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在这个什么都追求快速的时代，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可能已被遗忘。当我在翻阅启明星通讯录，看到2006年的启明星通讯录中列出的上海市计划生育研究所李卫华副研究员因生殖毒理方面的研究课题而获得当年启明星计划资助时，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吸引我的是上海市计划生育研究所这几个字。
上了点年纪的人大都知道上海市计划生育研究所在上世纪60——80年代是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机构，这是一个成果很多的研究单位，而且他们的研究成果甚至会影响到中央决策。但90年代中后期起，特别进入新世纪以来，这家研究所的知名度似有减少，影响力也有所下降，那么如今的计划生育所究竟在干些什么？这样一种好奇心驱使我拨通了李卫华的电话，并有了这次启明星采访。
温婉、恬静之女性
走进位于斜土路上的上海计生所，在大门口看到一个最大变化是和计生所的所牌并排列出的世界卫生组织人类生殖研究合作中心的牌子。我的访问对象李卫华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温婉、恬静的女性，她的举手投足，特别是她说话的语速会让对话者安静下来，使对话成为一种愉快的交流过程。我对李卫华的采访是在问答中进行的，随着采访的深入，我不仅对她个人的经历，也对计生所的现状有了一些了解。
从1995年大学毕业进计生所工作到如今的绝大部分时间，李卫华都在生殖医学与生物技术研究室做科研，她和她的同事们做的一项主要的研究是研发女性所用的外用短效避孕药。李卫华告诉我，所谓外用避孕药是指放入阴道内杀灭精子而达到避孕目的的药物。国际上通常是将外用杀精剂与药物载体制成特定的剂型，使用时直接放入阴道内，通过化学杀精和物理屏障作用达到避孕效果。除了研制避孕药（具）外，生殖疾病防治及预防有关的研究也是李卫华所在的上海计生所目前的研究方向。
李卫华是1990年从南昌考入上海医科大学的，她说自己对学医的兴趣多少是受了家人的影响，她的母亲和姨妈都是从医的，加上她哥哥当时已在上海交大就读。李卫华说自己一直是个蛮乖的学生，读书很用功，拿过一等奖。5年本科毕业后她在报考上医大研究生的同时，计生所也正在招人，她参加了招聘，结果双双通过。这样从1995年起，她就到上海计生所正式工作，一年后在上医大读在职硕士研究生，师从丁训诚教授，专业方向是生殖毒理学。
李卫华刚进计生所的那段时间，正赶上世界卫生组织和中国在生殖健康领域加大合作，开展一系列课题研究和培训项目，上海计生所是世界卫生组织与中方在生殖健康领域合作的主要伙伴。中国当时仍然还是从计划生育、提供有效、安全避孕手段的角度安排相关的研究，而彼时国际上已更多地转向生殖健康及其宣传培训。幸运的是，上海计生所通过和世界卫生组织的紧密合作，在国内较早地开始了这方面的转型，其中之一是当时计生所的科研人员有较多的赴国外进修交流的机会。李卫华也是其中的受益者之一。
出国、进修拓视野
1997年，小李有机会到日本熊本大学分子生物学系进修一年，回来正赶上上医大研究生答辩。硕士毕业后到2001年，她又应邀作为访问学者到德国柏林自由大学临床药理与毒理研究所工作一年。回国后不久，她又受卫生部公派赴日本名古屋大学环境与职业卫生研究室研修一年，主要是学习运用DNA微阵列技术研究化学物生殖毒性的分子基础。
李卫华告诉我，几次国外学习经历给她的最大收获是视野开阔了很多。日本、德国同行的实验室条件，特别是他们定期的文献导读，内部学术交流等安排，让小李很难忘。她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很想再能到德国呆一段时间。
2004年回国后的一段时间，小李对自己下一步的科研方向并不确定，因为做他们这一行的不仅要关注国际上本领域的发展动向，而且要结合现阶段中国的实际需要。不久，李卫华所在的研究组就确定了把女性阴道用的外用短效避孕药研发作为主攻方向。
通过李卫华的耐心介绍，我才知道外用避孕药研发领域的一些故事：迄今为止，我国唯一获得国家药监局批准的外用杀精剂是N-9产品，包括栓剂、膜剂、胶冻剂等。N-9经数十年的临床验证，其杀精避孕的药效已获得公认。然而，国内外用避孕药长期以来局限于产品过于单一，且N-9自身存在局部刺激性和过敏反应等副作用，可造成生殖道粘膜损伤以及阴道菌群紊乱，从而增加艾滋病等病原体经性传播的风险。
为此，世界卫生组织等在2001年发布公告，禁止N-9在性传播高危人群中使用。也就是说，一方面，我国近年来面临着性传播疾病大范围流行的挑战，另一方面，在外用避孕药领域，我们亟需N-9的替代品。
研发N-9的替代品成了当时上海计生所的重大任务，回国不久的李卫华也加入到其中。在丁训诚等研究室老师的支持下，李卫华先后申报和作为子课题责任人承担了“氨基酸修饰的去氧胆酸凝胶剂的研发和新药申报”、“避孕型杀微生物剂甘露糖结合凝集素凝胶的研制（市科委启明星项目）”和“外用避孕药新药研究”、“艾滋病生物预防技术研究与产品研究”等省部级课题，其中最后二个课题分别是国家“十一·五”科技支撑项目和卫生部重大科技专项。
小李说，这一避孕药她们现在已完成临床前工作，目前正在申报临床批文，预计“十二·五”有望正式上临床试用。从2004年起参与研发至今已有7个多年头，小李说如果能在“十二·五”期间完成整个新药研发，就算是此生最大的幸运了。
科研、攻关待收获
艾滋病防治是李卫华所在研究组的另一重点。从小李的介绍中我明白了，他们是对外用避孕药作了巧妙处理，即在原有的避孕药里添加了一些抗艾滋病的药，因为都是通过阴道给药，载体都是凝胶，如此希望达到预防经由性传播渠道传播的艾滋病。
小李说，她们现在做的课题是卫生部课题“艾滋病毒诊断和预防技术研究与产品研制”中的子课题――载药和递药介质和剂型的研究。这一投入几千万大项目的牵头单位是南京大学，他们已经有了一种抗艾滋病的新药，要对接到李卫华课题组所研制的这个载体中。现在抗艾药和载体两样东西都好了，正处在融合过程中，关键是要提高其水溶性。卫生部这个项目今年就要结题，这也是小李和她的同事们这段时间主攻的方向。
除此之外，李卫华和她的课题组同事还要做环境毒理学方面的研究工作，包括监测环境内分泌干扰物，这方面常用斑马鱼作为模式生物做致畸等研究，小李还带我参观了他们规模不小的斑马鱼饲养室。作为主要研究人员，李卫华参与完成的这方面的科研项目有：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课题“中国水体中内分泌干扰物对鱼类性腺影响调查”和世界卫生组织人类生殖研究特别规划署项目“男性生育调节药物对生精细胞毒性体外筛选模型的评估”等。
这些年来，作为第一完成人，李卫华申请了“酸性生物黏附热敏凝胶剂及其制法和用途”等5项专利，近4年来，李卫华与人合作在中外专业杂志上发表了20多篇论文。目前，她还担任了美国环境卫生科研院和上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联合主办的《环境与健康展望》中文版副主编。
李卫华已婚，有一个3岁的女儿。业余爱好是绘画，关于她的绘画水平，她的导师丁教授爆料说，在德国访学期间，她的画作被德国朋友视为上好礼物加以收藏呢。
安静、平淡、细心，是我有限的时间里对李卫华的观察所得。我相信这些素质是她这一路走来的内在定力，我们预祝这位美丽的女性在生殖健康研究领域为人类本身的福祉做出新的贡献，同时我们也对上海计划生育研究所的未来寄予祝福。
江世亮采写自2010年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