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整个肿瘤学领域中,有七个公认的专科,即外科肿瘤学、内科肿瘤学、放射肿瘤学、外科病理学、儿科肿瘤学、泌尿科肿瘤学和妇科肿瘤学。虽然我们大家都用“肿瘤学”这个术语,但由于各人的传统的医学学科的不同,因此对“什么是肿瘤学家”这一点,看法便有分歧。

谁才是真正的肿瘤学家呢?所有肿瘤学家的共性,一定寓于各家的个性之中,否则我们就不能继续用“肿瘤学”这个总的术语了。让我们设想一下在理想情况下肿瘤学家的共性吧。

第一,所有肿瘤学家都是科学家。他们是肿瘤生物学家。他们从基础生物学角度考虑肿瘤的起因和性状。这种在基础科学水平上考虑问题的学识和能力,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要获得这种知识技能,最好是进大型教学机构深造,因为在那里,有机会在从事基础研究的基础科学家身边工作或参与其研究。偶尔,与肿瘤学家结成的伙伴关系也能提供获得这种知识的好机会。开业肿瘤医生的老大难问题,就是不能年年更新他的陈旧概念,以跟上迅速发展的细胞生物学的步伐。

第二,肿瘤学家一般都把自己的工作限制于癌症上。这并不是因为一些机构由于行政、政治、社会、财政方面的什么原因的限制,而是因为这个领域五花八门、瞬息万变,以致任何一种不懈的努力,除集中一个方向外,都不能成功。

第三,肿瘤学家除了经过为肿瘤专业打基础的传统学科的基本实习阶段外,还都受过一个时期的专业训练。这段额外时间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这样才能使学到系统的肿瘤生物学知识,学到为诊治癌症特需的专业技术。完成这种准备后,他们还必须接触足够数量的癌症病人,这样一来,通过知识的更新换代和技术的尽善尽美,肿瘤的诊治便能精益求精。在实践中,他们可以与其他肿瘤学家相互交流,从而用各科的方法进行综合诊治。

第四,肿瘤学家能独立地,或作为小组成员进行调查研究,以取得有力的论据来回答癌的基本问题。

第五,肿瘤学家随访所有由他诊治的病人,并在刊物上以前后一致的版式分阶段报道其治疗结果。

第六,肿瘤学家在癌症教学中起着带头作用。癌症教学,工作助手和癌症计划,很自然地落到肿瘤学家选择的活动领域中。癌症的良好医疗取决于许多因素:例如特别护理,设备保养,要给予病人社会支持和财政资助,尤其是要有使大家能可靠地了解治癌经验的病史收集管理机构。为了保证解决好这些问题,需要肿瘤学知识,取得财政资助。最操心这类事务并使之协调地实现的那个人,不用说准是个真正的肿瘤学家。

最后,肿瘤学家都发展成内行的癌症顾问。肿瘤学家受过多方面的训练,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和高深的专业知识,这使他们能与各科的肿瘤专家一起,就各种类型的癌不断讨论种种治疗方案。他们从而获得了预测癌症整个进程的知识,也掌握了病人及其家属的医药需要和心理需要。随着治癌技能的增进,他们开始了解到,癌症治疗的领导权,会随病程的进展而自然地从这一科转到那一科,并断断续续地回到家庭医生手里。由此我们可以认识到,那种在肿瘤学各分科之间的争夺,实在是幼稚的门外汉行径。癌症顾问,不管他属于哪一传统学科,总是帮助家庭医生指导病人采用最佳方案进行治疗的。

以上七条,作为真正的肿瘤学家的特征,也许要求过高。大概不能指望任何人去实践并做到所有这七条。只有杰出的内科医生达得到这样一种标准。我们需要一个理想来作为我们的奋斗目标。请注意,这七项特征只是就肿瘤学家整个专业生涯这一纵向观点而言,他们既不能学于一时,也不能一蹴而就

如果我们能接受肿瘤学家的上述某些共性,么外科医生又怎样呢?现在普通外科医生的视野是越来越窄了。专业化过了头是会得不偿失的!普外医生不就是专对付乳癌、肠癌、黑色素瘤的肿瘤学家吗?他们很少见到泌尿系癌、妇科癌、肺癌、小儿癌和脑瘤,他们见的头颈部癌也比较少。普通外科医生是不是只有符合了上述七条或诸如此类的准,才能切除外科范围内的肿瘤呢?如果癌是局限性的、显然不需要。一个好的外科医生完全可以切合病人的实际利益,做好这件工作。然而,他们常常因为在动手术时发现出乎意外的癌扩散或远处转移而下不了手术台。此时他们必须在稍纵即逝的麻醉时间内急如星火地从多种方案中作出果断的选择。这种即时决策仅依据当场回忆几年前的报道、研究项目、统计资料、个人经验,以及文献中互相抵触的各种结论,这种决策通常还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与/或严重地损伤病人的功能。也许冒两次麻醉或再吃一刀的危险,病人反而得到更大的好处呢?许多外科医生说:“拿不准主意,碰一碰运气,”而做局部切除术。但是的确存在着某些确实可靠的更高明的选择方案,存在着求得另外答案的方法,而难得为癌病患者开刀的外科医生通常却对此一无所知。

这个外科难题有三种合理的解决办法。一是对每个病例进行彻底而昂贵的术前检查。二是由外科医生尝试请外科病理学家、内科肿瘤学家和放射治疗专家在手术室紧急会诊。最好是第三种解决办法:外科医生本身便是这样的肿瘤学家他的专门知识和学术背景就足以解决这个难题。第一种解决办法太昂贵,也不完全可靠;第种解决办法只合于大型医疗中心。第三种解决办法——本身做个肿瘤学家——正是们外科肿瘤学会这些天来面临的问题。这种解决办法可能更为多快好省,而且在中型医院里这个办法比其他办法都容易实现。

因此,如果要问,一位要为癌症病人做手术的外科医生是否必须是肿瘤学家,那么回答是肯定的:他最好是位肿瘤学家。

上述对外科肿瘤学难题的简单化介绍,并不意味着在手术室里的当机立断就是外科肿瘤学家最重要的或唯一的作用。在着手制订治疗严重痛症的计划时,外科肿瘤学家的周密判断,就像肿瘤学其他分科专家的意见一样必不可少。外科肿瘤学家以他坚实的普通外科背景,最有资格决定(例如)外科在综合治疗计划中的顺序位置,同时还由他来设计切除手术与结构功能重建措施细节,以适合具体的病例。

所以,让我们找出所有肿瘤学家联合起来的纽带,用这条纽带作为大家平等相待的准绳。通过它,可以打破各科间的壁垒,可以克服专科医生业务所特有的蠕蠕爬行的偏狭性,可以帮助消除各专科医生之间的裂隙。我们所需要的,非是这样的肿瘤学家:他们既好医生又是诊治癌症的好顾问,他们互相支援,不是代替而是克尽厥职支持家庭医生并补充其不足。强调这条纽带,将有助于我们大家密切合作,以使每个癌症患者都获得最佳治疗。

[Cancer,1982年3月15日]

______________

* 康迪特·穆尔是美国路易斯维尔大学医学院和研究院的肿瘤学教授、区域性癌症中心主任。本文是他于1981年5月11日在波士顿召开的外科肿瘤学会第38届年会上当选会长时的就职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