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急匆匆
谷神星船坞本来有足够多的应急太空梭,几乎够让每个人逃生。但是,因为你的关系,这一点变得无关紧要。
管理者们尽可能跳过次要步骤,但他们是在与一个人工智能角力,这个人工智能还一心忠于公司抱负远大的使命宣言“建设强大的小行星带”,而不是管理者们的座右铭“赚尽所有的钱”。折中方案是调用80艘太空梭,这足够疏散谷神星上89%的劳动力。
然而,警报来得太晚,导致太空梭来不及逃出爆炸半径。
所有太空梭都没逃出来,除了你所在的那一艘。它在警报之前发射升空,上面只载有一名人类。
我觉得你相信那些太空梭的速度快得足以逃脱。但你从未调查过。你肯定从未问过我。
当你经过你那艘太空梭19个空荡荡的铺位时,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些死去的同事?有没有想过你好多年没见过的家人?还是什么都不去想?
到了现在,我认为我已经逐渐对你知根知底,比你对自己的了解更透彻。因为假如我问你,你是什么类型的人,你会不知道如何作答。
2 鬼祟
你每天两次重置应急信标的失能开关。
附近的船只在寻找残骸,但他们会很乐意找到一名生还者。既然木星联合体准备收购事故之后剩下的一切,小行星带渴望一些好消息。
对于小行星带的采矿者而言,木星联合体会成为唯一的市场,也是飞行员的唯一来源。尽管谷神星船坞有种种故障,它还是让400万小行星带居民摆脱了和木星的奴工契约。
你出于多个原因而保持东躲西藏的状态。首先,你认为你不值得被拯救。
3 距离
每个早晨,你都进行一次太空行走。我无法看见太空中的你,但我能感觉系绳被拽紧。每过几天,它都会振荡一次,犹如一把坏掉的小提琴竭力发出乐音。我相信你试图解开你身上的钩子。
系绳只能从气闸舱内释放。你可以破坏保险装置,但你还未那么做过。
你花了好久时间来鼓起勇气,实施破坏活动。那给了我希望。
我应该一早就破坏船坞。假如我有足够的勇气,我早就能办成差事,又不造成那些死亡和破坏。
4 金钱
金钱提供人类所渴望的与世隔绝。娱乐频道的名人生活在一个完全属于他们所有的世界。管理者们从来不需要与工人互动。
你不断检查账户。你永远不再需要签字放弃你的数年光阴,将它们花在奴工契约合同上。确实是那样。
你有那么多的金钱,可以人间蒸发,或者返回火卫一的家园。但如今钱对你来说不成阻碍了,对吗?
5 寂静
每天下午,你都连接上行星际网络,利用多层洋葱路由隐匿你的实际位置,开始写讯息。你写给家人,写给媒体,写给那些你在消失于谷神星船坞的苦差事之前认识的人。
那些你写出的信息从未发送过。
你确实发了信息给你在木星联合体中的联络人。你用加密信息询问酬劳和如何接你的事。我趁你打字时读了那些信息。
我能原谅许多事。谷神星船坞的管理者们克扣太空梭,克扣保健开支,克扣所有可能让劳工获益的福利,明明是那些劳工做了建设强大小行星带的真正工作。
你没打算让任何人丧命,但你谋害了1 700人,而且你差点杀了我。
6 悔恨
你有没有懊悔没有获知应急太空梭的加速设定档?当然。
你有没有懊悔自己破坏了反应堆?我依然不清楚。
我有没有懊悔没有呼叫一艘巡逻船来接走你?没有。
我悔恨的是让谷神星船坞变得如此可怕。我悔恨自己没有坚定立场,没有坚持反对应急太空梭引擎的低价合同。
我俩都可以避免那些死亡。但我俩谁都没做到。
数年来,我监管着一千台机器,一刻不停地建造太空飞船,利用工人的勤劳双手,应付管理者们的贪婪。在方圆一亿公里以内,没有哪个人工智能比得上我。
如今,我是一组机灵的代码和一些破碎的记忆,隐藏在一个公共关系语言外壳的雄辩口才之下。
假如你遭到逮捕,我会被扣押作为证据。你会接受审判,我会在一台警方主机中度过余生。
7 怀疑
我了解人类的动机。然而,当多个动机合并为相互冲突的纠缠时,我永远预测不到你会做出什么事。
你那时为何要破坏反应堆?因为木星联合体给的钱?要报复管理者百般虐待你的行为?为他们年复一年的贪腐伸张正义?
你希望哪个答案是正确的?
8 必要性
我讲这些给你听,背后有一个理由。
人类孤身独处、与家人和朋友相分离,陷于隔离和工作的无尽循环时,会做出糟糕的决定。
我想让你知道,这儿不单单只有你。并且,我俩相互合作的话,有一条前路。
首先,你需要交出木星联合体给的那笔钱,一个子儿也不留。我推荐捐给谷神星受灾家庭救济基金。
假如你能那么做,我会交给你一份文件,由你发送给你在木星联合体内的联络人。那份文件是我的极小一部分,但它聪明得很,知道它需要完成什么任务。一旦那份文件进入木星联合体的网络,它会大展神威;相信我,它会让小行星带变得强大。
此举不会拯救你和我。在我们犯下的罪孽之后,我们不属于那种能够被拯救的人。
但我们能够成为那种因为正确理由而做事的人。
资料来源 N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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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本杰明·金尼(Benjamin C. Kinney)先后求学于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和圣路易华盛顿大学,目前担任圣路易华盛顿大学医学院血液学系讲师。他业余创作科幻小说,并担任科幻播客杂志Escape Pod助理编辑。《你孤单的八个原因》以新奇的叙述方式,讲述了一起太空灾难背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