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等海域,在深约300米~500米的洋面下,广泛分布着各种各样的海洋动物,其中有一种被称为“头足类”的海洋经济动物(通常俗称为“鱿鱼”),是海洋生态系统链中独特的一环,这种一年生海洋动物既是鲸鱼、金枪鱼、鳕鱼等的捕食对象,而其本身又是诸多海洋浮游生物的捕食者。这种富含动物蛋白、污染少的海洋动物日益成为人类捕捞的对象,世界一些主要的渔业国家都在采用更新的技术装备,以获取尽可能多的海洋经济动物,其中对头足类的争夺也是格外激烈。
在中国,在上海,就有这样一位与海洋动物头足类打了十几年交道、海上航程遍及五大洋的专家——上海水产大学海洋学院的陈新军教授。陈新军的工作更准确地说是告诉渔民何处、何时可以尽可能多地捕捉到这种高价值的鱿鱼。上海水产大学在渔业、海水养殖、食品加工等学科的基础和应用性研究方面有不可替代的优势,主要的海洋经济动物在这所大学都有专门的研究专家。以陈新军为例,他和他的研究集体对头足类的研究已成为我国渔业生产的重要技术创新和信息的提供者。作为中国渔协远洋渔业分会鱿钓技术组负责人,每年汛期前,陈新军和他的同事都要向全国的渔者提供资源预报分析;渔业作业期间,每周发布一次短期渔情分析,而平时也经常会有来电咨询者。
对陈新军的访问,使我走进了一个陌生的领域,得以知道鱿钓这一渔业行业的一些有趣的故事。在陈新军的办公室墙上贴着全球各大海域头足类分布图及已知的各种头足类的标本图样。我们的交谈首先从鱿钓开始。陈告诉我,除了少数几种外,大多数鱿鱼都是采用钩钓的捕捉方法。
“哦,那不就是传统的钓鱼吗?,但这样一杆一杆地钓,岂不太慢”?我不解地发问。陈教授回答说,从本质上讲,鱿钓确实是钓鱼,但现在的鱿钓方法可是大大进步了。具体来说就是在每艘专门的捕鱼船上差不多配置了40~50台自动钩机,每台钩机有两根线,每根线上分列着20~25个钓钩,也就是说每次下钩同时会有近2000个钓钩在等着鱿鱼上钩。所有这些动作都是由驾驶室里的电脑集中控制。这种钓钩是一种无倒刺型钢钩,上面并没有诱饵。“那鱿鱼怎会上钩?”,我心急地问。陈回答说,由于有趋光的特点,而且有昼夜垂直移动的特性,且鱿鱼具有凶猛的捕食习性,利用这些特点,鱿钓作业通常都是晚间,100~200个2000瓦的集鱼灯射向海面,很快鱿鱼就汇聚在船的周围。下钩后就上下拉动,如此激起的水花往往就能引鱿上钩。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往往一艘船在一次作业期内就能收获几百吨鱿鱼。
陈新军的介绍对我这个远离海洋的“陆地人”真是很新鲜。我对鱿鱼的理解主要还停留在“乌贼鱼”的概念上,这种软乎乎的家伙身上藏着一个墨斗,遇到危险时它就释放浓墨,借此脱身。这些年鱿鱼似乎多了起来,一种名为鱿鱼丝的消闲食品蛮受消费者欢迎。陈新军告诉我,乌贼只是70多种头足类中的一类,属于乌贼科,它和柔鱼科、枪乌贼科和章鱼科等占到世界头足类生产量的近90%以上。关于这种重要海洋经济生物的种群特性、分布规律、经济价值等内容,陈新军在本期启明星栏目上将有专文介绍。
陈新军是1967年生,为浙江义乌人。1990年他考入广东湛江水产学院海洋渔业专业,从此与渔业结下不解之缘。毕业工作两年后他到了上海水产大学攻读研究生。在此期间,他的导师王尧耕对头足类的研究兴趣“传染”给了自己的这位弟子。王尧耕教授是国内鱿钓研究的开拓者之一。20世纪80年代末,上海水产大学利用学校实习船“浦苓”号到日本海进行鱿钓作业,取得了开门红。此炮打响后,课题组就酝酿再向北太平洋拓展,以寻找新的渔场及其资源。其时(1993年)正好农业部项目批下来,陈新军被批准出海,由此开始了他连续7年出海,由一个研究生逐步成长为专家型学者的征程。陈新军每次出海为期都有3~4个月,航线远至夏威夷北、新西兰、阿根廷、秘鲁等世界主要渔业海域。通常陈新军是船上唯一的科研人员,这种经历使得他对除了专业以外的航海、海上天气、灯光,以及捕捞作业的整个过程等都有了较深的了解。
每一个有过海上漂泊经历的人都知道海上生活的枯燥滋味,但依着对远洋渔业事业的兴趣,陈新军一次次地挺了过来,“当时脑子里整天想的是如何提高捕捞率,如何解决鱼儿上钩后又脱钩的问题等,这样不知不觉中时间就很快过去了。”正是那些年的海上渔业实践,对世界各大渔场的实际体验,一次次作业的成功或失败经历,使陈新军在事业上不断有新的突破。
从那时起至今,他差不多每年有10篇论文发表,专著也写了不下5本,其中《渔业资源与渔场学》等书被列为本专业的大学教材。
除了在专业课题、研究上屡有收获,为全国的鱿钓行业提供技术和信息资源服务外(陈新军先后承担过国家863项目、农业部948项目、2002年承担了上海市科技启明星项目“基于GIS的北太平洋鱿鱼资源与渔场研究”,以及上海市教委的曙光课题等20多项各类课题),陈新军这几年逐渐把关注的重点转向如何用高新技术提升鱿钓的产量上。陈新军告诉我,据估算,全球头足类的可捕量近5000万吨/年,而目前全世界的捕捞量只有350万吨/年,仅为14%左右。目前陈新军和他的同事正试图利用卫星遥感技术,并结合自身的经验,以求大面积实时掌握海洋水文状况,这样一可缩短找鱼的时间,二可提高产量。陈新军介绍说,渔业GIS(地理信息系统)涉及到许多渔业调查数据,通常可将通过海洋遥感获得的信息,如水温、叶绿素(即浮游生物的量)、盐度、海流等信息输入到GIS,然后这一系统能帮助判断什么是涡流,什么是流隔,再通过规则数据库就可以判断渔场大致的方位。
前不久,上海水产大学率先在国内水产高校建了一个卫星地面接收站,并专门成立了渔业遥感信息中心,陈新军是中心的负责人。陈新军说,他的想法是利用这一系统从鱿鱼做起,而后逐步拓展到其他鱼种、渔场。
鱿钓作业渔船
统计资料显示,目前中国已成为全世界几个鱿钓产量最高的国家之一,产量跃居世界的前3位。全国现有鱿钓船已近400艘,每年创造的净利润上亿元。估计不用几年,这些统计数据就将被改写。屡屡有人提起,中国未来的发展要把眼光投向海洋,大力发展蓝色产业。所幸的是,上海水产大学陈新军和他的同事们正在做的事情将我们与海洋的距离变得更近了,蓝色产业的发展目标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江世亮采写自2005年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