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引言〕Marcellin Berthelot（1827 ~ 1907），热化学之父，法国科学院常任秘书，法国科学家协会有机化学教授，法国参议员。这篇演说，主要围绕热电能源、食品的化学合成等问题，论述化学工业在2000年对人类社会生活带来的巨大而深刻的变化，展示了科学技术给人类社会带来的美好前景。

先生们，我谢谢你们邀我参加你们的会长（他就坐在我的对面，是一位热心于公益的人）主持下的这个晚会，我谢谢你们能使我同服务于科学实验室的朋友们一道赴此友好的盛宴，我有幸在这种实验室里工作已将近半个世纪了；我也要向工厂的董事们致谢，这些工厂创造了国家的财富？由此，你们可以确信在科学与工业之间的稳固的结合，这种稳固的结合构成现代社会的特征。你们比其他人更应当履行你们的权利和义务，因为化学工业并不是大自然的自发产物，而是人类智慧的果实。

有必要提请你们回顾一下人们在上世纪所取得的进展么我们把硫酸和人造纯碱的制造、物料的漂白和染色、甜菜制糖、药用生物碱、煤气灯、镀金镀银和其它许多发明归功于我们的先辈们，但是，也并不是过高估计我们自己的工作一一我们可以声称，现代的发明绝不逊色：当今，电化学正在使古代的冶金改观，正在彻底变革着沿用已久的传统方法；爆炸物正随着热化学的发展而改进，给采矿和战争带来极其巨大的威力；而首屈一指的，却是我们自己的创造物——有机合成，它在染料、香料抗菌剂和治疗剂的发明中正创造着奇迹般的成果。

这些成就虽然可值得注意，但我们每个人却有更多的指望：无疑，化学将被证明它比过去有更为远大的前途。关于这一点，让我把我所设想的告诉你们：这种设想，如可能由实践来推进它，固然是很好的；不过终究还是设想。但是，它却是激励人们的希望，它给人们以完成伟大实践的力量；这种力量过去曾被施加给人们，即使总不能实现他们预期的目的，总还是完成了一些重要发明，有些往往还是令人惊叹不已的：一百年前，有谁敢预言摄影术和电话机呢？

那么让我把我的理想告诉你们：因为现在正值大家充满互相信任的欢饮之后，这正是一个极好的时刻。人们常常谈起人类社会的未来，我也要遥想到2000年，但当然我是纯粹从化学的观点出发，因为我们在这里谈的是化学。

那时，在世界上不再会有任何农牧业或农业劳动者，人类生存依赖于培养土壤的问题，将由化学工业来解决。不再会有任何煤矿或这类地下作业，当然也就不再会有矿工的罢工了！人们将用化学和物理相结合的成果来解决燃料问题。将不再会有更多的海关税、保护贸易、战争和浸透着人类鲜血的边境纠纷！航空引擎将由化学力来发动，并将那些全然过时的陈规旧章抛到历史的垃圾堆里去。假使我们能不断发现化学的奥秘，我们就会顺利实现社会主义理想。我们的化学，能改变人类道德的本性，恰如它能改变物质的本性一样！

这些或多或少是我们的前途。但如何使它实现呢？这便是我力图要加以说明的。

工业的根本问题在于发现用之不尽的能源。这些能源在我们的工作领域之外几乎是在循环不断地产生着。

我们业已看到体力劳动正在被蒸汽力所取代，也就是说化学能来自煤的燃烧。但煤必须很费力地从地下开采出来，而且其储量一直在减少。我们必须发现一些更好的东西。很容易设想这种发明的潜在源泉：我们必须利用太阳热和地热。在科学方面取得的不断进展给人们以可能利用这些无限能源的真正希望。例如，为了利用地热，矿井向下挖掘到4000 ~ 5000米深就足够了，这样的深度要求也许不至于超出当今的工程师的技术水平，也断然不会越过未来的工程师的水平的。人们会在那里找到热能——全部生活和工业的泉源。这样；在这些矿井底部，水会升到高温，并产生这样一种压力，可以用，它来操作一切可能存在的机器。继续蒸馏地下水就会产生不带有微生物的纯水，今天人们正以很高的代价在时时被污染的水源中搜查这种微生物。在这个深度，人们就会得到一种无限的、持久的、不断循环更新的热电能源。这样，在地球上一切地方都将存在着可利用的能量，千万年后也用之不竭的。

但让我们还是回到讨论的题目上来吧。我指的是化学。假如有人说到热或电的能源，那他是在说化学能源。利用了这种能源，不论何时何地，一切化学品的制造都将变得简单而又经济。

这样，我们对于化学所提出的或许是最为重大的问题，就会找到经济学答案，即食物的制造。这件事原则上已解决：脂肪和油类的合成为人类所熟识，已历时四十年；在我们这时代，糖和碳水化合物正在被制造出来；硝酸盐合成也即将实现。因之，毋庸置疑，食物问题就是一个化学问题。人们一旦能经济地获得能量，就会很快地制造出含有碳（从碳酸制取）、氢（从水里制取）、氮和氧（从空气中制取）的一切种类的食品。

迄今为止，多种蔬菜已经凭借着从周围环境中获得的能量的协助而被制造出来。这一点我们已做到，并且还在做下去。但是，今后我们所做的将要比大自然所赐予的更多更好；这正是化学合成的力量。

这个时代——人人随身携带合乎各自口味的一点含氮锭剂、一小块脂肪、一小块淀粉或糖、一小瓶香气馥郁的调料作为营养品的时代，将要来到了。在我们的工厂里，将大量地、经济地把所有这些营养食品制造出来。所有这些食品的制造，将不受变化无常的季节的影响，将不受雨、旱、炎热（它使植物枯萎）或冰冻（它使收获的希望破灭）的影响。所有这些人造食品终将和病菌隔离，这些病菌正是传染病的根源和人类生活之大敌。

当这个时代来到时，化学几乎会给全世界带来最根本的变革，其意义是不可估量的。那时不会再有长满庄稼的大地，不再有葡萄园，不再有牛羊成群的牧场。人类将从仁善和美德中得到安乐，因为其生存方式将不再依赖于对生命的杀戮和毁坏。在富饶和贫瘠的地区之间将不再存在差别。沙漠将有可能转变为优美的人类文明区，这些文明区要比那些淤积平原和沼泽地更有利于人类的健康。那些沼泽地由植物的腐败而肥沃起来，形成今日的一派农业景象。

然而，也不要误以为人类美妙的、富于魅力的求生手段注定会消融在化学力的普遍控制之中。倘使地球表面不再像今天那样——恕我们在此窃窃私议一被农学家的种种几何型的开垦方式损害成这个样子，那么，地面上将处处覆盖着繁茂的青枝绿叶，各种森林和鲜花。我们的地球将成为一个由地下水来滋润的大花园，在这个大花园里，人类将过着富裕和幸福的生活，进入传奇般的黄金时代。

也能设想我们将不会过游手好闲和腐化堕落的生活。为集体的幸福而劳动：关于这一点，谁还能比当今的化学家体会更深呢？正如《旧约圣经》上所写的：“增加了知识，就增加了劳动果实。”在未来的黄金时代，所有的人都会比以往劳动得更好。劳动者是高尚的，劳动是一切美德的泉源。在这个新世界里，人人都热情地劳动，因为他会得到他的劳动果实；人人都会从这种公正完满的报偿中，寻求能最大限度地发展其智力、道德和美学观念的手段。

先生们，不管这些理想和其它愿望能否实现，我们说幸福是通过实际斗争、通过由科学最大限度地支配着的实际斗争而得来，这一点，总是千真万确的。

这些就是我的希望——征服宇宙的信念，正如过去基督教徒诵念的那样；这些也是我们大家的理想。值此化学产品协会的晚宴，我为你们敬酒，让我↓们为人类的幸福干杯！

[Chemistry in Britain，1979年5月15卷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