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本文对结构主义的科学观作了比较完整的论述。作者认为当代的科学哲学家对科学理论的性质没有作出恰当的说明,逻辑经验论的说法同样不高明。结构主义对整个问题进行重新考察,提出了新的探讨方法和新的看法。

作者从对一般认识论的探讨,提出“中流原理”,反对认识论的终极物,把结构作为认识论的直接而完整的对象。结构是有组织的变换系统,这些变换受规律支配,而且自动调节。这就是结构的定义。把结构的观念应用于科学理论,从一种非传统看法阐述了结构主义对科学理论的说明。结构主义对科学理论分析的探讨方法不明科学理论的静态的、逻辑的方面,而且说明它的发生的、历史的方面。

代的科学哲学家们对科学理论的性质并没有一种恰当的或一般公认的看法。认为理论是部分地得到解释的形式演算那种传统观点,遇到了难以应付的内部和外部的各种复杂情况,近年来提出的、多数以同样的逻辑经验论精神发挥的主要的其他说法,并不显然比较好或者甚至说比较有希望。

在所要求的是,运用一些有希望至少将更有效果地明确这些问题的不同范畴和新看法,对整个问题进行重新考察。本文就是沿着这条路线去做的一种尝试。

一部分对一般认识论研究的性质提供了一种假说,作为科学分析的一种全面的框架。由此在第二部分里阐述一个关于结构的定义,作为认识论研究的直接的和完整的对象。然后,第三部分把结构的观念应用到科学理论,并从一种非传统看法阐述一种对科学理论的说明。最后,我们在第四部分中,评述这种探讨对涉及理论分析的一些比较突出的问题,并提出关于扩展我们的说明和提供有力的证据所需的进一步研究的计划概要。

一、认识论的起点

西方哲学中,几乎所有关于知识的理论都是以有认识论的终极物这个观念为基础的。所谓认识论的终极物,我们指包含在认识中的某种实体的集合,这种实体在这样的意义上是根本的,即它们在原则上不能分析为任何更基本的东西了。这些终极物被认为是在直接意识经验中可以找到的,还是在后起的不管多么复杂的分析中可被发现的,是下意识的还是先验的,对们来说,那是无关紧要的。柏拉图的形式、亚里士多德的四因、笛卡儿的天赋观念、洛克的第性的质、休谟的简单印象、康德的感性形式和悟性范畴、皮尔斯的科学的理想状态、胡塞尔的实体、罗素的感觉材料以及卡尔纳普的世界的逻辑原子建筑砌块就是例子。

所有这种探讨中,认识论者的任务是双重的设想:首先是认识这些终极元素,然后运用这些终极元素去解释,或在逻辑上推导出,或去构造其余的人类知识的更为复杂的成分。认识论者的这种分析在两种意义上是有限的:到达这些终极元素的步数和终极元素集合的总数本也是有限制的,往往限制于一个很小的数字。在这种探讨中,综合的认识论理论的起点是它的终极元素的集合。

们要提出的假说是没有任何认识论的终极物。无论在哪里我们开始考察人类知识,我们总是发现我们自己可以说是在中流开始,而且在任何方面进行任何大量分析都不能达到一个绝对的终点。举一个非认识领域的类比:作为一个物种的个体成员,我们自己发现在我们的后面和前面有一段无定限的时间,而且在事物的组成中位于我们的上面和下面有一个无定限的复杂的物理结构的连续统一体。可能有或可能没有时间的终极的开始或终结;可能有或可能没有对物质事物组成的顶部或底部。但是谁知道呢?物理学家在他们认明“原子”、然后认明亚原子粒子方面一直是不断感到失望的。果夸克竟然被发现的话,有什么理由可以使我们相信夸克将是它的终极呢?把这个类比说得完整点:在认识的领域里,难道我们不应容忍同样类型的对决定终极的无能为力吗?自然科学在这种条件下工作时,确实并没有被阻止去发展对世界的有价值的理解。

个并不自视过高的观点是承认我们个人的经验和我们可以得到的积累起来的证据,是限于一块相当小的空间和一段相当短的时间。在说明我们的知识时,我们应该在中流那里开始,尽我们之所能从各方面进行分析,延缓对认识论的终极物的主张。让我们称这种方法论的规则为“中流原理”(MSP)。

该指出,我们把MSP叫作为一个假说。对于这一点,至少有两个理由。第一,作出一个强有力的主张所需要的证据必须是不亚于对认识论历史的全面的研究,以表明建立在认识论的终极物基础上的每种关于知识的理论已经失败了。不用说,这是远远超出本文的范围。第二,要论证MSP,包含着证明一个全称否定命题(不存在认识论的终极物)——这是一个难以应付的逻辑问题。我们宁愿把它仅仅作为一个初始的假说,它的价值要用它所导致的推断的可接受性来断定。

了进一步详细说明MSP的意义,我们可以指明它所应用的三个有区别而又相互关联的领域:认识的时间方面、合成方面和概念的逻辑方面。试将人类的知识或者视为一个整体或者视为它的任何一部分。可以从三个角度来研究它。第一,它有一个时间的或历史的背景和将来。作为个体或作为一个物种,我们都不是一直具有那些知识的,而它是从某种先行的东西产生出来的,自从产生以后它又有了成长和变化,我们很有理由相信它在将来还会继续发展下去。

二,这一些知识是它的具有者的一种实在的本体的组成部分,正像其他的性质那样,例如大小、重量、颜色,感觉等,这些性质构成其具有者的完全的实在。结果它居于合成的等级系统中的某处,当它作为等级系统中合成的较高等级的一个亚组成部分的同时,又预先假定有它以之为基础的其他的亚组成部分。例如,如果人们承认皮亚吉特的观点,即人类的认识奠基于器官功能之中,而且是器官功能的一种延伸,那么人类知识的一个给定的组成部分,例如感觉运动的智力就是奠基于先前的本能在器官的功能之中的,而且又成为人类生活中具体的和抽象的运算思维的基础,以及或许是较广泛的社会的、政治的和制度上的超结构的基础。

三,这个给定的一些知识具有一种内在的概念和逻辑的方面,这个方面往往是离开前两个方面予以抽象的考虑的。所谓“概念的”,我们指的是知识的语义或意义内容。现在如此广泛地认为意义是非原子的或与上下文有关的,以致在这领域内MSP的应用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了。所谓“逻辑的”,我们涉及到知识的形式的句法的方面,以区别于它的意义内容。有些人会把这方面仅仅限定在较高级的、可实现公理系统化的知识,虽然其他一些人也会把它扩大到较低级的认识,诸如本能和语前的智力行为。我们不需要参与关于“逻辑”范围的争论。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MSP也适用于逻辑的领域。自从1931年引进哥德尔的不完全性定理以,得到承认的是,不可能施加限制于充分复杂的算法系统及其无逻辑,简言之,在这领域内没有终极的逻辑元素。甚至那套逻辑连接词和量词也并不容许唯一的规定。

之,任何给定的知识都可以在它的时间的、合成的和概念 - 逻辑的方面来加以研究。MSP主张这三个方面的任何一方面都没有终极的元素:从历史方面来说,知识产生于不定限的过去,而且正不定限地向前发展着;从合成方面来说,人类认识预先假设有一组复杂的在人的本能、心理、总体解剖、细胞结构、大分子、原子等方面的亚组成部分,而这种知识又是人的较大范围的个人生活和个人间的社会的和有制度的世界;从概念和逻辑方面来说,人类认识的意义和形成的关联性,是有内在关系和相互依存的种种因素的一个巨大的和极端复杂的网络。MSP认为,在检验人类知识时,我们发现自己已经进入这三个领域之中而且劝告我们不用标出终极元素而尽可能地绘制出地形来。

该指出在区分以上三个领域时,我们也曾指明它们是相互联系的,离开其他两个方面来考虑任何一个方面,尽管是合理的,然而是一种抽象。具体说来它们是一些而且是同一些知识的三个不同的方面。一种恰切的认识论在它的解释方式中必须考虑到所有的三个方面,而不单单是考虑最诱惑人的第三方面。关于怎样做到这一点的问题将引导我们讨论下一节的题目。

二、结构的学说

MSP作为一个假说,那么应该把什么当作认识论分析的直接而完整的对象呢?我们要为之辩护的答案是,这个对象是一种结构,这个名词的专门术语意义上的定义,正如让 · 皮亚吉特在他的著作中使用过的那样。

这个名词(以后我们将这个名词限定为认识的结构)的最一般意义来说,结构是任何有组织的变换系统,这些变换受规律支配,而且自动调节。这个定义需要仔细的解释。

系统观念意味着有以某种方式相互联系成为一个整体的许多个部分或元素。这是部分地说明结构是什么。接着很吸引人的是继续前进,加上部分先于整体(原子论)或整体先于部分(预成论)这种解释性的和本体论的先后关系。“结构”的意义不包含这些观念。毋宁说整体和部分都从属于这个系统内的种种互作用,这些相互作用刻画部分而产生整体。这样注意力就从整体及其部分移开而转向作为系统的更基础的成分,即系统的动力特征方面了。这就是为什么结构被定义为变换的系统,而不定义为部分或元素的系统。

是,变换就成为中心了。它们可能发生在时间中(例如一种植物或动物有机体的生命周期)或非时间地发生如把一个式子变换为另一个式子的加法、乘法、除法、微分法等数学演算)。同时变换作用于系统中的元素(例如消化的亚系统数)以取代、修改或者改变它们,并通过它们而取代、修改或改变整个系统。

果在一个给定的系统里,变换是无秩序地发生的,那么这个系统将是不能说明的。另一方面,如果变换按照规律发生,那么对规律的刻画就给予结构的观念以一种普遍性和解释力。我们的结构的定义仅仅限制在这后一情况。这样,结构分析的基本意义就成为一试图刻画那些支配着整个系统元素发展的变换规律了。

该指出,这里所包括的这种类型的规律是功能的发展和变化的规律(即变换的规律),而不是静态的、仅仅有规则的空间和(或)时间接近的联想主义的规律。(这对科学规律和理论所断定的问题有重要的后果。)对这个问题的另一提法是变换规律支配结构的构造。任何给定的结构同时是已经有构的(和它的先前发展有关),而且处于使它自身进一步有结构的过程中对它的目前环境的反应)。变换规律和后者有关,而当脱离先前发展过程而作抽象考虑时,静态的、形式的规律则和前者有关。一个理论家在事实之后对一个结构所进行的形式体系化和一个目前正在发生的结构变换之间有一个相当大的和在认识论上有重要性的区别。使一个结构成为一个有组织的系统者是规律在一个结构的变换中的存在。

后,在结构内的变换是自动调节的。这包含几个意思。第一,变换所产生的新的或改变的元素与原来出现于系统中的元素属于相同的类型,并受相同的一般规律支配。例如,一个繁殖的群体产生相同物种的可繁殖的成员;数的运算产生其他的数。在这个特殊意义上,这个系统是封闭的和保守的。第二,只有适度的变化是容许的;否则结构就被破坏。变换是以有利于结构的自我保存的方式发生的。当然,个别元素元素子集可能(也许在某种情况下必须)被代替或修改,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功能的相互作用本身展现出一种趋向自我维持的力量。变换的合乎规律性,部分是相互作用守恒的法则。结构的自我维持与它的动态性质是非常一致的。因为这不是元素而是功能倾向于不变。

应指出,这个结构观念认为结构有一种发动作用的力量。每一结构存在于许多其他结构之中,有许多亚结构,而且作为一个亚结构进入较高级的系统(MSP假说应用于结构的定)。这样,一个结构有一个它与之相互作用的环境。一个很有组织的结构和环绕着它的各个结构将是均衡的,而且很容易地吸取它们的相互作用。然而,这种关系中的变化将使结构陷入一种部分的不平衡,这种部分的不平衡要求它通过适应其结构而作出反应,也就是说,通过能动地重新构造以符合新的要求而达到再平衡的状态。皮亚吉特曾经论证说这种组织、平衡、吸取、适应和再平衡是属于在一切结构中发现的功能不变者之列的。这要求有一个内在地能动的结构的概念。

上定义的结构观念的应用范围没有任何先验的限制。每一领域的事物和事件必须就它自身的价值予以检验,一个给定的领域是否展现出结构的特征,这是一个事实问题。

初的应用是在生物的领域里,每一有机体都含有各种各样的亚结构(例如神经系统、消化系统),而它自身则又是在较广大结构里的亚结构(例如某些昆虫的社会系统、一个动物神的繁殖群体)。它也适用于分子一级和原子一级。例如,后者可以解释为“基本粒子动物园”的一种有机的、动态的变换,这种系统受物质的四种基本相互用力(即引力、电磁力和强枝力、弱核力)的规律的支配,而且趋于平衡。这种应用不一定要用到物质系统上。人类社会的、经济的、政治的和教育的制度,特别是语言系统,看来都易于接受像上述定义的结构的分析。每个领域必须详细地受到考察,以检验这种探讨的可应用性。

我们打算说明之点来说,我们建议把全部人类知识当作已指出的意义上的结构的一个集合。该集合的一个成员是科学(就一般意义说的),而它的一个亚结构是科学理论。进一步的说明将导致区别不同的个别科学以及那些科学特有的具体理论。根据MSP原理,一种给定的科学理论就会是一个可应用于认识论分析的相当精致复杂的结构,这个结构分析包一个范围不定的亚结构的集合,而它本身包含在更大规模的结构中。这就把注意力集中于本文的主要问题上了。科学理论事实上是所定义的意义上的结构吗?什么是它们的元素、变换、规律及自动调节的方式呢?如果这些问题还不能得到完全的解答,那么科学哲学家按照这种探讨所采取的纲领是什么呢?

三、作为动力结构的科学理论

开展对科学理论的说明时,诱人的是从鉴别它们的基本元素开始,然后研究它们是怎样结合起来成为一种理论的。这正是错误的探讨途径,而且在我们看来,是当代科学哲学家不能对科学理论作出正确说明的主要原因。

为按照MSP原理,科学理论并不具有终极元素,只有中间的元素。其次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还原的探讨方法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元素或部分对整体的关系上。但是,正如我们先前已经论证过的,无论是整体或它的部分都应从属于相互作用或变换的更基本的考虑。这个中心点就是结构主义探讨方法的本质,而且支配了它的起点。

是初始的问题成为:什么是科学理论的功能,它在人类认识中起什么作用,为什么科学家超出实地博物学家的描述性的概括而达到阐明有关不能观察的实体的理论水平呢?我们提出的初步近似的答案是:理论一般被认为具有提供对自然较深的理解的功能,具有解释和预测自然界事件的力量,为了人类的利益而具有控制自然的较大能力。这样,结构主义对科学理论的说法,主要就是试图表明理解、解释、预测和实际的控制这些功能是怎样作为先前所定义的结构观念的事例而发生的。注意理论的上述四种功能称为过程,而不称为静止的、逻辑的形式体系。

些过程发生在下列关系中。对从外来经验证据得到的信息的新项目的吸取,在于用一组预先给定的概念范畴来解释所予资料。基本的相互作用是在两组作为经历变换的要素的给定资料和已经可用的概念之间的。一切所予资料都在一种解释的前后关系中出现,而解释的范畴则又为给定的一切所影响。如果很少有或没有概念集所需的调整而发生了吸取作用,那么这位搞理论的科学家在关于这个特殊一批证据的方面是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的。

而,如果在新资料和概念集之间发生多少有点值得注意的不平衡,那么对概念集所作的适应或创造性的再调整就要出现于重新建立知者和被知者之间的平衡的试图之中了。这样的一种概念的再调整(以原有概念的修改、排除或替换的形式出现的再调整),则又以对资料的再解释的形式而具有其相应的影响。注意在适应过程中的这种概念变换,需要并预先假设有一个能知的主体,通过调整它的概念集并在相互作用中重新解释材料而对给定者作出反应。

果适应是成功的,那么再平衡状态就确立了。这种再平衡在于能够理解、解释、预测和控制自然界的各种事件。然而,这往往会是相当近距离的情况,因为另外的新的信息很可能加速产生需要重复这种循环的所予资料和概念之间的再度不平衡状态。这看来是要无定限地继续下去的。如果在科学上达到一种不可克服的绝境,那么这个循环就要被打断,一门特殊科学或许是一般科学就要达到极限(如有的话),因而如要克服这种绝境,那就需要非科学的人类反应了。

之,在科学理论中变换的元素是给定的资料和预先给定的解释性概念集。这些元素的换是对资料的吸收性解释对概念集的适应性的再调整,两者结合起来,导致理解、解释、预测和控制自然的平衡过程。

一种科学理论还不是一个结构,除非上述元素的变换也受(a)规律的支配并且是(b)自动调节的。关于前者,人们需要规定一般的方法论的程序和每种类型的变换和功能所包含的规则。这在科学哲学中是一个很大的可争论的问题,我们在这里所做的只是大概指出这项工作如何做的方向。资料的吸收性解释至少要受归纳推理规律的支配。尽管在哲学史上对归纳的问题有长期争论,然而有理由断定是有这种规律的。结构主义对科学的说明所需要的是从考虑到在主客观关系中有一个能动的能知者这种观点来再检验归纳法。

念集的适应性的再调整,将为不管什么程序所支配而规则就包含在形成概念和创造性地作出理论的过程中。这是一个甚至更可争论的论题,因为它把人们引进通常所谓的科学发现的逻辑这个领域中了。在这后一论题上,近来不断增长的兴趣增加了这种希望,即某种一般规则和程序在意识产生和创造性地作出理论的过程中可以被辨认出来。在平衡自身这一级做到了更多的研究和一致。在这里,人们要乞助于支配概念集的内部一致性和组织的规律、对于解释、预测、证明和否证的假设演绎的规则和应用科学理论于技术的实际程序。虽然所有这些类型的变换规律绝非已经有了详细说明,有理由假定中心过程是为规律所支配的,因此这部分的结构定义对科学理论是符合的。

后,科学理论在早先作出区别的双重意义上是自动调节的。第一、资料的再解释和概念的调整各自导致受相同一般规律支配的相同类型的元素。第二、这些变换是从趋于保持结构的方式发生的。这并不意味着任何特殊的资料项目或任何特殊概念是不能替换的。绝非如此;没有一个理论的任何组成部分在原则上是不可改变的。而它意味着尽管在概念上有变化甚至替换,但这些变化趋于保持资料和概念之间的稳定平衡状况。变化或用库恩的术语来说命的程度,当然可能大不相同,但仍有很广的稳定性或相对的不变性的领域,这是由于一个结构所具有的自我维持的倾向,以及它作为一个亚结构的位置在一个更稳定、更广阔系统中的缘故。

们从所有这些作出的结论是,科学理论确实符合结构的定义。总之,科学理论是资料和概念的一个有组织的相互的认识的变换系统,这些变换是受各种方法论的规律和程度的支配的,而且是共同地定向于知者和被知者的自动调节的平衡。

四、结束语

面说过,任何给定的结构(在与它的先前发展的关系方面)是构的,同时(在对它的目前环境的反应方面)是处于进一步构造它自身的过程中。科学理论也是这样的。从前一方面但脱离它先前的发展考虑,它被理解为一种静态的逻辑体系,它的起源是无关紧要的。从后一方面来考虑,它被能动地理解为由于知识的增长对之提出新要求而作出反应的变换的一个系统。不同于还原论的探讨方法,结构主义对理论分析的探讨方法的长处在于说明理论的静态的、逻辑的方面,又说明它的发生的、历史的方面。因为每个结构是已经构造了的,而且还有进一步构造的余地。

明这一重要论点的另一方法是回忆第一部分说过的每一批知识(包括科学理论)具有三个不同而相互关联的特性这个观念:历史的、合成的和概念 - 逻辑的。因此,一种科学理论是某种先前的知识状态产生出来的,它在认识状态的等级的本体论中居于一个特殊的地位,而且它具有一个可公理化的意义的集合。结构主义对科学理论的探讨轻松自在地说明所有这三方面,每个方面都受MSP(中流原理)制约。只考虑第三方面,则只是一种抽象,尽管是合理的抽象。否认前两个方面就要犯有误置具体性的错误了。科学理论不是呆滞的、逻辑的形式体系,而是能动的、在对认识的环境的变化作出反应时发展着的结构。

上面的话可知,结构主义对科学分析的探讨,提供了实际地说明科学理论的历史的、发生的方面和形式的、逻辑的方面的一种巨大的希望。不能以统一的方式论述科学的这两个方面是当代科学哲学的主要缺陷之一,这在近年来已成为很明显的了。另一方面结构根据定义就是使逻辑与时间结合起来的。

个不同而有关的问题是说明科学变化的问题,这是在六十年代初由T · S · 库恩首次使之成为突出的、对传统科学哲学的挑战。如果合理性与逻辑性等同起来个接近于逻辑经主义实质的而最近由S · 图尔明详细地加以批评的观点——那么科学理论在时间上的变化就必然表现为非理性的了。库恩原来坚持相继的科学规范无共同量度标准的主张也具有使规范改变不可解的后果。近来科学哲学杂志的一大部分文献致力于试图以那个名词的某种意义说明科学变化是合理地发生的。

这个问题上,结构主义对科学的探讨是有可以提供的许多东西。不像传统的探讨方法那样,它的分析工具不限于逻辑与语言,而是更加着重于发生的和历史的研究方式。而且,结构的观念(与MSP—道)认为变化总是连续地而不是不连续地发生的,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生的,即任何变化着的结构是位于一个上层结构之内的,这个上层结构相对于已有的化而言保持不变。总之,由于结构根据定义是一个变换系统,因此结构主义研究所使用的基¥范畴就常规地适宜论述通过时间的变化和发展了。如果科学理论是在这篇论文里所定义的意义上的结构,那么说明它们的发展和可能发生的替换就是这种比较开阔的探讨方法的一个特有的优点。

三、传统的科学理论说明遇到了一个从未得到解决的特殊的内部问题。用还原论的分析,理论被看作是由两个不同的语言系统组成的:形式演算的未加具体解释的理论语言和观察的对象语言。问题是如何把这些本质上不相关联的语言系统联系起来。一系列的候选说法如:对规则,各种类型的归约句子,前后关系的、隐含的和运算的定义,克雷格的原理,拉姆奇的句子——都未能做出翻译工作,或者至少适当地把观察语言和理论语言联系起来。其他有关的内部问题,就像亨普尔提出的如果翻译竟然成功也会使理论成为多余的理论家二难论法这种问题,都是传统主义者假定一门科学的理论语言和观察语言是分离的系统的后果。

个问题对于结构主义者是不会发生的。相异的未加解释的形式演算、观察报告和起联系作用句子等疑难都能在理论作为结构这个观念的情况下予以排除。因为这里的基本范畴不是静止的语言的和逻辑的元素,而是相互作用:具体地说就是那些得到资料的再解释和概念的再调整的资料和概念之间的相互作用。从这个观点出发,科学的经验的、概念的和逻辑的方面最初就是给定为有能动的相互关系的,于是没有用另外的方法去联系它们这种随后发生的问题。传统的探讨方法错误地用了过分专属逻辑的、语言的和还原论的术语来提出问题,这个问题不得不终于导致科学的这个模型里的难以处理的冲突。

们对当代文献中上述三个问题领域的讨论,有希望地表明了结构主义的探讨不仅不同地重新确定这些问题,而且可以使人指望有比较丰硕的成果。

而,在结构主义者的探讨中仍有我们尚未解决的特殊困难。第一个困难是用相互作用和变化而不用作为原始范畴集的静止事物和元素来进行思维的问题(这不仅是一个心理学上的问题)。这包含着有必要重新考虑在这种探讨方法中隐含的关于真理和实在的观念。这些都是很大的问题,而在这里提出的论述只能是很少一点意见。

关于前者(真理问题),需要有一个把关于真理的符合说和实用说两方面结合起来的新概念。我们的讨论曾经假定,与康德相反,给定的东西不是无定形的,而是具有它自己的结构的

否则人们不能谈论在给定的东西和可用的概念集之间的适合程度)。因此在某种尚未确定的意义上,谈到质予资料中的先前结构与概念中的先前结构符合,这还是恰当的。另一方面,当面临认识环境的要求时,一个结构通过它自身的再结构而能动地作出反应,以便重建作为生存下去的实际事情的平衡作用。这后一方面可能是更基本的。总之,在这篇论文里,我们的确没有把关于真理的这两个观念综合起来。

含在结构主义者研究中的实在观念它本身会不得不被称为结构,或者不如说一切结构的全面同格。在任何给定的时间上,它都会是头脑在证据控制下,为了人更好地在教养上适应其环境而构造的世界的模型。这个模型的完全的内部一致性可能不得不继续是无休止地成问题的,因为它是由巨大的广阔范围的结构集所组成的。从这个观点看来,实在也是在时间上构造的某种东西(于是就发生变化),而且是一种要继续去做的而不是预先给定的成就。这样一种观念显然与大多数古典本体论的观念是相反的,而且需要远远超过这个梗概的分析。

于把科学理论叫做结构这个比较有限制的论题,人们当然可以提出异议说结构的定义的某些部分不适用于理论。正如先前说过的这是一个事实问题。支持我们的论证的进一步的证据有两个类型。

一、长期而仔细地注视科学理论的历史将有助于明确结构主义探讨方法的长处和弱点及所需要的发展和修正。第二、特殊的方法论的研究,特别是我们已经论证的两种基本变换,即所予资料的再解释和概念的再调整将是决定性的。这里关键问题是,需要详述使科学理论能成为结构的种种变换规律。

于这个工作还没有完成,我们就不能声称已经完满地证明了我们的主张。另一方面,我们相信我们做到了足够言之成理地说明有理由给结构主义的科学分析的探讨方法以比迄今为止在英美哲学家中间所得到的更加认真的注意。

International Philosophical Quarterly1976年12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