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相当一段时期以来,美国的核电产业在迎来新一轮发展的同时,必将对世界各国的能源政策产生影响——

美国核管制委员会(NRC)预测,今后数月内将会收到12项新的核反应堆建造申请,并计划在明年审查另外的15项核电站建造计划——这是美国今后30年内建造核电站的正式申请。如果这些申请获准,美国的核反应堆数量将增加约1/3,核电站的产能将会快速增长,这意味着美国人盼望已久的“核复兴”正在变成现实。

这是一种跃进还是一种倒退,还须拭目以待。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核能发电远不像它的支持者声称的那样——是一种很便宜的能源——事实证明它是一种成本很高的能源。问题出在经济上:与燃气发电厂不同的是,核电站建造成本很高,但运行成本很低。因此,要想使核电站获利,就必须加快建设周期,将时间缩至最短。而出于对核电站安全性的考虑,时而调整设计和耗时的管理过程等因素,导致了核电站的建造时间大大拖延。

1996年在田纳西州投入运行的瓦茨巴尔核电站,其基建时间长达23年,成本高达69亿美元。另一座在纽约肖尔汉姆建成并开始试运行的核电站,由于受到地方的反对,未能获准进行商业性运营。在经过漫长的21年之后,于1994年解冻,但成本从当初的7000万美元增加到了60亿美元。由于该工程的长期拖延,致使新罕布什尔州公用事业公司成为大萧条时期以来的第一家破产的公司。

即便是这些核电站能如期运行,也难以达到预期的目标。例如在20世纪70年代初期,核电站的运行时间还不到50%。尽管这些公司打算满负荷地生产电能,以获得足够的收入用来还贷,但这种无奈的运营方式导致了进一步的财政困境。虽然政府对核电产业给予了慷慨的财政补助,但由于反核活动分子的抱怨,令人遗憾的事情还是在发生。

为安全计

更槽糕的是,核电产业还经历过一段不光彩的历史。继三里岛核泄漏事故后,特别是前苏联切尔诺贝利灾难性核事故发生后,人们对核能的担扰更坚定了,核电产业因此也步入了历史上的最低谷。同样在西方国家,尽管人们对核能发电心存担忧,但与美国相比则理性的多,这些国家包括英国、德国和瑞典等。

为安全考虑及打消公众对核能发电的顾虑,包括美国的通用电气、威斯汀豪斯与法国的AREVA制造商,在设计上进行了重大改进,在新一代核反应堆的使用上,他们坚信,类似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今后将不会再发生。现有的核电站在操作上更为简单且安全性更强,包括NRC在核电站管理方面会做得更好。

强化核反应堆

在20世纪70年代,即便是稍小的公司也会订购核反应堆,由此可以想象,其操作起来并不比现在的燃煤发电厂复杂,不同的只是将铀而不是煤投入“锅炉”中去。后来它们发现,既缺乏专门的知识,也没有能力消化额外的管理成本,更无力以竞争性的价格获得燃料和相应的部件,最终不得不以出卖核电站而告终。

这样就为大公司创造了机会,它们以较低廉的价格收购这些核反应堆,从而实现规模经营,包括加速核燃料的更换过程,将维修时间缩到最短,以延长反应堆的工作时间。去年,美国核反应堆的工作时间一般可达到90%。自改进措施实施以来,从1977年起,美国的核发电能力增加了差不多5000兆瓦(相当于5座核反应堆的发电量)。在美国的大部分地区,电能的批发价与天然气的价格密切相关(燃气发电厂会在用电高峰时提供用户所需的额外电能)。因此,在过去的几年中,电能的价格随天然气一起上浮,使核电站的经营成本相对稳定。据美国能源信息局(EIA)提供的信息,2005年电的平均批发价每千瓦/小时为5美分;而据美国一个企业集团下属的核能研究所(NEI)的测算,那一年,美国核电站的平均经营成本每千瓦/小时只有1.7美分,利润接近200%。难怪有不少企业把建造新的核反应堆计划提交给NRC审批。

直到不久以前,燃煤发电厂还被认为是较安全的投资。现在大多数的公用事业公司认识到,燃煤发电厂排放出大量致使全球变暖的污染物,特别是那些厂龄达40年或以上的电厂;而核电站几乎完全不产生温室气体。因此,燃煤发电厂今后会受到越来越多地限制。于是他们便纷纷把注意力转向绿色技术,如像风力涡轮发电机和太阳能发电等。但作为一种稳定的清洁能源,除了核能以外,很难会有其他的选择。

为了防止过去曾发生过的失误,NRC已经简化了它的审批程序。在过去,NRC要求申请者领取两张不同的许可证(建造许可证和生产许可证),而这两项申请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最终往往以无体止的公众听证会而告终(肖尔汉姆核电站就是典型的例子)。有鉴于此,NRC将这两种审批合而为一:只需要申请一张统一的“基建和生产许可证”。

尽管NRC简化了审批程序,但其过程还将是很耗费时间的:据NRC预测,审查一项申请需要2年半时间,还要用1年时间将审查结果进行公众听证。而新的核反应堆设计的审查工作需要4年时间。据AREVA公司称,它为功率达1600兆瓦的改进型核反应堆(EPR)项目提交的申请报告长达17000页,整整装满了一个小书櫃。也就是说,NRC计划在2011年的某个时候为新设计的核反应堆颁发第一张许可证。

快速的建设者

公用事业公司很自信,相信能以比以往更快的速度建造新的核反应堆机组。许多公司目前已经着手开始订购核电站所需的设备,并引进了一些核项目建设的外国公司作为它们的合作伙伴。例如,威斯汀豪斯证实了其母公司——日本东芝公司堪称楷模的业绩记录。与此类似,通用电气公司也与另一家日本核电承包商——日立公司结成伙伴关系。包括AREVA公司期盼着能与法国电力公司合作——在法国建造一系列核电站。所有这一切努力,可以使核电站的建造时间缩短到4年,因而新建的核电站有望在2015年或2016年投入使用。

然而银行家们还在犹豫观望。他们担心,新的审批程序实行时,也可能会有新的隐患出现。毕竟,AREVA公司的首批EPR项目设计在芬兰建造过程中,计划滞后了两年,而且基建费用大大超过了预算。为了消除银行家们这种难以释怀的担心,NRC负责人大卫·克兰(DavidCnane)认为,在没有附加的担保条件下,国会在2005年通过的能源政策条例就计划为此提供担保和补贴:第一,为前6个反应堆建设项目提供20亿美元,作为工程拖延和引起诉讼的保险金;第二,当发生核事故时,可以将限制公用事业公司责任的一项法律规定扩大到100亿美元;第三,为新建核电站生产的前6000兆瓦电能提供每千瓦/小时1.8美分的税收减免政策;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新建核电站和采用创新技术的其他发电厂的额度不确定贷款提供担保。

核废料处理问题

另一个尚未得到解决的问题是核废料的存放。从理论上讲,美国能源部应对此负全部责任——计划从每千瓦/小时的核电中收取1/10美分,用以支付核废料永久存放的费用(至今还没有找到一个理想的存放处)。

大多数拥有核电能力的国家确信,存放核废料的最好方式是在地下基岩中不透气、不渗水的环境中。但是,至今还没有人建造过这样的存放设施。为此,美国在内华达州一个弃用的核试验场的山脊——丝兰山脉选择了一个存放核废料的场所。能源部打算明年向NRC提交一份建造核废料存放处的申请。估计,即使申请获准,核废料存放设施最快也得在2017年投入使用。

目前,核废料还继续埋放在核电站周围专用的储存器里。NRC对这些埋放处进行过监控,并声称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这些地区是安全的。但NRC主席克莱因(Klein)则巧妙地暗示:对政府而言,寻找一种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是更可取的。

不过,克莱因先生还是相信,目前的核电产业正处在蓬勃发展之中,不会因为人们对如何处理核废料的担心而放慢步伐。他认为,目前唯一能阻碍核复兴的因素,是现有核电站再次发生严重的事故。让人担心的是,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