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命延长和生活方式的深刻改变,正导致全球癌症和其他慢性疾病的流行。例如,今后25年发展中国家的癌症和糖尿病例数预计至少翻一番,其结果将是人类受苦和残废的情况剧增。现在每年有几百万婴幼儿死于疾病,此外,还有成千上百万人将面临长期慢性病的痛苦,由此而产生了深刻的社会经济后果。每年发生的慢性病已引起2400万人死亡,相当于全球死亡人数的一半。

寿命与健康寿命

20世纪人类寿命的剧增对下一世纪的人类生活必将产生深刻影响。半个世纪前,大部分人死于50岁以前,而如今大部分人的寿命已超过50岁,发展中国家平均寿命为64岁,到2020年预计可达到71岁。在许多发达国家,人的寿命已超过71岁,例如,现在出生的日本儿童寿命可望达到80岁。

人类寿命的延长是人类发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如果没有本世纪出现的医学、公共卫生学和科学技术方面的巨大进展,这些成果是不会取得的。科学的快速发展必将为人类更美好和更健康的未来带来希望。人类希望寿命延长而并不伴随着长期的贫困、痛苦或残疾。不幸的是,对千百万人来说,尚不能做到如此。人类生活质量至少与数量同样重要。人类有权关心自身的健康寿命。

健康寿命可被定义为在良好健康状态下的寿命,这是个体在健康状态下生活的平均年份。对渴望比祖先长寿的人类来说,关键是要认识到长寿不会不付代价而来。尽管人们希望能在身体和精神健康的状态下进入晚年,但每年仍有数百万人过早死亡,或由疾病和其他本可以避免的情况导致残疾,寿命延长既是一种奖赏,又是一种惩罚。人类为长寿付出的代价是慢性病的增加。

健康模式转变

由于净水、卫生、免疫接种和健全的卫生机构,发达国家已有效控制了传染病。目前的情况是非传染病,尤其是癌症、循环系统疾病、精神病(包括痴呆症)、慢性呼吸系统疾病和肌肉与骨骼系统疾病对发达国家的健康状况构成了最大威胁。伴随着寿命增加而出现的慢性病将日趋普遍。

从全球来说,慢性病每年导致2600万人死亡,占全球死亡人数的一半。成人中的主要死因是循环系统疾病,其中包括心脏病和中风,这些疾病导致1500万人死亡。癌症导致600万人死亡,慢性顽固性呼吸系统疾病导致约300万人死亡。所有这些将导致人们失去自理能力,造成巨大的社会和经济损失。

发展中国家人口寿命也正在增加,因而同样会愈易罹患老年人常见病,发展中国家人群,如果设法避免了婴儿期、儿童期和发育期感染所引起的死亡,那么,他们在以后生活中接触的非传染病则可威胁其生命或致残。卫生研究人员常将这种情景描述为流行病学的转变。贫穷国家健康模式的转变重蹈了发达国家的覆辙。成千上万人现在生活在双重阴影之中,第一种阴影是指长期以来人们所熟悉的传染病,例如疟疾或结核,另一种阴影是指一种新的正在逐步扩增而目前又无有效疗法的非传染性慢性病和通常伴随着社会经济发展而来的社会性疾病。

健康愈益受到社会和经济环境的影响,而个人对之却无能为力,常规卫生部门的作用也是甚微。其结果是许多国家目前不但经历着一场健康流行病学转变,而且疾病的流行呈两极分化:穷人与富人之间卫生差异日益扩大。

为使穷人更穷还是富人更富?

1997年世界卫生报告指出,传染病在贫穷和乡村人群中容易流行,而中等收入以上的城镇人群寿命较长,更容易接触非传染病。换言之,一个人越穷,越容易罹患或死于传染病;一个人越富,罹患和死于非传染病的机率越高。此外,穷人和富人的寿命差异清楚地表明,穷人越早死亡,富人较晚死亡。

这些事实提出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强调传染病的全球健康方针,使穷人比富人更获裨益。如将卫生重点从传染病转移到慢性病,则将在使穷人利益受损的代价下使富人受益,从而进一步扩大了目前存在于穷人和富人之间的差距,这将有悖于人人获得健康的世界卫生目标。世界卫生目标是人人获得健康,而不单单是使富人的健康状况锦上添花。

确实,将传染病与非传染病分开将会产生一种错误的区分。现在越来越难在传染病和非传染病之间划上一条明显的界线。例如,已知一些癌症与传染因子有关,感染对某些心血管疾病和风湿性心脏病也起作用。更为重要的是,应该认识到身体和精神健康是相互关联的,身体疾病常会产生严重的心理后果,而某些精神范畴的病例如痴呆症则又有生物学基础。

治疗与保健

需要认识传染病与慢性病之间的差异。医学和公共卫生历史表明,传染病可被治愈,即通过去除或消灭传染因子而战胜疾病,天花的消灭就是一个典范。许多其他传染病也正被逐步消灭,其中包括脊髓灰质炎和麻风。没有有效的社区参与,就不会产生上述结果。如没有社区的积极支持,免疫接种运动则不可能获得成功。

然而,慢性病则是另外一个问题。除了少数以外,大多数慢性病不会被轻易治愈。社区活动对慢性病影响不大,慢性病不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每一例慢性病给个体带来了特定的负担,这些个体由于处境不同,有可能或不能获得治疗或帮助。

许多慢性病可被药物有效治疗,每年许多药物进入市场,尤其是在发达国家。一些新药确实代表了治疗进展,大多数新药非常昂贵。由于需要长期眼用药物而导致治疗成本高和副作用增加。尽管发展中国家的慢性病患者通常得不到治疗,因为他们无法获得常规的医疗保健或不能支付昂贵的药费,但慢性病在发展中国家逐步盛行,对药物的需求因此而增加。

对癌症的研究作了巨额投资,并在近几年取得了显著进展,但最常见的癌症仍然顽固抵抗医学控制。癌症与遗传和自然老化休戚相关。癌症和其他慢性病比许多传染病给医学科学提出了更大的问题。

现实情况需要一个现实的回答,即如果大部分慢性病尚不能被治愈,那么重点必须放在预防慢性病的早期发作,延缓老年人中的慢性病病情,减少慢性病所导致的痛苦,并给因慢性病而失去自理能力的人提供良好的社会环境来关心他们。

对痴呆症患者更应如此,目前,全球大约有2900万痴呆症患者。今后数年随着人口老化,痴呆症患者将急剧上升。痴呆症患者已经失去了记忆,成为孤立无援者,他们失去的最后一件事将是他们的尊严。因此,他们需要卫生工作者、家庭和社会的关心和同情。

目前,全球65岁以上的人口为38,000万,其中发展中国家为22000万。到2020年,全球和发展中国家65岁以上的人口将分别达到69,000万和46,000万以上。到2020年,预计慢性病将与发展中国家的大部分死亡有关。癌症和循环系统性疾病一直是发达国家的主要死因,现在也已成为东南亚国家的主要死因。

生活中的危险

不可将慢性病病因归因于单一因素。对慢性病异感性可能是遗传的,遗传学家对此已经开始研究,遗传对慢性病肯定具有重要作用。此外,许多生活方式和环境因素能增加罹患慢性病的危险,这些因素包括吸烟、酗酒、不适当饮食和体育活动不够。个体在一定程度上至少可以控制这些因素。但是,对其他一些因素如贫穷、生殖和母亲健康不良、婴儿和儿童期营养不良、遗传倾向、环境污染、不健康的生活条件和危险或紧张的工作条件,个人则无能为力。

慢性病的上升不仅仅是年龄(尽管自然老化起了重要作用)或遗传倾向问题。目前,慢性病所导致的早期死亡和残疾比以前更为常见。这一趋势同样也反映了人类生活方式随着世界的变化而正在发生变化。例如,中产阶级在许多发展中国家的迅速兴起,已经导致非健康性饮食和行为改变。

人类生活方式在世界许多地方正经历着剧变:体力和户外劳动转为办公室或在场内工作,乡间生活转为城市生活,传统饮食转为方便食品,节制的性行为变得较为纵容,很少吸烟和/或酗酒变成每天或大量抽烟和/或酗酒。

烟草相关性死亡主要是肺癌和心脏病,每年已导致300万人死亡,占全球死亡总数的6%。其他癌症也与吸烟有关。研究人员估计,90年代中3000万人将死于吸烟,占中年人死亡总数的一半以上。过去这种死亡大部分发生在发达国家,不幸的是,这一趋势正在发展中国家蔓延,预计发展中国家有8亿人吸烟,这一数字仍在上升。

主要的职业病包括心血管疾病、呼吸系统疾病、肌肉与骨骼疾病、生殖和心理性疾病。职业病本身影响到12,000万人以上的身体健康。每年至少引起20万人死亡。现已发现350种不同物质是职业性致癌物质。在欧洲,1600万人在工作中接触了致癌因子。

上述各种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是复杂的,慢性病之间的相互作用同样也是如此,遗传成分既能使个体罹患某些疾病,又能保持个体防御这些疾病。遗传倾向与老年人常见病密切相关,其中包括冠心病和糖尿病。全球糖尿病患者已达13,500万,到2025年将达到3亿。

每年数百万新生儿罹患先天性遗传病,如血友病或膀胱纤维变性,这些疾病需要终身治疗。全球每年新生儿人数为14,000万,其中400万人是先天性残疾,生殖健康,其中包括妇女妊娠前、妊娠期间和妊娠后的健康对婴儿健康至关重要,并将对儿童的成长产生影响。同样,每年有数百万成人罹患精神病,从慢性抑和精神分裂症到老年痴呆症,多年的肌肉与骨骼疾病如风湿性关节炎、背痛和骨质疏松症可导致很多患者残疾。

许多成人疾病的种子在婴儿、儿童和成人期已经埋下,儿童对一系列慢性病如风湿性心脏病、哮喘和一些癌症易感。在人生的每一阶段都存在预防或治疗、促进健康行为或保健的机会。现在人类已经不满足于诸如“不要过度抽烟,不要过度喝酒,从事体育锻炼和注意营养结构”等的简单宣传。这些信息固然必不可少,如果加以遵循,将有助于降低慢性病的危险。但是,就预防而言,这些信息本身是不够的。促使人们采取健康的生活方式和创造有益于健康的良好环境,这是促进健康活动的两个关键因素。卫生工作的重点应该是保护和促进健康,而不应该是预防、治疗和康复本身。

[摘自1997年世界卫生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