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世界上第一个在体外受精、体内成长的试管婴儿，于1978年7月25日晚在英国兰开夏奥德姆医院诞生后不久，印度加尔各答又诞生了世界上第二名婴儿。据外国报载，第三名试管婴儿将于1979年2月在英国问世。自从英国妇产科名医斯特普托（C. Steptoe）和剑桥大学生理学家爱德华（G. Edwards）博士成功地为英国布朗夫妇解决了多年不育的问题之后，试管婴儿问题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

本文摘译自美国The New York Times，1978年7月25、27日，作者Walter Sullivan是该报的记者。

英国研究人员在对35只猴子进行胚胎移植实验中的惊人发现，有可能是爱德华和斯特普托博士这次在人体中移植胚胎获得成功的原因。爱德华和斯特普托移植在布朗夫人体内的胚胎，现在已发育成一个可听到心脏跳动的胎儿，很快就要诞生。如果说这是灵长目（包括人类在内）的一种特征的话，那就意味着人类胚胎只要在实验室中培养极短一段时间就可以移入母体。在设法使不育妇女怀孕的早期试验中，爱德华和斯特普托博士是将胚胎在体外培养了四天半后才将它们移植到母体中去的。

斯特普托和爱德华博士为之进行体外授精实验的妇女，都是患输卵管阻塞疾病的。因此她们的卵子必须从卵巢中取出来，在实验室试管中与他们丈夫的精子结合，然后培养到胚胎发育的适当阶段，再将它们放回（移植）到子宫里去。爱德华在去年秋天为布朗夫人进行体外受孕时已经知道了罗猴实验的结果，但他在对布朗夫人进行这次成功的体外受孕时所选择的胚胎移植时间是否比以前有所提前一事，基本上保持沉默。但是，这次在布朗夫人身上取得成功之前，两专家曾谈到过克服他们当时认为是走向成功的主要障碍的种种方式方法。他们当时的主要问题是，移植的胚胎没有适当地植入子宫壁内。不管导致目前怀孕成功的是哪一种方法，其他的几种方法，如果不是全部的话，其中一部分方法还是将继续进行试验，以便决定哪一种是最好的方法。

去年，在他们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说，就他们在显微镜下所能观察到的一切情况而言，他们的胚胎尽管是在实验室中培养的，但发育正常，因此他们不太同意过去失败是体外培养时间太长的缘故。在实验室中培养后再移植到体内的动物胚胎所产生的畸形儿，并不比在正常生育中所产生的多。但他承认怀孕过程中的流产率比较高。而我们采访过的其他科学家都说那些培养二天或三天以上才移植的胚胎，其存活率是比较低的。爱德华他们比较担心的是如何克服因使用“多排卵”激素促使多排卵，因而在移植时母体内产生异常激素的平衡问题。“多排卵”是在可以预期的几小时内，一次同时排出许多卵细胞。他们担心，接近妇女月经周期（这时她们一般将排出一个卵细胞）服用的这种激素，会淹没激素系统所发出的信号。通常，当卵子从卵巢囊内排出后，称为黄体的特殊组织就在那儿形成，并制造对怀孕所必需的激素。如果排出的卵细胞没有受精，也就是说没有新生胚胎向卵巢发送化学信号，那黄体就会退化，月经就会来潮，这时，植在子宫里的胚胎就会被冲掉。一种解决的方法，是服用黄体酮激素使激素再度平衡。第二种办法是摒弃用多排卵激素方法，代之以在月经中期服用一种释卵激素（绒膜激素），促使卵子自然地在可预计的时期成熟。斯特普托用一种在近脐的腹部动一次小手术，通过腹腔内窥镜刺入卵巢的办法吸取卵子。用这种办法一次只能取一个卵，而且手术要相当高明。此外，这种方法只有一个卵子受精，受精后又要能正常发育，因此冒的风险比较大。而用多排卵方法，成功的机会就可以多些。然而，伦敦《每日邮报》报道说，只从布朗夫人身上取出一个卵子。

两专家考虑的另一种方法是，不用任何激素而只是守候病人体内释放成熟卵子的激素信号。这种信号就是每月一次黄体所制造的激素的“涌现”。卵子的收获一般要在30小时以后进行。但是，爱德华指出，光是对发现这种先兆信号所进行的分析本身，就要花掉几个小时。

世界上第一个试管婴儿的顺利诞生，加剧了科学家之间的争论。

七十年代初，当两专家对试管婴儿所进行的研究工作刚刚为世人所知时，就受到一些 · 科学家、神学家的谴责。英国一名诺贝尔化学奖的获得者，声称这种研究是“哗众取宠”，建议让全国人民来决定这类实验是否应该继续下去。

某些激烈的批评者，提出了这种研究会带来严重的社会后果。他们认为，试管婴儿把最最关键的一步放到试管里去做，这就贬低了人类本身。另外一些评论家认为，在人口过剩的世界中，科学家应该把精力集中于如何节制生育，而不应该是鼓励生育。人们同时也提出有关医疗方法问题和体外授精如何防止胎儿缺陷问题等等。关于试管育婴儿过程中有可能需要毁灭胚胎一事，争论尤其激烈。

两专家所做的，是设法使输卵管阻塞的布朗夫人能够怀孕，结果暂培养后植回到她的子宫里。就这样，她的看来非常健康的女儿昨天晚上呱呱坠地了。布朗说：“对一个被人认为永远不会有孩子的人来说，怀孕简直像‘奇迹’一样，我真有说不出的高兴。”

批评斯特普托 - 爱德华方法的部分人认为，应该用外科手术来治疗输卵管阻塞或其他输卵管毛病，因输卵管疾病不能生育的约占不孕妇女的20-45%。但是，爱德华博士估计动手术只能解决其中的17%左右。

对斯特普托 - 爱德华方法争论最多的道德问题是多余胚胎的销毁问题。批评者认为，多余的胚胎“都冲到水槽里去了”。并且迫使科学家面临这样的问题：有意义的生命究竟应该从何时算起？

用来支持试管婴儿方法的一个论点是：实验室方法只是模仿人体内生殖系统的自然成长过程。在人体内部，也有很大一部分胚胎——某些专家估计约有半数以上就是在发育最初阶段被排到体外的。例如，一个有缺陷的胚胎，有可能不能发出停止月经的化学信号，从而不能建立怀孕条件，下一次月经来潮，它就被冲掉了。

为了回答对他的批评，爱德华博士在纽约州立大学出版的《生物学评论季刊》上对人类的生命仅开始于受精这样一个严格的一刹那的观点提出异议。他在题为“人类卵子在试管中受精：道德、伦理和法律”一文中坚决认为，试管内受精只是生命连续过程中的一步。生命之线是代代相传生生不息的。它是由初生女婴的生殖细胞传下去的，其中的一些生殖细胞通过受精而把种质传给下一代。他写道：人为规定人权起始于一系列发育过程中的某一特定时刻，从生物学上来说是任意的假设，因而是不恰当的。一些生物学家认为，从无性生殖观点看，人体中每个有核的细胞都可能发育成为一个整体。例如，把从青蛙皮肤细胞中取出的细胞核放进另一个青蛙的已被取出核的卵细胞中时，这个卵细胞会发育成一个与皮肤细胞一模一样的细胞。但是，爱德华博士在他的文章中表明，他认为无性生殖除了可以用于农业以外，前景十分渺茫。

两专家除了研究把实验室受精的胚胎作移植之外，还在研究胚胎的冷冻和储存的可能性。他们说，解决了冷冻和储存问题，只要一次取卵就可以生产“一个家庭”。对动物进行研究的科学家，也一直在试验用各种不同的方法进行动物胚胎移植和遗传筛选。这些研究，最终也会对人身上进行的研究产生影响。人们关心的另一个问题是，斯特普托 · 爱德华方法挑选的是否会是质量较差的精子和卵细胞。在通常情况下，只有少数几个精子能够进入生殖系统的深处竞相授精，而人工授精没有这样的筛选作用。爱德华博士说，在自然情况下，那些到达目标的精子是经过充分筛选的，相对来说，是属于没有遗传缺陷的精子。此外，用激素刺激成熟的卵细胞，不一定是那些通常会成熟的细胞。这类微细的区别，如果存在的话，只有等到用斯特普托 - 爱德华法分娩的婴儿达到发育成熟后才能显示出来。爱德华在他的文章中写道：如果试管婴儿法被普遍采用，就必然会出现下列现象：生下来的孩子所具有的缺陷在其父母身上是不明显的。由于在最佳情况下也可能会发生胎儿缺陷，所以很难完全把这种缺陷归咎于斯特普托 - 爱德华法。

（杨升鸿 姚英敏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