们希望有1000种杂志，但现在有了100种，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克莱纳：尽管你们的举动引起了很大的关注，但好像并没有马上见效。
瓦穆斯：我们在同时进行很多项工作。其中较大的一项是关于杂志杜的。那些私人的杂志社好像不喜欢这种模式。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想他们也应该能接受我们这种模式。私人杂志完全可以通过将发表费从1000美金提高到4000美金从而办得很成功，而且杂志社还可以找到其他的方式从免费获取文献这种模式中挣钱。但是总的来说，你会发现那些私人盈利性质的杂志社不会喜欢这种模式，因为他们现在可以获取不寻常的40%的利润，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了。
克莱纳：最终哪些杂志会加入你们的模式吗？
瓦穆斯：是的，我想是这样的。但我们的最终目标是那些社会公共性的杂志。我想那些杂志将会朝着我们的方向发展。而且我希望是按照下面的途径发生这种变化：“看《PLoS》杂志成为最好的杂志并不是因为他们在编辑和宣传上做得非常优秀，而是因为他们可以使任何人立刻得到他们感兴趣的文献”。如果我们的生物医学中心和其他可以使读者免费获取文献的模式吸引了绝大多数的好文章，其他的杂志也会加入到我们的行列，因为它们如果不这样做，将没有科学研究者向它们提交论文。
瓦穆斯(前排中)与NIH同事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