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能从图画作品中获得有价值的科学信息吗?专业画家科妮莉亚 · 赫西 · 霍尼格(Cornelia Hesse Honegger)对此问的答复是肯定的。她声称经她手绘制出的大量有关放射线污染地区内存活着的变异植物和 昆虫细描图,使科学家们甚为吃惊:昆虫及植物呈现的变异严重程度远超出科学界原先所料。本文系科妮莉亚的发现自述,同时也记叙了有关此问题的争议。
我于60年代后期任职于苏黎士大学动物学研究所时便开始关心起有关辐射污染地区内动、植物的变异生长课题。当时这项工作只是为一些科学刊物画变异了的果蝇,供科学家们研究基因遗传之用。此项工作渐渐成为我的例行任务,我还记得当时自己很难画出变异果蝇与正常果蝇间的相异细节。
但是不久,我改进了作画工具和作画技巧,包括使用一把微型小刷去一次又一次加添水彩。我发现此法是表现变异昆虫细微部分的最佳手段,因为昆虫的变异不仅体现在形状上,而且还体现在颜色、组成身体各部位的物资成分、身体对称度等方面。通过观测昆虫种类的每一微细结构,我相信自己有把握将其变异点精确绘出。
我在闲暇时间经常绘制自己从瑞士农村采集来的昆虫标本图画——这其中大部分是半翅目昆虫。看到许多昆虫种类的变异衰退,我常忧心忡忡地自问:当世界上原子弹屡试、化学工业屡向大气及水中排放毒物之时,我还能够画得到众多种类的美丽昆虫吗?
1986年,原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核泄漏事件发生了,我便意识到自己在实验室里进行的有关试验将在人类和自然界动、植物身上重演了。尽管科学家们告知我辐射剂量甚小,绝不会导致昆虫变异生长,但我仍坚持“眼见为实。”我随即动身赶到瑞典的耶夫勒地区,因为在西方各国中所测得的来自切尔诺贝利的放射沉降物指标,以此地测值为最高。不出所料,事实验证了我最初的担忧,所见昆虫尽皆是变异形态:诸如触角变短、变得病状;腿变短、变得病状;眼睛外部长有赘生物;幼虫翅膀上长赘生物等。这些体症均是我曾在实验室试验果蝇所验证过的。除此之外,我还发现植物叶子和花的颜色变得暗红暗红。
当我将此项研究结果发表于瑞士刊物《达斯杂志》(1988年)上时,立即招致科学界的批评。科学家们声称,该地区的辐射剂量低于自然界辐射能级值,因而绝无可能殃及昆虫和植物,只不过可能会导致极少数人患癌症。但我并不相信科学家们所说的“低于5雷姆/年的辐射剂量(法律允许值)对昆虫无害”之论。我认为,这些小昆虫从初生之日就开始吃受到辐射污染的植物充饥且日复一日地照吃不误,谁又能担保长期的污染食物源不会扰乱昆虫的正常生长机制呢?
面对科学家的批评,我决定试一种表示辐射能级与昆虫受害程度之间关系的换算法,并期望能在正常工作的核电站周围发现极少的变异昆虫,而在泄漏的核电站地区发现大量的变异昆虫,以便验证我的推测。
此项研究始于1988年春季的瑞士Gosgen核电站。我沿主风方向行走,沿途收集森林边、灌木丛中的昆虫。我发现了许多受到严重扰害的昆虫和蝉。对比之下,我住瑞士苏黎士周围捕捉昆虫达15年之久,就从未见到过受辐射扰害的昆虫。
在瑞士北方Leibstabt枝电站附近,我发现了许多受辐射扰害的昆虫和植物。但是在德国边界上的莱茵河对岸,离开主风方向,我未发现受辐射扰害的昆虫。
瑞上《达斯杂志》1989年第5期刊载了我的此项研究结果,引起了科学界更强烈的反响与争辩。
1989年暑假,我有机会考察了英国的Sellafield核电站核垃圾处理厂外围地域。该地曾于1957年10月发生了大规模核泄漏事故,当时放射性元素钋-210从焚烧炉烟囱中释出,经空气携带远达挪威,此后44天内,当地牛奶均全部倾倒以防食后受核污染。
在此地域考察期间,我共收集了343只昆虫,主要种类为异翅目、沫蝉和瓢虫。我发现大部分受辐射扰害的昆虫生活在该电站中枢附近、Drigg低能级核垃圾储放地附近,以及电站对面山侧迎风处的3个名为Seascale、Calder Bridge、Ponsonby的村庄周围。对比之下,生活在山丘附近的新鲜水源处的昆虫看起来则很健康。
我把在Sellafield地区发现的昆虫变异情况同我过去在瑞典和瑞士发现的昆虫详细做了比照。我还发现了以下变异现象:昆虫躯体上的褐点、异常瘤、骨壳质融化(类似蜡受热后融化那样)等等,我不相信这些缺陷是自然界固有的。
1990年夏季,我有机会考察了苏联切尔诺贝利地区污染源附近。尽管此番考察日期仅几天,但我获益匪浅。我捕捉到了大量的异翅目昆虫,获得了种类繁多的昆虫标本。在城镇里(那儿的街道仍一天刷洗数次),野生植物遍地布满。甚至在基辅市中心内外,也可发现种类繁多的各种正常形态的昆虫。
在此地考察的第一天,我沿着30公里长隔离区(具有0.07毫西韦特/小时辐射能级)南部边缘收集昆虫标本,结果发现,少量的昆虫受扰害严重(翅膀受损、壳质融化等):而在30公里长隔离区西面的Polesskoje地域,昆虫受扰害最为严重且辐射污染仍在持续(辐射能级达0.60~1.01毫西韦特/小时)。这里的昆虫几乎全部受到严重扰害,翅膀折损和方向触角折损现象很多。在Pripjat地域,听不到鸟叫也看不到鸟飞,植物看上去很健壮几乎找不到昆虫。一些非常小的昆虫翅膀已呈残损;一只较大的叶昆虫长着一只又短又弯的腿。在此核电站近旁(当天测得的辐射能级为91.00毫西韦特/小时),我未能有机会去收集昆虫。在离核电站东北方90公里处的Slavoutich镇(电站职工生活区),我只发现了一只身形不正常、触角软化的昆虫。
由于我已深深迷恋上此项工作,故又寻机在1991年夏季考察了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三哩岛核电站。该地区曾在1979年遭受到核事故侵扰,据估测当年3月28日至4月3日期间所受到的核辐射量为697毫雷姆(最高测值)。由于未报警的缘故,当时该地区居民全部受到整个辐射剂量直接侵扰。直至事故发生了2天之后,人们才获悉。至今残余辐射仍在污染周围环境。
我发现,此地大部分受侵扰的昆虫均位于离电站1~2英里外的朝东方向:此外在萨斯奎哈纳河对面及电站东北方向的山侧处也有许多受扰害昆虫。这些昆虫的典型体征为:足部弯曲、颜色异常、躯形异常、触角异常、翅膀上有大量暗点(有些暗点呈微环状)、眼睛和腹部上长赘生物等。由于此地域无其他污染源——朝东方向无别的工业设施,所以从逻辑上讲,昆虫的受扰害之祸源只能归根于核电站。
我之所以绘制下这些形态变异了的昆虫,最终目的是希望世人见到后有所警示。人类活动对自然界造成的非主观意识的伤害,驱使我孜孜不倦地继续从事我的此项研究工作。
[The Geographical Magazine 1992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