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为了适应动力、灌溉和工业的需要,修建了许多大型水库和运河系统,这对黑海和亚速海的渔业产生了灾难性的后果

黑海和亚速海的渔业在过去20年来经历了灾难性的衰退。这两个海盆从前都含有大量名贵的鱼,但如今几乎都已死光。首先不见的鱼类是美味的黑海鲐鱼。到1967年,那里生长的大约五万吨到十万吨鲐鱼全部不见了。对于这种下降,当时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专家们认为这是由于天敌迅速繁殖的结果,并断定黑海鲐鱼的地位将被另一种珍贵鱼所取代,这是一种大型的竹莢鱼,储量二十万吨。但是竹莢鱼也消失了,后来又不见了Palamida和蓝色鱼。

显而易见,黑海一定出了什么重大乱子了。唯一还在捕捞的食用鱼类是鱼,这是一种小型的竹莢鱼偶尔还可以捕到鲱鱼

在亚速海,渔业的改变更是毁灭性,到十年代,捕鱼量仅及三十年代的三分之一。更糟糕的是所捕鱼的类型。三十年前像鲟鱼、狗鱼、河鲈、bream、鲱鱼等珍贵的鱼占捕获量的百分之七十至八十,但现在它们只占捕获量的百分之七至百分之八。

黑海和亚速海的渔业发生这些灾难性变化的时候,正是苏联调节若干大河的计划的时候。河流的淡水被贮存在新建的大水库里供工业和农业使用。这些水未能随河流流入大海,黑海沿岸海域,由河流带来的矿物质和碎屑物质大大减少,而这些物质正是河口和海洋生物很需要的。

些措施原应赶快着手,但是科学家和渔业当局又在估量发生在最富饶的黑海西北区的另一个巨大灾难。1973到1975年之间,靠近河口的海底附近发生了一个新的现象——缺氧,或缺乏溶解氧位于沙盖尼(Shagani)和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的贻贝生长海域和繁殖稠密的沙滩蒙受了重大的损害。从那时起,有关部门清楚地了解到,这不仅是淡水数量的变化,而且也是化学成分的变化,这些化学成分的变化是严重破坏黑海和亚速海鱼类栖息环境的原因。但是这种变化又是如何产生呢?

在苏联内陆海中,黑海是最大的水体。其面积约为413,000平方公里,水量约530,000立方公里。大约有二亿五千万居民住在黑海流域(包括多瑙河流域),围绕黑海的土地长久来被辟为农田和作为工业用地。无数的运输线,包括海洋和河流联结系统,利用黑海及其相关水域,这些水域也是传统的渔业区。克里米亚和高加索又是重要的游览中心。为了了解黑海及其支流对人类活动的反应为何如此强烈,我们有必要调查一下黑海的海洋学结构。

黑海几乎与其它海洋相隔离。博斯普鲁斯海峡是沟通黑海与地中海的唯一通道,由于该海峡浅而狭,使水的交换受限制。由于这个原因,由河流和降雨带来的过量淡水成为一个薄层浮在较稠和较咸海水上面。低盐度水层的平均厚度约为75米。在其下面的巨量咸水(深达2,000米)并不与上层水相混合,这是因为这两个水体之间在密度上有显著的差异。其结果是深水停滞不动,缺氧并受硫化氢之毒害;基本上是无生命的。只有上层的水,即从表面到75 100米深处的水,含有生命所需的足够的氧

斑块状资源

另一个重要现象是维持生命的水层不是连成一片,而是东一块,西一块,呈明显的斑块状分布。大部分海洋生物集中在海岸附近大陆架的浅滩上。最明显的大陆架位于黑海西北部,该处有三条大——多瑙河、第聂斯特河和第聂伯河(这些河流在它们之间提供它径流量的75—80%给黑海)——进入黑海。河流汇集了从陆上来的营养物质、有机物质、磷、氮等等,从而使河口段繁殖了大量微小生物。

这些浮游生物又为鱼类和软体动物提供充足的食料,并使黑海西北区成为一个富饶的饲养场。

这个海域的特殊条件(低盐度、营养物质丰富,混合比较好)有助于形成大的贻贝和牡蛎孳生地。它的中心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上很重要的海藻养育场——正好在海底上漂浮的藻类。从这些海藻中,可以提取价值很高的包括琼脂蛋白在内的蛋白质制品。

亚速海是个更富饶地区。它是一个浅的海湾(平均深度10米),克里米亚半岛把它与黑海分开,这里栖息的主要是本地的特殊动物群,但是若干种属通过浅的刻赤海峡洄游

显然,今日的黑海和亚速海已经远不如过去那样富饶了。其原因看来是由于人类对河流的干涉,特别是水坝和湖泊,把至关重要的淡水从河流吮吸出来供其它用途。是否能在不牺牲工业发展的前提下把黑海和亚速海拯救出来?它们能回复原状吗?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必须审阅一下决定苏联水资源管理和控制政策的一些基本概念。

战后的苏联经济,特别是在南方地区,立足于这样概念,即把淡水保持在陆地上,愈多愈好。控制水的主要器具”是储水湖泊。在当时看来,储水湖似乎能为各方面进展提供服务。首先是通过未污染的水电站提供廉价的电力,其次是通过保证有一个稳定和安全的深度来改进河流的航运。第三是它们作为储存水源,既可用于灌溉,也可作为城市和工业区的供水。第四,有些储水湖泊能把来自邻近城镇和企业单位的各种污染物质加以净化。最后是,它们用于发展渔业和观光游览。

注入南方海域的河流—第聂伯河、顿河和伏尔加河及其一些支流—几乎完全置于人们控制之下。位于第聂伯河上的六个巨大储水湖泊和若干较小湖泊(总水量为43.6立方公里),伏尔加河及其支流上的十二个储水湖(总水量为98.6立方公里),以及顿河、库班河和第聂斯特上的储水流域,所有这些保证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内陆储水系统,这个储水系统占据了一度是耕地的广大土地。世界上没有其它国家敢于对它的水利网进行如此宏伟的改造。

沿着河流建造一连串储水湖,特别是在平坦的平原地区,已导致个别用水者之间的矛盾甚至冲突。这有两条主要理由。首先是,储水湖扰乱了河流流域里的生态平衡。其次是水陆资源的结构方面和社会的社会经济发展方面存在着不一致性。这些效应又是如何起作用呢?

被水坝分割开来的河流,不再是单一的生态系统。携带悬浮物质和溶解气体的水流,原先是河流中生物种群赖以为生的,如今被中断了。尽管为鱼类建造了人为水道,并采取其它措施使它们移动,但鱼类的洄游仍受到破坏;产卵和长肥条件恶化。河流生物种群总量大大地减少,若干种类全部消失。受限制的储水湖生态系统不能保证河流中所有生命的存活。

化学制品使事情弄得更糟

河流流量减少和热量条件发生变化导致了河流流域的富营养化。夏季时蓝绿藻疯长,常常引起溶解氧的严重亏空。这反过来又使生长在储水湖中的多数其它生物发生窒息。农用化学药品,以溶解方式被雨水带到河流,工业废水有助于藻类繁殖,从而把情况搞得更糟。

新的储水湖和吸水系统也影响地下水。有些地方变成了沼泽地,另一些地方,深房盐水冒了出来,在耕地上形成了一块块盐斑,对农业生产是一个打击。人造海的海岸开始衰旧,在风浪拍击下后退。侵蚀产生了泥沙,它们总有一天盖住湖泊底部,产生航行问题。

最大的灾难发生在河口段、三角洲和河流的下游。水坝使河流对下游泛滥地和三角洲的营养物质供应减少并使陆地的天然灌溉缩减。水的消耗量增加使河流径流减少,反过来又使河口段含盐量增加。与之同时,盐度垂直分布发生改变,这是因为含盐较多的底部海水如今在许多地方向河流上游方向远远扩散。这种盐度的改变严重地损害了淡水和咸水鱼群的栖息环境,其灾难性后果已在前面讲过。

与人工湖建造相伴生的是地下水和地面水供给河流的变化。因水位提高引起的蒸发,森林的毁灭,对沼泽和湿地的排干,坡地的夷平,以及工业的发展都将大大改变河水资源的特性和容积。河流年径流量显著减少。许多南方河流排泄量的减少多达百分之十到十五。这意味着水电能量输出已大大地减少,特别是在第聂伯河上。卡霍夫卡亚水电站在一些季节所生产的电力只有它设计能力的百分之十,伏尔加格勒水电站由于过坝水不足,不能使其水轮机全部运转,过坝水原为维持人工泛滥所必需,对于伏尔加河下游和里海的渔业至关重要。

人工湖的串联,原来设想是为了解决能量和运输问题,如今成了农业、工业和城市用水的储水水库。在1975年,全部水消费量达到350立方公里。预计到1985 1990年,消费量将达到500立方公里左右,而当下世纪开始时将达到700到800立方公里。用于灌溉的水量从1965/1966年的135立方公里左右增加到1973/1974年的200立方公里。灌溉面积增加了一倍。在借水一方,工农业污染也在产生。在1970年,用于工业的90立方公里水中的80立方公里水,未经充分净化就被返回水网。现代化技术消耗了如此多的水分,以致在许多地区如乌克兰(顿巴斯、赫尔松和北克里米亚草原)、摩拉达维亚、北高加索、白俄罗斯矿区和哈萨克都明显缺水。

巨大的经济影响

生态破坏结果对国家经济造成很大损失。全国渔业损失数量包括由生鱼制成的成品在内如今每年达到一亿卢布以上。至于对其它经济部门造成的损害,更是难于估计。

水资源正在逐渐成为生产力区域分布和发展的主要决定因素之一。在水消费集中的地区,淡水从一个环境因子变为复杂的原料,甚至作为一种矿物,为了持续不断地维持水的生产和回复,需要花费能量和支付社会劳动力。

可以那么说,迄今为止基于储水湖概念的水文网的变革已经证明是对社会和经济是有损害的。未来的技术决策应当更加灵活一些。淡水水网需要延长,尽可能地避免水与环境之间接触和可能产生的污染。一些官员建议多利用管道,这在许多国家已经做过。但是对于储水湖概念仍旧有强烈拥护者,特别是考虑到西伯利亚、中亚和高加索山地情况时。

运用更科学化的水资源管理办法,发生在黑海和亚速海的灾难原是可以避免的,或至少可以减少,如今该地区的环境问题正使管理者、科学工作者以及公众们感到烦恼。为了改善这种情况已采取了一系列紧急措施。其中重要之一是建议把亚速海、第聂伯河、第聂斯特河河口与黑海完全隔离开。与这项建议一起的是计划把第聂伯河河水通过明渠沿着西北海岸输送。但这些措施未必能恢复以前的渔业,因这计划原来是为了抵消南方地区水的亏损。尽管这个计划很费钱,但是将不可能真正解决生态问题。很清楚,人类在处理自然资源上所犯的错误并不是像工业和科学等其它部门易于改正,而是很难改正的。如果行政部门和管理人员对科学家们的忠告置若罔闻的话,那就至少让他们听听歌德的话吧:“大自然永远是正确的,永远是公正的;错误和罪过是人犯下的

[New Scientist,1979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