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棕榈树和热带植物的环绕下,克林顿总统在地球日(4月21日)在美国植物园会见新闻记者,对“绿色技术”——既维护环境又产生利润的技术给予了很大的鼓励。在他的演说中尤其引人注目的部分是关于使汽车更加净化的计划。他说,他正在签署行政命令,让联邦政府的机构用以燃料而不是以汽油为动力的车辆来装备他们的车队。

克林顿的热情受到某些在台后的活动的支持,其中白宫的科学官员们在力求创造一种所谓的“新一代汽车”方面发挥了他们的作用。自2月份以来,总统的科学顾问约翰 · 吉彭斯(John Gibbons)就试图劝说三家大的汽车制造公司发起一项“净化汽车倡议”,这是一种政府同工业部门的合作,以开发用燃料电池或其他的无公害的发动机为动力的交通工具。按照克林顿签署的文件,这样做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改善空气的质量,而且也是对美国最重要的工业部门之一的汽车工业采取“一种大胆的和引人注目的举措,朝着一个获利更大而且在环境上也更加健康的未来迈进。”

对“净化的汽车”表现出的这种热情反映了美国政府的这样一种信念:在环境上安全的技术不仅对环境本身有利,而且也会给汽车制造业带来好处。美国政府领导人相信,汽车工业能从严格的标准中通过几种途径获利:出售更净化的设备;提高效率;通过技术进步而对竞争者占优势。对汽车工业而论,吉彭斯说:其目的在于引起一场将“汽车工业从国家关于环境问题的议事日程上”抹除掉,并且恢复美国的汽车制造厂商在“技术上的卓越地位”的新的工业革命。但是汽车工业并没有对此信服,他们认为这是绝对没有希望做到的事情。按照美国环境保护局空气质量办公室的金格(Donald Zinger)的说法,“在政府的观点和汽车工业的观点之间还有相当大的距离”。白宫希望签署一项使汽车净化的联合研究与发展协议,但是其中的具体条款却难于商定。观察家们认为,部分原因在于工业界人士对要求他们去做的事情需要承担的义务的大小感到不安。迄今为止,工业部门在使汽车净化方面提出的唯一的公开计划是谨慎的。通用汽车公司电动汽车部经理拜克(Keneth Baker)在去年冬天谈及该公司提出的制造50辆名叫“Impact”的电动汽车的计划时称它是一种“高风险”行动,旨在检验公众对这种汽车的兴趣和获取生产经验。克莱斯勒公司和福特公司今年也在制造电动汽车,因为一项加利福尼亚州的法律要求这些公司到1998年时必须出售一定数量的“零排放”(“Zero emission” cars)汽车。对汽车制造厂商而言,推动力来自地方法规,而并不是出于全球性竞争的需要。

汽车工业的现状反映了绿色技术只不过是一种《阿丽丝漫游奇境记》中的童话般的世界。公司、政府机关和压力集团,他们似乎都开始从事某种“绿色”的事业,但他们对正在从事的这种事业又是如何想的呢?其实,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往往有天渊之别。国会议员和政府一样,也在谈论一种“绿色赛跑”,在这方面美国正处在落后于日本和欧洲的危险之中。某些集团公司称赞按净化要求进行设计的做法是一种省钱和以更节约的方式来满足环境条例的要求的方法。而环境部门赞扬这种做法是把它们当作环境条例能给经济带来好处的一种证明。正如世界资源研究所所长拉什(Jonathan Lash)最近在参议院作证时指出的那样,美国必须努力使环境条例成为“一种技术变化的火车头”,以便能“与法国和日本并驾齐驱”。他说,事实上这些国家的政府已“认识到市场要求的是产品 · 而在环境方面占优势的技术已经在全世界逐步扩大"。

变成一个“绿龟巨人”

尽管遇到不少障碍和困惑,白宫和国会的技术专家们正在狂热地工作,力图对净化和高效的产品及生产方法给予鼓励。美国政府过去就想这样做,特别明显的是在70年代石油奇缺的时期。但是,在90年代与过去根本不同的政治气候条件下,民主党人把他们的党自诩为一个务实的政党:而美国政府看来正在采取一种鼓吹工业的潜在利益的不同做法。

这种关于绿色的未来的看法总结在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于3月份颁布的一份文件“净化的空气市场”(“The Clean Air Marketplace”)中。国家环保局宣称,环境法“不仅能为那些出售控制污染设备的公司创造全新的就业机会”,而且还能为那些生存困难的“国防工程承包商和航空与航天器制造商”提供新的任务。强有力的条例鼓励每一个人变得更加有效率。“甚至当非环境业务的公司变得能对净化空气条约的要求作出敏捷的反应时,它们也能变成更加牢固的国际性公司”。

一位曾在国会技术评估办公室工作过的官员说,为了推广这些绿色技术,美国政府打算首先从自己的机关着手实行。在2月22日颁布的技术政策声明中,白宫号召联邦政府机关在他们自己的办公大楼里安装更好的照明、加热和冷却系统;对公共住房建筑的类似改建项目给予资助。并且在采购合同中对绿色产品予以优先考虑。克林顿政府还号召高技术机关——国防、能源和商业——将他们的研究与发展工作的重点放在那些需要大力改善的领域。例如,国家标准和技术研究所正在联合电力研究所开发称作R22的含氯氟烃致冷剂的净化代用品。

国会也正在朝着同一方向努力推进。巴巴拉 · 米库斯基(Barbara Mikulski)去年秋天在参议院提出一项行动计划:创立一个新的国家环境技术机构来资助环境计划。他主张美国需要一个更强有力的政府来使美国变成世界的“绿色巨人”。这一议案虽然被否决,但米库斯基又联合两位参议员在今年提出了新的立法议案,要求建立一个国家环境技术研究所来赞助绿色事业,目前,众议院空间、科学和技术委员会主席乔治 · 布朗(George Brown)正在提出一项类似的绿色技术议案。所有这样努力都是由这样一种感受引起的:美国的公司必须赶上在绿色技术方面被认为是跑在前面的法国和日本,它们分别每年至少得花费4.7亿和10亿美元用于“对环境说来至关重要的技术”的研究和发展工作。

还有的热情来自那些对将国家实验室发展成为能起一种新的作用感兴趣的国会议员。来自新墨西哥州的共和党人。参议员Pete Domenici提议,国家实验室应该成为指定的绿色研究中心。

这种想法是很普遍的,因为国会希望看到已计划用于实验室作净化研究的巨大费用能用到可能使美国的工业得利的项目上去。能源部的实验室已经有了同公司合作的项目,以开发一种成本低的光纤传感器用来监视土壤中的有害物质,而它的汽车实验室则用来检测放射性废料。

工业:愿意,但态度谨慎

工业,就其大部份而论,并没有向这种新的哲学屈服。一些工业企业的决策人,特别是化学制品和电子制造业已经参与了绿色革命。但是,即使是这些领导人也只不过是把绿色技术描绘成提前履行未来的政府条例或控制造成浪费的工艺技术的一种手段,而不是一种能促进出口的办法。而对于那些与技术细节打交道的工程师和管理人员来说,绿色技术就等于竞争的等式并不总是成立。

例如,在2月23日参议院环境委员会召开前的听证会上,道 · 化学公司(Dow Chemical)董事长波波夫(Frank Popoff)认为,环境控制应根据它们的长处来加以采用,而“并不是作为改善在美国生产的产品的竞争性的一种方法。”他对该委员会说,他的公司通过安装一种能回收加利福尼亚州的一种农用化学工艺方法产生的废料的设备而节省了75万美元,和通过减少密歇根州的一个乳胶工厂产生的废渣的填埋船运量而节省了77万美元。但是波波夫警告说,某些其他的绿化程度更高的和效率也更高的工艺方法却给该公司造成了净损失。

但是,当目标同环境条例相符合时,波波夫和化学工业以及电子工业的其他领导人发现,防止产生废物的生产战略往往要比事后进行净化处理花钱少。这种所谓的“工业生态学”的新战略,要求工程师们在使新的设计或工艺方法的每一个组成部分投入生产线之前都要预先考虑它们可能对环境造成的影响。只要是能办得到,设计师们都应该选择公害最小的替代办法。

化学工业在采用这种有计划地处理公害问题的方法方面起步最早,它们是受环境条例的促使和诸如在印度的博帕尔发生的大规模中毒事件那样的灾难的训诫而采取这样的行动的。这种被称作“负责的小心”的努力开始于80年代。现在电子公司也加入了这一行列。他们也是受到政府行为的驱动而这样做的。在美国,人们正在努力遵守为保护臭氧层不受含氯氟烃引起的破坏而制定的条件。

例如,电路板制造厂商不得不淘汰掉用来清除焊接留下的废渣的以含氯氟烃为基的溶剂。一些公司采取了一种权宜之计。例如美国AT&T公司的环境事务发言人阿伦比(Braden Allenby)说,该公司把含氯氟烃的溶剂换成了其他的以氯为基的挥发性清洗剂。其他的一些公司则采取一种长远之计,对它们的生产工艺过程作了彻底的调整,要么不再使用清洗剂,要么在可能的情况下采用新式的以水为基的或者半水溶液方法,而氯化物只用作最后一招。阿伦比称:事实证明,这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到头来在经济上还是更合算的,因为随着空气质量条例加紧执行时,那些采取权宜之计的厂商最终还得对它们的生产工艺过程作第二次调整。

虽然大多数工业企业对此事还持一种十分谨慎的态度,但已有少数几家厂商开始在考虑美国现存的法规以后更长远的事情,开始接受美国政府提出的绿色战略同全球竞争性是一回事的概念。对那些产品面向海外的企业而言,使它们重视环境问题的驱动力来自另外一类条例。例如,微电子和计算机技术公司(MCC)——一家设在奥斯丁和得克萨斯州的国际财团已在关心法国颁布的一项新的绿色法律,它要求制造厂商“回收"它们用来装运电子产品到法国去的所有包装材料。

目前正在等待政府批准的下一步计划,将要求公司回收和再生利用已失效的电子元件。在今年春天发表的一份重要研究报告中,MCC公司的一个小组委员会写道:“由于治理公害的成本增加,有益于环境的生产方式现在已经变成既是一个商务上的问题,也是一个技术问题,而不仅仅是环境运动的一种使命”。该委员会还告诫说:“计算机工业的未来将取决于适应新的全球环境标准的能力”。

[Science,1993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