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相互作用与电磁相互作用统一的理论是本世纪物理学上最光辉的成就之一。这一历史性的突破应归功于那些坚信自然界4种力能够用一个完整的理论将其统一起来,并以此解释物理世界一切现象的人们的不懈努力和顽强探索。长期以来,对物理世界统一规律的研究一直是欧洲人的保留题目。其中许多卓越的工作也大都是在欧洲和北美的大学里做出的。尽管如此。该领域也绝不是欧美人的一统天下,甫于1996年11月21日逝世的巴基斯坦著名物理学家阿卜杜斯 · 萨拉姆(Abdus Salam)便是对弱电统一理论做出了不朽贡献的非欧美学者之一。为此,萨拉姆与史蒂文。温伯格(Steven Weinberg)及谢尔登 · 格拉肖(Sheldon Glashow)共享197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

迄今为止,弱相互作用与电磁相互作用统一理论是关于亚原子核级物理现象的最好数学描述。一系列实验已证明了它的正确性。弱电统一理论的建立得益于杨振宁-米尔斯(Yang-Mills)规范场理论。50年代,萨拉媾和沃德(J. C. Ward)首先注意到了杨振宁-米尔斯的工作对于理解弱相互作用的重要性。1962年,萨拉姆、温伯格和戈德斯通(Goldstone)证明了由戈德斯通提出的一个重要假说。其结论的推广及希格斯(Higgs)、基伯尔(Kibble)等人对杨振宁-米尔斯理论的应用,共同导致了对杨振宁-米尔斯矢量玻色子能够获得质量的理解。这是弱电相互作用统一研究过程中的关键一步。其后不久,温伯格和萨拉姆各自分别提出了弱电统一的数学模型。

萨拉姆1926年生于当时英属印度旁遮普(Punjab)的小镇占格(Jhang)。其家境平平,父亲信仰虔诚并且非常重视教育,这使得萨拉姆在巴基斯坦受到了正规、严格、良好的早期训练。萨拉姆在拉合尔的旁遮普大学、剑桥的圣约翰学院与卡文迪许实验室学习,并于1952年获博士学位。1957年,他应布莱克特(Blackett)之邀到伦敦大学皇家理工学院担任理论物理学教授,在此期间,萨拉姆创立了一个粒子理论物理学研究小组。1959年,他当选为皇家学会会员。

萨拉姆在其学术生涯中始终恪守对称性原理,60年代初期,他与董尔曼(Gellmann)等人共同倡导对强子以群分类的思想。他还与斯特拉德(]ohn Strathdee)提出了非常抽象又十分著名的超对称理论。1974~1975年间,他们率先建立了被称为超空间(superspace)的超对称数学模型,由于过分抽象,即使在专业研究人员中能理解其含义的人似乎也不多。不过,萨拉姆等人所创造的一些术语,却频频见诸于弱电统一理论,天体物理及超对称理论的研究当中。萨拉姆还在70年代中期与特拉伯格(Robert Delbourgo)首先系统表述了在广义相对论中,由于手性费米子(chiral fermions)的量子效应可能违反等效原理的思想。这一工作在一定程度上启发了霍金(Stephen Hawking)等人将子效应引入对黑洞的研究,萨拉姆和帕提(Jogesh Pati)也是较早尝试统一弱电相互作用与强相互作用三种力的大统一理论的研究者。在此理论中,质子被认为也是会衰变的。

作为一名来自第三世界的科学家,萨拉姆对不发达地区的科学研究大大落后和隔绝于世界先进水平的现状深有感触,深感忧虑。为此,他决心创建一所对世界不同民族、不同政治信仰的物理学家敞开大门的研究中心。在国际原子能机构(International Atomic Energy Agency)及意大利政府的支持下,地处意大利德里雅斯特(Trieste)的“国际理论物理研究中心”(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Theoretical Physics,简称ICTP)终于从1964年成立并开始运转,萨拉姆作为该中心的第一位负责人一直任职至1993年年底。

尽管萨拉姆是一位成果丰硕、德高望重的知名学者,但许多人更怀念的却是他作为“国际理论物理研究中心”创始人对人类的贡献。这一研究中心对于那些由于社会和政治原因处境闭塞、远离世界物理学进展前沿的物理学家而言,无疑具有重大意义。“国际理论物理研究中心”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不同文化、宗教的物理学家切磋、交流、研究的“乐土”。如在冷战期间,“国际理论物理研究中心”是为数不多的接受前苏联及其盟国科学家与其西方同行共同工作的机构之一。“国际理论物理研究中心”从创立至今遇到了许多似乎无法逾越的障碍。正是萨拉姆本人以其高尚的品德与智慧所产生的人格感召力,使这个国际中心克服重重困难,生机勃勃地成长起来。他是“国际理论物理研究中心”当之无愧、众望所归的领导者。萨拉姆一生关心世界和平与发展,有生之年曾会晤过与他同时代的许多重要政治领袖,如肯尼迪、周恩来、密特朗和撒切尔等。

萨拉姆曾是24个国家著名研究机构的荣誉成员,其中包括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瑞典皇家科学院院士和前苏联科学院院士。1989年他成为不列颠皇家高级勋位爵士。萨拉姆还是四大洲7个国家级机构的荣誉会员,曾获28个国家的45个荣誉博士学位。萨拉姆还因其对促进世界和平与合作交流所做出的突出贡献,被授予包括“和平利用原子能奖”(Atoms for Peace Award)在内的9枚奖章。作为第三世界科学院(Third World Academy of Sciences)的开创者,他任院长至1994年,长期以来一直为发展中国家的物理学事业不辞辛劳,呕心沥血。

过去几年里,萨拉姆患了严重的神经系统疾病,中风症也日趋恶化。他与病魔进行了殊死的搏斗,可终于还是被夺去了生命。人们为失去了一位科学巨匠而惋惜、悲伤,人们更会长久地缅怀他的睿知、慷慨和对全人类无私的爱心。

[Nature,1996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