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年11月发生的一系列“气候门”事件后，全球变暖的怀疑论调似乎有抬头之势。许多气候学家的正常工作不仅受到了干扰，而且产生了在公众面前可能要输掉这场战争的忧虑。为此，《自然》杂志高级编辑杰夫·托勒夫森（Jeff Tollefson）从事情的起源、气候学家对此事的反应以及公众对气候科学信心下滑等多方面原因，作了如下较为详尽的描述。
“气候门”致公众信心下滑
去年11月，一段名为“隐藏下滑”的音乐视频出现于YouTube网站并吸引了数千名粉丝。这段视频表述了对气候学家迈克尔·曼恩（Michael Mann）的讽刺，他承认自己是千年“曲棍球杆”温度曲线的始作俑者。伴随着一只演奏吉他的小猫，曼恩的卡通形象在欢乐地演唱着“拼凑资料老套路，滥造数字一天天”。
对于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地球系统科学中心主任的曼恩而言，这段视频对他本人乃至工作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对此，他的一位律师就此事与YouTube进行了交涉，声称将以诽谤罪和侵占肖象权提出诉讼。该视频随即迅速被撤下并且一个新版本――不带原有肖像――出现在YouTube上。
曼恩已经疲于同批评他的各种团体打交道。“实际上，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诽谤和中伤，但对此很难进行合法地抗争”，曼恩表示，“即使打赢了官司，那也将耗去我好多年的职业生涯。坦率地说，我们这些从事科学的人不愿意这么做。”
对于如何回应英国东英吉利大学去年11月电子邮件泄露事件后的攻击波，曼恩并不是唯一感到困惑的人。除了博客上随处可见的尖讽、刻薄以及其他形式的攻击，他们对政府在全球变暖的确凿证据前只停留在动员阶段感到心灰意冷。所有这些，已经在气候学家中散播着这样的一种忧虑：用不了几年，随着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的报告在持续得到增强后而仅仅因所谓的“气候门”事件，他们在公众面前可能要输掉这场战争。
然而民意测验数据表明，形势并不像许多气候学家想象的那么坏。美国和英国进行的民调表明，尽管对全球变暖的信任在最近几年有所下滑，但大多数人还是相信气候学家。也有征兆表明，对于采取行动应对全球变暖的公众支持度在最近几个月已有所上升。
尽管如此，一些气候学家和科学社团开始改进他们的信息发布方式，采用让人们更容易理解或让气候学家更有人情味的同时，对一些误导性的言论进行了回击。通过一些改变，“我们想看看是否可以消除人们对气候学家的某些不信任”，设在剑桥的关注科学家联盟气候科学小组负责人布伦达·伊科乌泽尔（Brenda Ekwurzel）表示――通过传媒等渠道把气候学家的工作介绍给公众，该团体试图让他们的工作更有人情味。
继去年11月电子邮件丑闻后仅一个多星期，IPCC被发现在对喜马拉雅冰川的预测以及荷兰国土低于海平面的失实报告再度引发公众不满。尽管这些失实的报告导致IPCC对存在的问题进行了多项审查和反思，包括对东英吉利大学气候研究中心是否存在故意隐瞒公众数据的不当行为进行了调查。总之，这些负面消息加剧了公众对气候科学信心的下滑。
如何消除公众的疑虑
今年1月，耶鲁大学和乔治·梅森大学进行的一次民意测验发现，在2008～2010年间，相信全球变暖的美国人数量从71%下降到了57%，相信气候学家工作的从83%下降到74%。耶鲁大学负责民意测验的安东尼·雷兹罗维茨（Anthony Leiserowitz）表示，这一趋势反映出美国政治的一种变化：当国会开始讨论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具体步骤时，保守派却往往把议题集中在多大程度的污染控制将会损害或有利于不同的经济部门的纠缠上。
对此，斯坦福大学社会心理学家乔恩·克罗斯尼克（Jon Krosnick）认为，全球变暖的公共信念在近几年受到轻度侵蚀，虽然他强调总体上公众的支持度依然很高，并列举2008年的凉爽天气为什么有助于解释人们改变了观点。“但如果我们遇到了一个高温年份，那些数据将会再次上升。”
英国的民调显示，公众对气候研究的信心也在下滑。今年加的夫大学的一项调查发现，78%的英国人相信气候变暖，相比之下，2005年是91%，而且这一趋势还在延续。英国广播公司（BBC）的一项调查发现，相信全球变暖主要由人类活动引起的比例从去年11月的41%下降到今年2月的26%。
然而有科学家提醒，不要把公众信心下滑归因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在BBC调查中，近3/4的被调查对象表示他们并没有因此最后改变自己观点；而那些改变观点的人很可能更相信全球正在变暖。面对公众全球变暖信念发生的变化，气候学家的信心仍然强劲。在卡的夫民意调查中，超过3/4的应答者至少部分地把全球变暖归咎于人类活动，只有18%认为是自然原因。
除非有进一步的丑闻，许多气候学家认为当前的现象只是一个短暂视点。已有证据支持这一想法。耶鲁-乔治·梅森团队在今年5月进行的第二次民调发现，支持《气候法案》的人数已开始增长：支持加大对碳排放监管审核力度的从71%增加到77%，支持到2050年美国碳排放减少90%目标的从61%增加到65%。
但在东英吉利电子邮件泄露事件发生后，人们注意到攻击性的电子邮件和电话出现增长。今年2月，美国参议员詹姆斯·英霍夫（James Inhofe）指责至少17位气候学家有犯罪嫌疑。两个星期之后，美国科学院一份内部电子邮件被泄露给一家保守派媒体，引发了针对一些相关人士的另一回合较量。4月，弗吉尼亚州总检察长肯尼思·库希奈利（Kenneth Cuccinelli）对曼恩在弗吉尼亚大学的信函展开了调查，试图弄清楚他是否触犯了法律或相关条例。
“气候门”事件促使气候学家重新思考他们与公众互动的方式，因为他们对问题的解读有时被误解甚至放大。今年4月，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的气候建模者安德鲁·韦弗（Andrew Weaver）针对《国家邮报》提出了诽谤诉讼案，声称该报不实地表述他关于全球变暖的工作。5月18日，美国科学促进会（AAAS）呼吁库希奈利停止调查，并表示这样的调查“可能会对气候研究领域产生长期持久和令人沮丧的影响”。
改进与公众的互动方式
气候学家也试图采取回应方式，用来反驳关于他们有意不公开数据并屏蔽不同声音的报道。美国科学院院长拉尔夫·西塞罗恩（Ralph Cicerone）表示，有关气候研究成果的发表必须有一个标准，并计划同科学期刊的编辑讨论制定一个这方面的标准。除了让气候研究领域更加透明，他表示，标准的制定将有助于科学家从麻烦中分离出来。“在这一领域中我们不具备关于多少数据才是足够的标准，因此我们就不得不创造出它们，而气候科学正是这样的一个领域。”
尽管受“气候门”事件的影响，但大部份公众对科学家的工作持肯定态度
一些团体正在尝试改进向公众介绍气候科学的新方法，包括关注科学家联盟已经在其网站上介绍IPCC及其气候学家的工作情况。作为一个国际性的专门机构，IPCC很容易成为批评者关注的目标。例如，亚利桑那大学地质学家朱莉娅·科尔（Julia Cole）最近参加了一次IPCC的评估项目，其负责从亚利桑那洞穴的石笋中提取古气候数据的研究在网上作了介绍。
在位于普林斯顿一个非营利的气候中心内，气候学家、记者和撰稿人聚在一起，以合作方式编写有关气候新闻的故事。这种方式受到美国海洋和大气管理局局长、海洋学家简·卢布琴科（Jane Lubchenco）的支持。自2008年以来，该中心已在很多著名报刊及电视上发表作品，详细描述了有关气候变化以及海洋温度上升等一系列通俗易懂的文章。
今年夏天，一个旨在通过电视方式探求全球变暖与局部天气现象的项目中，乔治·梅森大学的研究人员与一气候中心合作，在南科罗拉多哥伦比亚的电视网络WLTX中把反映气候变化的过程纳入天气预报范围，内容包括到下个世纪不断增加的极端天气的特写，以及园丁们如何适应气候变化的，等等。从开始到结束，乔治·梅森大学的研究人员从中观察人们的观点是否受其影响而改变。
将气候变化现象纳入天气预报并不是巧合。最近的一项民调发现，天气预报是最受信任的全球变暖信息来源之一。乔治·梅森大学的气候变化交流中心主任爱德华·梅巴赫（Edward Maibach）说：“全国的天气预报员已跃跃欲试，准备通过这种方式让人们了解天气的变化情况”。与气候学家相比，他们实际上具有更大的潜力让公众参与其中，以增进人们对气候科学的了解。”
类似的讨论也在英国展开。今年3月，在伦敦的科学媒介中心聚集了一大批气候学家，他们希望与媒体合作，共同就全球变暖等议题展开对话。而在以前，媒体倾向于与少数的知名学者打交道。对此，哈佛大学科技政策专家塞拉·贾瑟诺芙（Sheila Jasanoff）表示，更多的交流是好事，尤其当科学家能帮助人们理解全球现象的本地化影响。
贾瑟诺芙同时告诫说，别想当然的以为公众的困惑和对气候变化的行动缺乏，只是一个通过知识的传输就可以得到解决的问题。她表示，即使未来几年里有很大比例的美国公众相信是人类活动导致全球变暖，“但人们是否会基于IPPC所说的那样而采取统一行动，这还不好说。”
作为如何向前推进的一个模式，贾瑟诺芙指出了美国政府的卫生和环境政策的调整过程，即通过对所建议行动的评论和吸纳了非科学界人士的咨询意见来实现公众信息的输入。她说，气候学家应当找到通过把公众关切的内容摆到桌面的方式来建立互信。
雷兹罗维茨在赞同气候学家与公众一起参与的同时，告诫他们应更现实地看待自己的影响力。“即使气候学家具备了卡尔·萨根（Carl Sagan）式的向公众传输科学概念的能力，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雷瑟维茨说，“认为只需更好地交流就能改变世界，这也太狂妄自大了。”
资料来源 Nature
责任编辑 则 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