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2009年启明星计划（跟踪）入选者的名录，我联系了几位，其中二军大长征医院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陈菊祥博士在了解了我的采访要求及背景后，爽快答应了接受采访。此后因为我的原因，将采访时间定在周末晚上的7点后，而到陈菊祥的办公室时已经晚上8点。是时陈菊祥毫无怨言、非常热情地接待我，我感觉到他略有咳嗽，声音有些沙哑，眼睛里也略有血丝，他还为此向我抱歉。他的学生告诉我，陈教授在刚刚过去的30多个小时里已做了20多个小时的手术，其间他只休息了几个小时。闻知此情，我内心非常感动！

 

　　陈菊祥是浙江萧山人，出生于普通的农耕之家，1989年考入二军大。大学期间除了学业优等外，大学一年级就入党的陈菊祥因其不一般的组织、处事能力，被选任校团委组织部长和海军医学系团委书记，由于各方面表现出色，本科毕业后陈菊祥如愿留在了长征医院。

 

　　陈菊祥是那种想干事的人，长征医院给了他能干事的平台。1995年正式进入长征医院后，他就一头扎到临床一线，在老师专家的指点下，结合每天的临床实践，他在服务病人的同时也在不断丰富自己的学养。为了求解临床上积累的大量问题，他决定去攻读研究生学位。

 

　　他选择了去复旦生命科学院读研（以长征医院委托复旦培养的形式），这个明智的选择让他日后受益良多。用陈菊祥自己的话说，这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在复旦差不多5年的时间里，陈菊祥受到了中国一流大学科研严谨精神的熏陶。彼时，基因和蛋白质组学研究、基因芯片和基因治疗等国际上前沿学科的热点研究课题在复旦已得到热烈讨论，对生命科学新知有着强烈兴趣的陈菊祥充分吸收着科学象牙塔里的知识精华，而几年临床医疗的实践背景又使他具备了别的从校门到校门的研究生难以具备的特色。带着临床上积累的课题，在导师的帮助下，陈菊祥试着用最新的生命科学理论来解释。在他看来，那些听起来很学术的基因、蛋白质概念，一旦和临床上的现象结合起来分析，不但有助于理解，而且一些临床难题也能找到解释。

 

　　5年的复旦求学生涯不仅使陈菊祥拿到了博士学位，更重要的是使他有了和一般临床医生不一样的科研感觉，他的起点更高了，眼界更开阔了。由此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从2004年起（也就是陈菊祥拿到博士学位的次年），陈菊祥能4次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支持，而在很多地方性大学，往往整个学校一两年都拿不到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

 

　　作为一个目前还只是副主任医师（副教授）的陈菊祥，他已经获得的国家级和市级各类科研基金份量之重让我非常惊讶。除了上述的4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其中一个是重点项目）外，他还在2005年和2007年的两个国家863项目中担任项目副组长和组长，其中2007年他担任组长的国家863计划专题项目是“脑胶质瘤增殖侵袭病理机制及特征性分子靶标的功能研究”（资助力度为494万元）。

 

　　访问中，令我印象极深的是陈菊祥对临床医疗的看重，以及他对临床医疗的坚守。在此之前我曾听到一些反映，说现在培养出来的不少医学博士只会写论文，但上不了手术台。陈菊祥是一个临床医学博士，不仅如此，他还先后被评为全军和上海市的优秀博士，他作为第一作者在《基因》、《国际分子医学》《国际生化和细胞生物学》等杂志发表多篇SCI论文，在做好这些的同时，他一直不离临床医疗，不离手术台，从1995年正式调入长征医院起的整整10年里，他一直坚持在临床第一线开刀。这以后直到今天，只要在医院，他每周至少要开3——4次刀，看1次教授门诊。本文开头的一节正是他日常工作状态的真实写照。

 

　　这些年来，陈菊祥临床和科研上打交道的主要就是胶质瘤（即脑癌）。这是一种占了脑肿瘤中50%以上、病死率非常高、迄今发病机制尚不明了的恶性肿瘤，也是神经外科中危害性最大、最难以治愈的疾病（刚刚去世的美国参议员爱德华·肯尼迪也是患恶性脑瘤），中国每年有10万左右的新发脑胶质瘤病人。陈菊祥已完成的和目前正在承担的国家和上海的课题基本上都和胶质瘤有关，包括他此次启明星跟踪计划也是有关胶质瘤预后相关因素研究。

 

　　据长征医院提供的材料称，陈菊祥近5年来在导师的指导下取得多项创新成果，至今已开展500余例脑胶质瘤的诊治和随访，完成了100余例功能区的脑肿瘤显微外科手术治疗，成功抢救200余例重型、特重型颅脑外伤患者，完成300例DSA造影剂肿瘤术前栓塞手术，参与举办了5次神经外科的学习班，推广神经外科肿瘤显微外科手术综合治疗的先进理念。陈菊祥把每一台手术都看成是锤炼、积累、跃升的机会，做到术前精心准备，术中规范操作，术后提炼小结，成为素质全面、见识颇深的青年技术骨干。

 

　　陈菊祥所在的长征医院神经外科临床医疗团队，在神经外科，特别在胶质瘤的手术治疗方面已经建立起卓著名声，全国各地来求诊的病人络绎不绝，病家中口口相传的是，到长征医院看神经外科靠得住，那个陈教授不仅医术好，而且人品好，对病人绝对认真负责。

 

　　虽然我没有机会去病房找病人及家属核实以上说法，但我是相信的，因为可以为之佐证的有两点：一是陈菊祥的学生告诉我，他们的陈老师一年365天除了出差、讲课，都在长征医院，从来没有节假日的。我问陈菊祥，你双休日如果没有轮到值班为什么一定要来医院？陈医生这样回答我：自己开刀的病人总是很惦记着，哪怕你到病房呆5分钟，病人都会很踏实。对一个神经外科医生来讲，责任心比能力更重要。或许正因为这样，到现在为止的15年里，我没有产生过一起医疗纠纷。而在长征医院提供的一份材料上这样介绍陈菊祥：十几年来，他始终无怨无悔地认真对待每一个病人，无论手术多晚，他都要坚持陪病人，待病情稳定后才回家；每当遇到危重病人时，他总是寸步不离守在病人身边，不断调整用药，观察病情，直至病人脱离危险期。

 

　　可以佐证的第二点是，去年汶川特大地震后，陈菊祥第一批去了灾区。他是5月16日随二军大长征医院医疗队出发的，那天早晨8点他还在看专家门诊，9点接到通知，11点就要走。当时他们乘坐的军用飞机甚至不知道降落在哪里。在非常艰难恶劣的环境和余震不断的情况下，陈菊祥和医疗队同事们抢救了一大批脑外伤患者，其中不少是中小学生。回上海前，陈医生掏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留给那些患者。事后，长征医院抗震救灾医疗队获得解放军总后勤部党委的记功表彰。

 

　　陈菊祥2007年入选上海市银蛇奖并两次荣立三等功。但我多少有点意外的是，如此优秀的临床医学骨干和病人的贴心人现在还只是副教授，尽管2006年他提副教授时是全院最年轻的。当我问起陈菊祥对此的看法时，他说在职称这件事上军队和地方是有点区别的。我看得出来，陈菊祥对现在的状况是满意的，因为每天有那么多病人等着你，需要你帮助，他还有好几个课题要去完成，他还有很多的科研想法正在酝酿，一个人能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干，需要你去干，这是最令人开心的事情。

 

　　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可以连续20多个小时做手术，而在稍微休息后又能精神饱满地投入工作，因为这里有他的世界，有他的志趣！陈菊祥的可敬之处在于他是一位德能俱佳的优秀医生。我尤其记得他那句话：“对一个神经外科医生来讲，责任心比能力更重要！”。我记住了这句话，也记住了这位可敬的以自己的德行和能力救死扶伤的神经外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