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导言

现代逻辑发展的主流，自从布尔（G. Boole）到弗雷格（G. Freqe）的开创性时期以来，沿着数学兴趣和应用的方向发展，取得了十分显著的进步。事实上，数学今天仍然占据着逻辑舞台的中心。这可以举出许多例证。例如，所谓逻辑的“算术部分”，包括算法理论、递归函数、转换演算，可计算性和一般能以过程的逻辑理论等作为最重要的部分突现。计算机及一整系列有关技术问题，对逻辑的最近工作产生巨大的和相互促进性的推动作用。逻辑的这个数学部分不断地获得重大成果，证实了柯恩（Paul Cohen）对连续统假说独立性所作的精彩证明。

然而，长期持久的数学倾向掩盖了逻辑学在晚近年代的许多具有重大意义的发展，使之黯然失色。

我是指，逻辑学沿同哲学密切相关方向的增长及最近的勃兴。在最近的10 ~ 15年中，尤其可以见到，逻辑理论各分支的兴盛和迅速增长，特别地着眼于这种哲学应用。此外，还值得注意，对自然语言而进行的“逻辑”的兴趣也日益增长，特别是在评价用自然语言进行推理的有效性方面，而不是在例如数学应用的形式化系统方面。这种情况主要是在哲学的“日常语言”学派推动下发生的。

本文旨在对发展着的逻辑史的这一阶段作纲要性的简述。并且，考察这些发展的重要意义，并对将来作出展望。

二、逻辑学现状的一个明显特征

下面是一幅关于逻辑学领域的地图：

Ⅰ. 基本逻辑

1. 传统逻辑

（1）亚里士多德逻辑

① 直言命题理论 ② 直接推理 ③ 三段论逻辑

（2）其他发展

① 中世纪的后件理论 ② 唯心主义逻辑对思维规律的讨论

2. 正统现代逻辑

① 命题逻辑 ② 量化逻辑 ③ 谓词逻辑 ④ 关系逻辑

3. 非正统现代逻辑

（1）模态逻辑

① 真理模态 ② 物理模态 ③ 义务模态 ④ 认识模态

（2）多值逻辑

（3）非标准蕴含系统

① 严格蕴含 ② 直觉主义命题逻辑 ③ 限定和相关蕴含 ④ 联系蕴含

（4）非标准量化系统

Ⅱ. 元逻辑

1. 逻辑语形学

2. 逻辑语义学

（1）基本语义学（所指，外延/内涵、真值，满足性，有效性，完全性）

（2）模型论

（3）特殊论题

① 定义理论 ② 词项（抽象）理论 ③ 描述理论 ④ 同一性理论 ⑤ 存在逻辑（存在和非存在）⑥ 信息和信息处理逻辑

3. 逻辑语用学

（1）逻辑语言学及自然语言的逻辑理论

（2）修辞分析（亚里士多德的“论题”；钱姆 · 佩莱尔曼的“新修辞学”）

（3）“语境蕴函”（格里斯意义上）

（4）非形式的（或实质的）错误的理论

（5）逻辑的非正统应用

4. 逻辑语言学

（1）结构理论（形态学）

（2）意义理论

（3）有效性理论

Ⅲ. 数学发展

1. 算术方面

（1）算法（2）可计算性理论（3）计算机程序设计

2. 代数方面

（1）布尔代数（2）格论逻辑

3. 函数论方面

（1）递归函数（2）λ转换（3）组合逻辑

4. 证明论（可公理化性、等量化理论）

5. 概率逻辑

[6. 集合论]

[7. 数学基础]

Ⅳ. 科学发展

1. 物理学应用

（1）量子论逻辑（2）“物理”或“因果”模态的理论

2. 生物学应用

（1）伍杰式发展（2）控制论逻辑

3. 社会科学应用

（1）规范逻辑（2）评价逻辑（3）法律应用

Ⅴ. 哲学发展

1. 伦理应用

（1）行动逻辑（2）义务逻辑（3）命令逻辑（命令句逻辑）（4）优先和选择的逻辑（实利、成本、博弈与决策理论中的逻辑问题）

2. 形而上学应用

（1）存在逻辑（2）时序逻辑（时态逻辑，变化逻辑，过程逻辑）（3）部分/整体逻辑（个体演算mereology）（4）列茨纽斯基（Le'snewski）的“本体论”（5）构造主义逻辑（逻辑还原论）（6）本体论（在唯名论唯实论争论的意义上）

3. 认识论应用

（1）问题（与回答）逻辑（2）认识逻辑（相信，断定，知识，相关，“关于”及其他内涵概念）（3）假设逻辑（假言推理、反事实命题）（4）信息和信息处理逻辑（5）归纳逻辑

4. 归纳逻辑

（1）证据和确证，接受的逻辑（接受规则）（2）概率逻辑

由上图显而易见，现代逻辑的很大一部分是沿门哲学方向发展的。如果从历史文献的角度来看，这一事实就更为明显。

三、展望与预兆

我们已经看到，现代逻辑发展的一个最近大趋势是这门学科的各个沿哲学方向的分支得到广泛而又大力的开发。这个趋势不仅将继续下去，而且将日益增强和发展。

对于哲学来说，哲学逻辑的这种加强开发，意味着创造了极其宝贵的机会。对于某些重要的哲学问题，现在拥有了以精密、精确、无可争辩和本质上决定性的方式来处理它们的工具。这种以精确形式精密的方式处理哲学问题的倾向，从认识论和本体论领域开始，最近已发展到了其他领域，特别是伦理学和规范性概念的领域。这种趋势（不能认为现在已确立而不会倒退）可以看作是逻辑实证主义在促进和普及逻辑技术哲学应用方面的一大笔永久遗产。

另一方面，应该强调指出，我们刚才归于一个宝贵机会所起作用的那个现象也有着某些值得注意的固有危险。在一门学科的一个给定领域极有希望得到成功的一种研究方法的存在可能强烈地吸引人们注意和致力于这一分支。结果，危险便产生了，即注意力可能从更有内在兴趣和重要性的，不是这些有争议的工具和技术本身所能解决的那些问题上被分散出去。因此，某一学科总体的重要进展在它的某些分支取得次要成就的过程中被牺牲，研究人员可能把卓有成效的努力从一些比较像样的哲学领域转移到对枝节问题卖弄逻辑分析技巧上去。

本世纪三十年代和四十年代早期，有思想的观察家倾向于认为：哲学应当从古代多哲学的巢穴中破巢而出，它应与数学连接起来，或者更可能地自己成为一门独立学科。一系列专门科学在自然哲学带头下同哲学分离，自己确立为专门科学。只有在这种背景下来看，这种发展才是自然的，然而，现在已经很清楚，这种从哲学角度看十分令人遗憾的发展将不会发生。我们这里集中注意的现象，也即专门适合于哲学应用的，逻辑学分枝的广泛迅猛发展将保证哲学和逻辑这两门学科继续紧密地相联系。

最后，我们应当从逻辑本身角度来看。这里，前景并不像希望的那样美妙。我相信，在足够的时日之后，逻辑学科将会与日俱增地分裂。数理逻辑和哲学逻辑之间的宽阔裂缝会日益增大。只有少数于能超常、多才多艺的人才能弥合这鸿沟。我坚认，这种发展不能认为是一种内在的不幸，实际，上从长远来看，这是不可避免的。它的影响是无法防范的，而所能做的充其量只是缓解最糟糕的后果。我认为，这种严重性只能这样来解决：哲学系和数学系负责训练专门人才的人坚决力主，无论哪一方面，受训的学生也应透彻了解另一方面处理问题的方式。

四、结论

通过对现代逻辑结构的简述，可以看清当前趋势是，逻辑学同哲学有关的部分最近勃兴。从各种观点来看，这一显著发展都是大受欢迎的。也许只有一个例外，即把逻辑学看作为一门统一学科，在其广阔的整个领域上，表现为一个紧密结合的聚合体。

[Rescher N. ed.：Topics in Philosophical Logic，第1 ~ 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