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永刚交谈,你会体会到什么叫真诚。这位1957年出生的上海首届科技启明星、中国科学院上海冶金研究所的研究员、博士,看上去与在大街上行走的最普通的人没任何两样。我与他见面的那天,上午下过一阵雨,他足蹬一双已显陈旧的中筒套鞋,这是目前许多城市年轻人不愿意穿的雨具。望着他的那双旧套鞋,我心里生出一种敬佩和感慨兼而有之的感情。

张永刚的少年和中学时代是随在军队工作的父母的流动而在转移中度过的,他在安徽大别山区和镇江先后完成了小学、中学的学习,中学毕业后他当过3年工人。文革结束后他作为首届高考录取者跨入南京邮电学院的大门,专业是半导体原理及器件设计。本科毕业后他被分到当地一家邮电中专任教。从教两年后,不想就此平静度日的他考入了著名的中科院上海冶金研究所,攻读硕士学位。毕业后因学业优异,他留所从事研究工作,从实习研究员、助理研究员一直到副研究员历时整整10年。1994~1996年,张永刚在冶金所攻读完在职博士学位,博士生导师是著名的半导体材料专家李爱珍教授。96年末他被晋升为研究员。自进冶金所后他曾三度作为访问学者短期出国搞合作研究。

张永刚对自己的经历和学术奋斗史绝不作任何渲染,他给我的那份个人简历也是非常简洁、朴实。在我们这个个人色彩渐浓的时代,有些人着意推销自己,宁可把一说成二、三。但也有相反的人,他们宁可把三说成一。张永刚属于后者。何以见得?张永刚现在是冶金所信息功能材料国家重点实验室的研究员,这是该所唯一也是上海不多的几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之一;张永刚现从事的半导体光电器件研究是我国进入信息时代的重要技术支撑之一;他们这个实验室所使用的仪器设备多达数百万美金,管好、用好这些仪器设备,使之产生最大的效益正是张永刚及其同事的任务之一、

张永刚这些年来两次分享中科院科技进步二等奖,三次分享中科院和上海市科技进步三等奖。近年来他单独和与同事合作发表在国内外重要学术刊物的论文已不下几十篇。1991年张永刚在获得首批科技启明星计划资助后,于95年再次获得启明星计划的跟踪支持。

张永刚三度作为访问学者每期出国,除第一次是由中科院资助外,其余两次均是国外邀请单位(德国马克斯 · 普朗克学会和瑞典爱立信电信公司)出资,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他的学术造诣。

据我所知,与张永刚有类似学术经历和成果的中青年学术研究骨干大多除了具有高级学术职称外,还多少担任了重要和比较重要的领导、管理工作职务,而张永刚至今仍是无党无派的一介平民,他说他崇尚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工作的为人准则。有人曾举荐过他出任行政管理领导工作,但他思之再三后一一婉拒了,他认定自己还是多呆在实验室里心里才感觉更踏实一些。

这位已四十出头的研究员,目前一家三口还只是居住在十几平米的斗室,我听之又是暗暗一惊,这种情况出现在一位对国家颇有贡献的研究员身上很难让人闻之泰然。我无意在此替张永刚鸣不平,况且研究所也一定有其难处,我只是想说我的这位采访对象实在是一位可敬可佩的人,他对此并无怨言,房子虽小,凑合一下也就算了,只是女儿已经十多岁了,看来是得解决一下了。张永刚已想好自己出资一部分再贷款一部分,通过自己购房来解决住房问题,“研究所或者说我们国家目前还有不少困难,我们都是理解的。今后住房都要自己购房了,自己量力而行,总会逐步解决住房问题的。”张永刚如是说,他平淡的语气中并无任何愤愤然。

中科院眼下正紧锣密鼓地展开的创建知识创新工程的改革浪潮使科学院及其一大批研究所成了社会舆论关注的焦点,我在此时访问张永刚自然与他谈起这方面的话题。张永刚认为这次改革的力度已使每一个科研人员都深深地感受到了。尽管他所在的实验室将列入首批知识创新基地项目,但张永刚并无半点欣喜感,他说今后的担子会更重,与应用和经济主战场的更紧密结合意味着现在的应用型基础研究工作模式与运行方式有极大的改变,这对我们是很大的挑战,但我们除了迎接这一挑战外别无选择。

张永刚说自己日后将多带一点学生,张永刚认为就培养科研设计、动手能力等而言,科学院是一个好地方,他自己这些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今后你无论是搞科技开发还是从事基础研究,只要吃科研这碗饭,实验室是最好的课堂,现在有这方面意识的人少了,所以我想尽自己所能在带学生方面多出些力。

在科学院,在我们的科技系统,像张永刚这样的优秀科技专家可能并不占少数,他们是我们时代的真正精英!

 (江世亮采写于99年2月6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