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垃圾回收利用的重要性日益显见,关于回收利用的问题就更加挥之不去。付出这般努力值得吗?回收利用有价值吗?回收的废品仅仅进了中国的垃圾填埋场吗?下面将对这些问题一一作出回答。

垃圾回收产业的发展

垃圾的数量大得惊人。自1960年以来,美国收集的城市垃圾数量几乎增加了两倍,2005年达到2.45亿吨。欧盟的统计数据显示,西欧国家产生的城市垃圾数量在1995年~2003年间增加了23%,达到人均577千克。随着垃圾数量的增长,回收的力度也在增大。在1980年,美国只回收了城市垃圾的9.6%;而如今这个比率已保持在32%。在欧洲也出现了类似的趋势,有些欧洲国家,例如奥地利和荷兰,城市垃圾的回收率已达到60%,甚至更高。而英国的回收率在27%,是比较低的,但也在快速跟进,在过去的3年中几乎翻了一番。

即便如此,当一个城市实施路边回收计划的时候,回收车辆来来往往的景象也许会使人们产生怀疑,收集和运送垃圾所需的能耗是否会超过所回收的能量?英国一家鼓励回收并开发回收材料市场的非赢利性公司——废品与资源行动计划组织(WRAP)的主分析师朱利安·帕菲特(Julian-Parfitt)说:“人们不断地问我们:就环境而言,回收垃圾这件事值得一做吗?”

着眼于某一特定材料整个使用周期的研究有助于说明特定情况下的这一问题,但是WRAP决定作一番更广泛的观察,邀请了丹麦科技大学(DTU)和丹麦废品课题中心对55种材料的使用周期进行了分析(所有这些分析都是用严格的方法挑选出来的)。研究人员随后观察了200多种情形,对回收的影响与填埋或燃烧某些类型废品材料进行了比较。他们发现,在包括回收的所有情形中,有83%的情形的确对环境有好处。

在这次研究的基础上,WRAP计算出英国的回收努力每年可减少二氧化碳排放1000～1500万吨。这相当于减少英国运输业二氧化碳年排放量的10%,或相当于道路上减少了350万辆轿车。美国环保局估计,与此相类似,废品回收使全美国2005年的碳排放量减少了4900万吨。

回收利用还有许多别的好处,既保护自然资源,又减少垃圾填埋和焚烧的数量。但是,回收利用最有价值的好处也许是节约能源和减少温室气体和污染。“如果能够用上回收材料,那么就不必大量采矿、伐木和钻探石油。”

尤其是从矿石中提炼金属,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而铝的回收可以减少能源消耗达95%。其他金属的回收带来的节约虽然低一点,但仍然是丰厚的:塑料大约为70%,钢铁为60%,纸张为40%,玻璃为30%。回收还减少可引起烟雾、酸雨和水道污染的污染物的排放。

回收利用的历史

回收利用的优点在几个世纪之前就受到重视。金属物件通过熔化并重新铸造成新的武器或工具而加以重新利用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在工业革命时代,回收者开始形成企业,后来组建行业协会,收集、贸易并加工废金属和废纸。美国废品回收行业协会(ISRI)这一同业公会拥有1400多家成员公司,它的源头可追溯到1913年。在20世纪30年代,许多人通过兜售废金属、旧衣服等物品挺过了大萧条时期。

随着工业社会开始产生越来越多的垃圾,回收利用被赋予了新的含义。各种材料的回收利用不再是出于纯经济的原因,社会开始思考如何减少流向填埋场和焚化炉的废品。在20世纪70年代前后,环境保护运动诞生了美国第一个路边回收方案,虽然这些计划的真正启动等待了20年之久。

在1991年,德国创造了历史,它通过了一项法令,把整个包装使用周期的责任转移给了生产厂家。作为响应,该行业创建了德国双向系统公司(DSD),该公司组织了一个独立的废品管理系统,置于公共垃圾收集站边。DSD公司通过对“绿点”标志收取使用费为收集、分拣和回收利用包装材料买单。虽然该系统最后证明费用高昂,但它一直具有较大的影响力。许多欧洲国家后来采用了自主创新的回收利用系统,也在某种程度上把生产者责任融入系统之中。

即便如此,大多数路边回收计划在经济上无法自我维持。收集、运输和分拣各种材料的代价一般要超过销售这些可回收物所带来的收入,而且也大于处理成本。DSD部门负责人说,例外的情况也确实存在,主要在密集型城区的口岸附近,关键点在于对填埋处理成本较高。

废品的分拣

原先,路边回收计划要求人们把废纸、玻璃和空罐头等分别投入不同的回收桶。但现在的趋势是混合收集,也称“单流”收集。美国国家回收联盟执行主任凯特·克雷布斯(Kate Krebs)说,美国10000个路边回收点中大约有700个现在使用这一方法。

几年前从多流收集转变为单流收集的旧金山现在夸耀其回收率达到69%——这在美国是最高的。除了庭院垃圾和食品垃圾以外,所有的城市路边回收物在一个20万平方英尺的设施内进行分拣,使用机器和155名工人。这家毗邻旧金山湾的工厂开办于2003年,由北加州垃圾处理公司负责管理,每天平均处理750吨废纸、塑料、玻璃和金属物。

虽然所有回收设施仍然雇用工人,但光学分拣技术方面的投资在增加——可以分离不同类型的废纸和塑料。第一套近红外线废品分拣系统的开发始于20世纪90年代初。在当时,挪威一家饮料盒生产厂埃洛帕克公司支付了可观的费用以履行在德国和其他欧洲国家的企业职责。为了降低与产品关联的总体使用周期成本,埃洛帕克公司着手寻找一种自动化分拣纸板的方法。该公司与挪威国家科学与工业发展基金会(SINTEF)合作,并于1996年在德国售出它的第一台设备。该项技术后来孕育出一家新的公司,名为TiTech。

TiTech公司的系统(已有1000多台套安装在世界各地)依靠分光术识别不同材料:废纸和塑料物件被单层摊放在传送带上,当被卤素灯照射时,每种材料反射出独一无二的可识别红外线波长组合,就像识别指纹那样。通过分析来自可见光和近红外线光谱探测传感器的数据,计算机就能够确定每个物件的颜色、种类、形状及其位置。接着,射流被打开,把特定的物件输送到另一个传送带上,或者输送进收集柜中。多种废纸、塑料及其组合能够被分拣出来,正确率达到98%。

对于许多材料而言,将它们转变为有用原材料的过程非常简单:金属物被捣成碎片,废纸被化成纸浆,而玻璃则被碾成碎末。金属和玻璃均可反复重新熔化加工,其品质不会有任何损失;而废纸可以被回收利用达6次之多。

用化石燃料制得的塑料有所不同。虽然塑料有许多有用的性能(柔韧、轻盈,可以塑造成任何形状),但塑料有许多不同种类,其中大部分需要分别进行处理。在2005年,美国城市垃圾中塑料废品回收率不到6%,而在这一小部分回收的塑料中,唯一被大量回收的两种是PET(聚乙烯对苯二甲酸酯)和HDPE(高密度聚乙烯)。食品级PET采取了“从瓶到瓶”的回收方式。但塑料往往“降级循环”为其他产品,如塑木(用以替代木材)、排水管和地毯纤维等,这些产品在使用期结束后通常被填埋或焚化。

即便如此,塑料还是用得越来越多,不仅用于包装,而且还用于生活消费品中,例如汽车、电视机和个人计算机。因为这些产品是由多种材料制成,包含多种塑料、金属(有些具有毒性)和玻璃,要拆散并回收这些材料就尤为不便和费用高昂。

欧洲部分国家和日本已启动“收回”法律,即要求电子产品制造商回收自己的产品。但在美国,只有少数几个州通过此类立法。这就给对那些专于从混杂的废品流中回收塑料并依靠收回法来获得所需原料的公司带来了难题。MBA聚合物有限公司老板迈克尔·比德尔(Michael Biddle)说,此类法律的缺失是为什么他的公司只在美国经营一家实验工厂而把主要设施放在中国和奥地利的原因之一。

大量可回收的材料可以在当地进行处理,但更多的垃圾被运送到发展中国家,特别是中国。中国对原材料的需求很大,也包括废金属、废纸与废旧塑料,所有这些材料都比纯净原材料便宜。在多数情况下,这些废料被加工成消费品或包装材料后,通过集装箱船回到欧洲和美国。由于缺乏资源但却拥有廉价劳动力,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可回收材料进口国。

中国问题

但将可回收废料输送到中国的做法引起了人们的争议。尤其是在英国,政治家们已经发出关注的声音,输出到中国的其中一部分废料可能进入填埋场。许多专家则持不同意见,经济学家皮特范·鲍克林(Pietervan Beukering)指出:“只要有人付钱购买这些废料,你就可以打赌这些废料会被重新利用。”

鲍克林博士认为,事实上,通过进口废旧材料,发展中国家的回收公司可能建立规模更大的废品处理工厂,能更加有效地处理这些废料,环保成本也会因此而降低。他说,他在印度亲眼目睹了大量的事实,孟买附近的数十家效率低下且污染严重的造纸厂,在数年时间内被合并成了为数不多但生产效率更高的环保型工厂。

然而,与西方国家相比,发展中国家的工厂也许仍然管理不严,回收行业也不例外。中国尤其深受源源不断地非法垃圾进口之害,其中多数进口垃圾在中国沿海地区由外来民工进行处理。他们拆散并回收任何东西,从塑料到电子废料,对自身和环境全然没有任何保护。

曾研究过中国垃圾进口和回收处理的日本国立环境研究所研究员吉田彩说,中国政府已禁止这种做法,但外来民工已经形成一个游击型的家庭产业,很难将其彻底清除。由于此类行当主要是在非常隐蔽的条件下进行,因此很难评估其整体影响。但显而易见的是,用野蛮方式处理塑料和电子垃圾会释放出有毒化学物质,从而对人和环境造成伤害——这与垃圾回收处理的初衷相悖。

在诸如硅谷毒性物质联盟等环境保护组织的压力下,一些计算机制造商已经制订出保证其产品以可靠的方式进行回收处理的制度。惠普公司在这方面一直走在前面,它甚至在美国加利福利亚州和田纳西州经营着自己的回收工厂。戴尔公司曾一度被指责使用囚工回收处理其产品,现在也开始免费回收旧电脑。苹果公司的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在今年5月详细言明了公司不再在其产品中使用有毒材料的计划。

对玻璃回收的争议则要少得多。英国正在竭力应对堆积成山的绿色玻璃。英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葡萄酒进口国,每年的进口量超过10亿升,大多装于用绿色玻璃制造的瓶子。但由于英国本身的葡萄酒产业规模很小,对回收玻璃的需求也很小。相反,它所需要的是无色玻璃,这些玻璃被制成灌装烈性酒的瓶子,常常出口到其他国家。结果,正如WRAP玻璃技术部经理安迪·达维(Andy Dawe)所言,英国正处于一个绿色玻璃多与生产能力所需的“特别境地”。

英国的制瓶厂商已经尽可能多地利用回收的绿色玻璃来生产瓶子。因此一部分剩余的玻璃被降级处理为建筑粒料或用作过滤系统使用的替代品。但WRAP的分析却揭示,两者的节能似乎“极其微小,甚至对节能不利”。WRAP与行业合作开创了一项称为Glass-Rite Wine的新计划,目的是为了纠正这种不平衡现象。现在,葡萄酒已经不在产地用瓶子灌装,而是装在容量为2.4万升的大酒罐里进口到英国,然后在英国进行瓶装。达维先生说,这种做法也许会让鉴酒师感到不自在,但却解决了两个问题:一是降低绿色玻璃的进口量;二是充分利用进口的材料,另外还可以降低运费达40%。

回收利用的未来

笼统地说,更有效回收利用的最大障碍之一是,大多数产品在设计时并没有考虑到日后回收的问题。威廉·麦克多诺(William Mc-Donough)说,解决这个难题也许要求对工业加工进行全面的重新思考。麦克多诺先生是一位建筑师,也是2002年出版的《从摇篮到摇篮:重塑我们的生产方式》一书的作者之一。作者在书中展示了一个建立无废料“闭合式”循环利用的远景。他们主张,在设计阶段就应该将回收处理考虑在内,材料应该能够安全地回归土壤,或者可以反复地回收利用。

《从摇篮到摇篮》带来的一个结果便是可持续包装联盟的诞生。该联盟是一个非盈利性组织,他们已经制订出充分考虑了传统包装设计基准程序的指导性行动纲领,以强调使用可再生、可回收且无毒性的原材料。该组织于2003年创建时只有9个成员,现在该已拥有近100个成员,包括塔吉特、星巴克和雅诗兰黛等著名企业,其中有些成员已经开始改变其包装的设计。

可持续包装不仅有利于保护环境,而且也节约成本。世界最大零售商沃尔玛公司于2006年宣布,该公司打算在2013年之前将包装用量减少5%,这可为公司节约34亿美元,并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66.7万吨。沃尔玛公司在设法减少包装量的同时,也打算对更多的包装材料加以回收利用。两年前,该公司开始采用一种叫做“三明治打包法”的非常规做法,收集公司下属商店和配送中心的废料加以回收利用。这一做法是在废料压实机的底部铺一层硬纸板,然后装填废料,最后把另一层硬纸板盖在废料上面。沃尔玛公司不但省去了以前将垃圾运往填埋场的处理费用,而且还通过以市场价出售废料而赚了钱。

显而易见,在垃圾回收处理方面还有很大的革新余地。由于许多社区和组织针对垃圾回收设定了较高的目标,因此需要新的观念和新的方法。欧洲的包装规范要求其成员国在2008年底之前实现回收处理60%的玻璃和纸张,50%的金属和22.5%的塑料包装。今年早些时候,欧洲议会投票决定,到2020年之前将城市垃圾的回收率提高到50%,工业废品的回收率提高到70%。回收率的提高可通过对垃圾较多的家庭与企业征收费用,以及在提高回收频率和降低垃圾收集率之间加以推进。

与此同时,一些城市和公司(包括沃尔玛、丰田和耐克)已经采取了零废弃的目标。这可能有点不切实际,但是美国环保局固体垃圾办公室主任马特·海尔(MattHale)说,这是一个有价值的目标,有助于公司考虑更好的办法来管理材料。海尔博士说,它迫使人们审视产品的整个使用周期。海尔还提出了几个问题:你能减少初始材料用量吗?你能设计出更易于回收处理的产品吗?

如果处理得当,回收利用毫无疑问会节约能源和原材料,并减少污染。但是,除了设法提高回收的数量之外,提高回收的质量也很重要。随着技术和材料的进步,改进的余地是存在的,我们有理由表示乐观,因为“垃圾其实就是设计上的缺陷所致。”

垃圾确实得到了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