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技术革命具有时间和内容的范围。大多数研究人员认为,现代科技革命开始于二十世纪中期(十九—卄世纪交界的自然科学的革命性变化,通常被看作是科技革命的起源,为科技革命发展创造了科学前提)。有些研究人员认为,科技革命的时间就应从自然科学最新革命算起。因此,据各种估算,科技革命进程延续至现在约三十—七十年。但是许多著作都指出,我们正处在科技革命的开端,《人—科学—技术》一书指出:“现在,科技革命实际上还处在起点”。这是完全正确的。这种估价的根据是什么呢?首先是由于,科技革命进展要达到逻辑完成——事实上完全实现——还很远。
我们只要举一个例子,原子动力从1954年(苏联第一个原子能发电站)开始算起,到现在为止在电能生产中还只占有很小的地位(到1979年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约占10%)。但是到2000年,这些国家的原子动力可望达到电能的30%—50%。到1990年苏联和美国可能建造第一批表演性的热核电站(“表演性”的意义是指热核电站运转所消耗的能量约相等于有效输出能量)。很明显,原子和热核动力能够在世界动力平衡中占有主要的或者主要之一的位置,不会早于二十一世纪的二十—三十年代。因此,假如认为,从传统能源转变到非传统能源(如原子能、热核能以及太阳能、风能、海洋潮汐和地热的利用)是科技革命表现之一,那么这个课题只有在二十一世纪才能解决。
由于现代科技革命还处在开始阶段,因此科技革命发展的内容范围和最终结果问题还没有解决。
必然王国和自由王国
在研究科技革命内容范围的工作中出现了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在科技革命成果基础上建立新的生产工艺方法的过程,是科技革命的最终阶段。从而,В. Д. Камаев提出了以下分期:(1)科学准备阶段(二十世纪上半期);(2)现阶段,国民经济技术和部门结构的改造;(3)建立大型自动化机械生产阶段,这阶段的开始时间大致确定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而“全面发展”——2000年以后。另一种观点,在С. В. Шухардин和А. А. Кузин的著作中曾有表述,现代科技革命要完成,则必须转变成新的产业革命,此外,在社会主义条件下,这种过程导致建立新的技术结构——完全符合共产主义社会结构的综合自动化生产。这两种观点在估价科技革命最重要成果之一时,是接近的(建立综合自动化生产)。这样,使我们能以同一含义使用“科技革命的内容范围”这一概念,因此,这个估价是很重要的。
假如现代科技革命完全被看成是生产力根本质变过程,那么为了确定科技革命内容范围,必须有充分资料说明生产力在其根本质变时达到的水平。马克思关于未来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天才预见,在这里可作为总的指导思想,在那时发生了从“必然王国”过渡到“自由”王国。马克思写道:“自由王国,事实上只是在由必需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终止的地方才开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来说,它存在于真正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这个领域内的自由只能是: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为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但是不管怎样,这个领域始终是一个必然王国。在这个必然王国的彼岸,作为目的本身的人类能力的发展,真正的自由王国,就开始了。但是这个自由王国只有建立在必然王国的基础上,才能繁荣起来。”
马克思所预见的这种生产力水平就是科技革命发展的最终和最重要的成果。这个水平可以用物质生产部门综合自动化、许多非生产部门自动化和动力问题的妥善解决等许多指标来表明。
物质生产部门综合自动化。假如绝大部分时间被社会消耗在“作为目的本身的人类能力的发展”(即同创造物质福利无关的部门),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始终不渝地发展生产以满足日益增长的物质福利需要,那么,可以说、综合自动化 · 生产过程完成。
很明显,建立综合自动化生产过程同现代生产和工艺过程自动化并不相等的。工艺发展有它自己的规律性。这个问题在历史——技术和预测前景方面都非常有意义,但现在不去研究它,我们只指出,在各个生产部门所发生的带头工艺过程的更换,即物质从主要的机械加工向物理、化学和生物处理转变。每个生产部门的这种变化,各有自己的特点,但是总的方向是物质在转变成劳动最终产品时的运动形式更复杂。因此,“综合自动化的概念”不仅应理解为控制生产和工艺过程的自动化系统和自动装置的发展达到高度水平,而且生产工艺和生产的其它组成(生产组织、人在生产过程中的地位等)都发生深刻的变化。
动力问题的妥善解决。在综合自动化生产条件下,生产力发展的高水平要求供应巨大的动力,这并不是现在日趋衰竭的天然资源所能保证的。因而就面临着从不能补偿的资源(如煤和石油)转向实际上取之不尽的资源。促进这种转变的次要因素还因为煤和石油是宝贵的化学原料,以及煤和石油用作燃料时所产生的生态学问题。在保证生产综合自动化的发展和应用的基础上解决动力问题,以及随之而来的一系列生态学问题的解决,就可以被认为是科技革命的内容范围之一。
许多非生产部门的自动化。在生产上实现综合自动化后所节约的总的工作时间,不希望被正在发展的服务部门所消耗。因此,在这种意义上来说,把自动化过程推广到非生产部门是非常必要的。许多非生产部门的自动化,其中包括要求创制机械智能比现代电子计算机水平更高的机械人和自动装置。
上述指标的完成与许多问题有关,其中包括原料问题(其中具有重要意义的是应用新资源问题,如海洋资源、降低生产的材料消耗以及能解决许多生态学问题的最佳利用生活和生产废料),科技情报数量的激增问题(该问题的解决有待于自动化数据库和信息一计算网络的发展)以及环境保护问题等。在保证生产综合自动化进一步发展和应用的基础上解决上述问题,同样也是属于现代科学技术革命的内容范围。
科技革命及其以后在科技领域中的革命性变化
在十八——十九世纪工业革命时期曾经提出许多卓越的发明和创造,但只有在现代科技革命中才能大量实现。只要举出一个例子就可说明一一Ч. Бэбидж和А. Лавлейс早在十九世纪三十到四十年代就曾创制计算机以完成复杂的科学技术计算和研究程序设计原理。把二十世纪下半叶科学技术的全部成果同科技革命的任何发现相对比是不正确的。其中某些发现在科技革命期间看来是不会完全实现的,但却成为革命后的科技领域中的革命性变化的核心。
现代科学技术革命以生产力作为努力中心。生产力的变革归根到底是以最少的工作时间去创造物质福利以满足高水平需要。由于在生产领域发生规模巨大的变革,因此,社会需要解决的、大量非生产性任务突出到首要地位,这些任务现在正在解决,但是解决的潜在可能不可避免地受到生产力发展水平和用于物质生产的工时消耗的限制。整个生产问题的解决(在综合自动化生产水平上)须创造非常良好的条件、以利于将科学研究中心转移到每人直接有关的领域。
研究科学发展的客观内部逻辑,可得出同样的结论。大家知道,在自然科学中,在一定的历史阶段,在整个科学进步中起着主导作用的“带头学科”发生定期更换,即单一学科或成组学科,在十七世纪和十八世纪,力学起着主导作用,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中期以前,则为亚原子物理。正如Б. М. Кадров所指出的那样,自然科学中带头学科的更换具有一定规律:“任何一个学科愈复杂,……则能够按它基本形式进行研究的时间愈晚,并且相应的说,它的位置离开一般科学序数的起点愈远。”最后他得出结论,现在开始由成组学科(生物学、化学、控制论、天文学)作为自然科学的带头学科,而在不久将来一系列生物学领域(其中包括生物控制论)将占据主导地位,将来——“可能是心理学”。
Г. Н. Поваровый从一般系统论观点分析了科学技术进步得出了很有意义的结论。技术系统的复杂程度由进步标准来选定。此外,现代科技革命看成是过渡到认识和创造分子量为104 ~ 107的系统,以及它们间可能的结构联系。预测在21世纪中期或末期,系统复杂性将过渡到新的水平(能够自组织分子数为108 ~ 1030的系统),即新的科技革命。在此范畴内“我们有权预料彻底重建人的本身”。
分子生物学领域的巨大成就,像DNA结构的确定、一系列荷尔蒙的合成以及第一个人工基因的创造成功,这些发明不仅生物学家要注意,而且哲学家、科学史家以及科技革命研究者要注意它们在实际应用的巨大潜在可能性。C. A. Xeйнмaн从生物学发展观点来研究科技革命前景得出以下结论:第一,人类可以有目的地影响有机生命的进程。在此基础上,能够极其显著地提高社会生产效果以及完善人的本身——社会第一生产力的可能性。第二,社会能够经常把“有机生命的技术成果和结构成果”运用到生产上去,并在此基础上产生新的科技革命。
在生物学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创制人工器官的医学领域的研究发展具有很大意义。当前这些研究,虽还处在开始阶段,但是有些非常复杂的任务已解决(如用人造心瓣更换损坏的心瓣)。苏美重要合作课题之一,人造心脏的大量研究工作正在进行。生物电控制领域的研究工作也是非常有意义的,这个课题的开始以及一系列技术突破都是和苏联科学家的工作分不开的。
技术上最复杂的问题,看来是创制人工智能。这个课题(创制人工智能系统)的部分问题有待于现代科技革命期间解决,而创制具有生物系统优良参数的人工智能更为复杂。相应的,从时间上来说,解决这个课题更为遥远。
上面所列举的问题,没有超出研究范围,而广泛实现这些课题的时间,则超出了科技革命的范畴。
人——被改善的对象
随着科学技术发展,人类从事研究对象的范围扩大了,并且也有了研究可能。居住环境、植物和动物世界以及人类社会都是研究改善的对象。需要指出的是,改善效果直接取决于对对象科学认识的程度。没有足够的根据认为、作为生物形态的人不能成为自觉地进行改善的对象。一方面,一切都决定于对人的机体所发生的过程进行研究的程度,特别是在分子水平上研究的程度;另一方面,是改善的合理程度。但是,这个课题不限于上述两种情况。在预测计划中有个很有意义的问题:改善人的促进因素是否是科学技术进步(如创制高功能的自动装置、研究宇宙的逻辑等)?
在创造根本改善人体机能的方法方面出现了两种研究学派。第一种学派——假定称他们为生物派——主要是研究遗传密码、遗传工程以及DNA分子的合成等。这类研究的最初目的是治疗遗传病,并且不引起任何反应。通过遗传研究,有可能为人类的延年益寿开辟道路。另一学派是研究人体改善作用,假定称他们为技术派,它根本区别于生物派。装配假肢也是技术改善,但这是极不完善的例子。现在已经具有制造高效能的技术器材的方法,但是制造人工机体完全代替或者甚至稍有效地代替自然机体还存在着极大的困难。可是制造人工机体毕竟是发展趋势。将来,不仅功能相对简单的机体(如心脏),甚至极其复杂的机体(如肝脏)都有可能利用特制的人工装置来代替。通过非生物方法,利用特殊装置来实现人脑全部功能的远景,在时间上来讲虽是遥远的,但其意义无比重要。如果用生物方法还不能找到真正延长人脑自然生命的奥秘,则上述可能性具有实际意义。
生物方法和技术方法,显然两者不应该互相对立。例如现在,在根除心脏病方面的研究,既包括生物研究(如心脏移植),也包括技术研究(如创制人造心脏)。
改善人体的促进因素有哪些呢?上面已经指出,譬如从各种观点去论证为治疗遗传病而对人的遗传组织所采取的措施,同时为了用人造机体去更换已经丧失了功能的机体而不致引起任何反应。
改善人体的可能性和促进因素同科技进步是紧密联系的,因为科技进步不仅将确定改善的可能性,并且对其实际应用的促进因素也有一定的影响。需要注意,首先现代科技革命的趋势在于创制日益复杂和高效率的模拟脑力劳动的设备。这种设备就是电子计算机。当然在线路单元(假定相当于神经元)的数量、组织以及许多其它参数方面,计算机远远不及人脑。但是在脑力劳动的某些形式,计算机却显著比人优越。主要是工作速度快:同神经元相比,快速反应的电子元件转换速度快一百万倍。所以,假如一台带有时间间隔的超大功率的计算系统可以同几个用户同时对话,而在回答这些用户的问题时,他们并没有感到任何停顿(实际上计算系统不是同时,而是依次和大家谈话的。此外,同每个用户谈话的机械时间并不长——大约千分之一秒)。
为什么电子计算机只是对某些形式的脑力劳动具有高效率呢?第一,因为计算机不能像人那样根据自身积极参与周围环境的经验而获得外部世界的影像,即使是最简单的也不能。没有这种基本的基础,只能被动地接受人的信息,机械地记住数据及处理数据的规则,不能独立思维。第二,因为元件的数量和结构有限、假如大功率计算系统利用了大约几百万逻辑和记忆线路单元(也只有人脑皮质的神经元几万分之一),而在线路单元之间的连系结构是简单的,并且是只考虑逻辑,而不考虑联想思维,因而难望形成人工智能。
上述资料勾画了课题的深度和难度的概貌。但是,人工智能的问题最终总将解决,这是大多数控制论领域的专家同控制论哲学问题研究者一致的意见0这种估计是基于:在认识人的智能的道路上没有根本性的限制,课题研究正在正常进行(在模拟人脑某些功能方面已有一定成就),科技革命的客观逻辑以及许多科技领域飞快发展,首先是电子学(如近35年来,电子线路单元配置密度,成百万倍增长)。
为根本提高改善人体的可能性,按我们观点,创制日益完善的自动装置必然成为改善人体试验的辅助促进因素。必须着重指出,类似的试验只有在技术派研究范围内可以取得成绩。在改善人的任何特性方面所用的无论何种生物学方法,在原则上不可能很快区别信号的传送和处理。这些信号使生物学系统区别于利用电子或电磁方法传递信息的系统。
现在没有足够的数据判断(甚至概略地确定)哪一种改善人体的方法将得到发展。所以我们仅限于研究最一般的方案,实质上是现代研究中形成的趋势的继续。这样的方案(或者文明未来发展的图景)至少有两个。
第一方案,主要是与改善人的生物学方法的发展有关。其结果将达到高度文明,使人类生存的许多现代问题,诸如疾病、早衰等,都将逐渐解决,并且多少总能延长人的平均寿命。此外,在生物学完善的过程中,人类必须适应下述情况,即高度组织的自动装置以非常高的速度发展,并且自动装置在解决智力任务的可能性方面将愈来愈显得比人优越。应该指出,即使发生这种情况,也没有任何危险和可怕,人不会由于譬如汽车和飞机在空间运动速度比步行者快,而产生无所作为的感觉。随着技术系统功率提高而出现的危险性增长到一定程度要提高技术可靠性和安全性来补偿。对高度组织的自动装置和机械人的发展,也可应用类似上述的说明,创制它们的合理程度,很明显将受到科技进步的逻辑所支配。
另一发展方案是改善人体的技术方法,现在应用得愈来愈多。也比较好。通过这种方法可以创造各种各样的技术文明,人们在这种文明条件下能自觉地、逐渐地改变自己。这种改变的促进因素是非常多的,如期望能几倍地延长生命(假如单纯用生物学方法不能实现时),遇到意外灾祸时祈求能安全无恙(譬如记录记忆作备用的方法),希望能直接(不仅是利用自动装置)研究极端条件(宇宙、海洋)的自然状况等。指出这一点很重要,即趋向于用技术方法改善人体,并且现在受到自然和人文目的的驱使——创制人工机体以代替丧失机能的机体。
重要的结论是,将以愈来愈大的规模自觉地对改善人体进行生物的或技术的研究,这种研究是实现人类永恒的、自然的希望,它受到人文学观点的推动,并受到科学技术进步的进程和逻辑所支配(按实现可能性来说)。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生物的、技术的或两者结合的)来实现改善人体研究,最终,未来的人按其特点来说,愈来愈不同于现代的人。
人文学革命
在现代科技革命的活动范围内,由于革命的结果,显露了新的和比较急进的人文学革命的轮廓,这种革命的对象是人本身,而革命目的——保证健康和延年益寿,改善体力和精神力量,提高科学和艺术的创造力,根本提高教育过程的效果,深入研究作为行为基础的生物的、心理的和社会的因素以及个人的好激动的和理智的性格。
控制论的作用在这个过程中有两种。第一,生物控制论、医学控制论、社会控制论将日益广泛地被用来解决具体问题。第二,这在上面已提到,用技术控制论创制更为复杂的智力自动装置,这可能对于用技术方法改变人体所遇到的某些非常急进的形式提供解决关键的钥匙,同时也可以创造一定的心理学气候。这时,这种变化可以看作文明发展的新阶段。两者取一的方案是纯生物学改善方法。两个学派按其实质都是革命的,可作为将来人文学革命的主要特征。
人文学革命的特点,在于它的进程将属于人类集体意志。科技革命的客观逻辑(特别适应于改善人体可能性)将在社会认为是合理的时候得到实现。
[Прuроòα,1981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