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9月，英国《新科学家》杂志发表了一组有关当今世界关注的一些社会、经济、科技和生态环境等热点问题的文章，其总体思想是如何构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作者的观点大都新颖而独特，尽管有一些并非可行，但对启发思路还是有一定作用，见仁见智，读者不妨一读。这组文章共分四个部分，篇幅较多，本刊选摘了其中的部分，分两次刊发。

 

 

　　英国《新科学家》编者按语：我们生活在一个并不美好的世界。贫困、疾病、教育缺乏、环境遭受破坏……所有这些问题都明显存在。许多人连干净的水都喝不上，更别提吃饱饭了。受少数有钱人不可持续的生活方式的影响，由此积累造成了灾难性的气候变化。

 

　　我们为改善这种状况是能够有所作为的。科学和理智已使我们的生活在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改善，而且只有依靠科学和理智，才能使未来的生活变得更美好。为此，《新科学家》杂志推出了这组文章，介绍了一些如何使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各种观点和论据，内容涉及社会变革和改变治国方针的、世界是否在向更好或更坏的方向发展，以及我们能为此做些什么和什么是被许多人视为最根本的问题。最后，对我们正在为地球所做的一切会带来什么样的深刻和长久的变化作一展望。

 

　　什么国家的人生活质量最高，哥斯达黎加或美国？根据经济发展的标准测评方法，美国当然名列前茅：人均GDP超过4.5万美元，而哥斯达黎加只有1万美元。如果从人民的健康和快乐角度看――幸福指数――哥斯达黎加超过了美国。

 

　　认为财富不一定带来快乐的观点自古有之，即便当代的经济学家也是如此。举例为证，不久前《经济发展》杂志发表的一份关于对1975——1997年间35万欧洲人和美人进行的调查报告指出，人均GDP每年提高了2.1％，而幸福指数却稍有下降。

 

　　当然，这并不是说金钱在我们的幸福中不起作用。实际上，最贫穷国家的人民健康状况最差，生活满意度也最低。然而，当超过一定的临界值之后，财富的增长似乎对我们的总体幸福水平所起的作用越来越小。把GDP作为社会进步的主要指标，只能说明社会和个人福祉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因此，需要有一个更能说明问题的指标。

 

　　联合国提出的人文指数就是为提供这样一种指标而作的一次尝试――包括预期寿命、教育程度以及人均GDP三个方面。用这一指标来衡量，哥斯达黎加名列第50位，英国第21位，美国第15位，远远落后于澳大利亚（第4位）。

 

　　然而，人文指数并没有把任何对可持续性的量度考虑在内。如果我们关心未来而不只顾眼前的话，这些量度是至关重要的。按照英国新经济基金会（NEF）的看法，用“幸福星球指数”（Happy Planet Index）取代人文指数是一种解决的办法。幸福星球指数是指国民预期寿命、国民对生活的满意度以及在生态足迹（ecological footprint）之间寻找平衡，表明了不同国家把自然资源转化成他们的国民长期享受的幸福生活效率的一种表准[生态足迹，或称生态空间占用，是指任何已知人口（某个个人、一个城市或一个国家）生产这些人口消费的所有资源和消纳这些人口产生的所有废弃物所需的生物生产土地面积(包括陆地和海洋)――编者注]。

 

　　按照这种标准，哥斯达黎加在143个国家中名列前茅，大大超过英国（74）、澳大利亚（102）和美国（114）。哥斯达黎加人的预期寿命和生活满意度要比美国稍高一些，最大的反差表现在生态足迹方面：哥斯达黎加人均生态足迹只有美国的四分之一。

 

　　“为拯救环境，人们往往担心会以放弃他们的生活质量为代价。但上述情况表明，一种幸福的生活并不需要地球为之付出代价，”统计学家尼克·马克斯（Nic Marks）说。正是马克斯帮助建立了“幸福星球指数”。

 

　　没有人会认为这种指数是完美无缺的，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对幸福的量度带有一点主观性；即使是客观的量度，也还存有缺点。在一些国家的非正式的经济指标中，甚至连GDP都不提，而是用幸福星球指数之类的替代评价标准――便于政府把精力集中于思考它们的政策对社会、环境以及财政产生的影响上。

 

　　人类肆无忌惮地排放温室气体，由此带来的后果之一是地球陆地面积的缩小，从而给我们的子孙后代带来灾难。即使采用科学而快捷的限排技术，在今后数千年内，海平面也会升高10——15米。

 

　　面对如此多的沿海陆地将被海水吞噬，我们的子孙后代很可能会借助一些大工程，以使地球冷却和抑制冰层的融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尽早重视并解决这一问题呢？如果地球变暖问题解决了，既可以避免灾难的发生，无以计数的物种也得以保留；反之，这些物种注定会灭绝。

 

　　在地球工程学方面不乏一些大胆的想法。比如，将冷却的硫抽进大气层中，以使太阳光散射，减少阳光到达地球的能量；或者从特定的船上将海水喷向空中以产生一种反射云，阻挡太阳光的直射。甚至还有可能将一系列伞翼机（parasols）发射到空中，把射向地球的阳光遮挡住。

 

　　所有的这些宏伟计划，很少有证据表明它们是可行的。迄今得到的证明是来自1991年菲律宾皮纳图博火山的喷发，它无意间为我们进行了一次将硫注入高层大气的试验，结果是令人鼓舞的：温度暂时性地降低了0.5度。但不清楚的是，硫对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是否可以预测或控制，包括是否会引发地区性的旱灾，甚至对臭氧层造成的破坏。

 

　　面对这些风险，我们决不能鲁莽行事。我们需要对地球工程的潜力和可能造成的隐患做一次全球性的协同研究，可能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才能确定其中的哪一种方案是可行的、有效的和安全的。问题是，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以及由谁来为此买单？牛津大学的斯蒂夫·雷纳（Steve Rayner）认为：“地球工程计划从建立模型开始到进行小规模试验，以及包括研究与计划有关的国际法律关系，不会花费太多的钱。”

 

　　尽管如此，对地球工程持反对意见的人也不少，而且理由也很充分。在一些地区，地球工程是作为一种减少温室气体水平的替代方法，而不是作为一种控制温室气体排放以减缓地球变暖的措施而得以推行的。如果不通过限制二氧化碳排放来达到使地球冷却的目的，也就不能防止海洋酸性化。海洋酸性化造成的影响包括，礁石构造因受侵蚀而遭剥离，珊瑚礁因此退化直至死亡。

 

　　更有甚者，如果不同步消减温室气体排放而只是实施地球工程，我们可能会陷入一个可怕的陷阱中。温室气体排放的越多，就需要更多的地球工程来缓解气候变暖，进而延缓了这些工程的实施时间。如此的恶性循环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性后果，因而无法消除我们对我们自己造成的全球变暖的恐惧。

 

　　我们应该制定一个周全的地球工程协调计划。如果我们低估了气候变化的规模和速度，同时温室气体排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继续增加，那么我们研究的地球工程还有什么意义呢？选择地球工程是否能保证给我们的后代留下一个安逸的家园，或者只不过是一种危险的妄想？还得拭目以待。

 

　　当你的胳膊跌断后去医院就诊时，医生告诉你，将把金属纳米粒子植入你折断了的骨头中，并用电磁铁对它正骨处理。你会惊奇地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治疗方法。是的，这种疗法目前还没有推出。但是，医院想引起公众的注意：这种疗方法与众不同，而且是一项高科技。

 

　　如果医院用这种治疗方法来治疗骨折，你自然会感到毛骨悚然。我们希望新的疗法必须是经过严格的试验，以确保它们是安全有效的。令人遗憾的是，政府在制定政策时依据的似乎是动听的承诺，而不是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措施。

 

　　从教育到犯罪，再到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等，政策的有效性可以通过经验来加以判断。比如在医学领域，最好的证明来自随机受控试验，尤其是对多次随机试验进行系统的分析研究。

 

　　诚然，仅仅依据证明来制定政策也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在许多问题上，政府很难用科学的方法加以解决；即使能用上，解决起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和付出很大的代价。对试验事先必须进行设计，以确保从试验中得到好的结果，使试验结果与政策制定者所关心的问题对得上号。

 

　　公众的良好愿望决不能代替可靠的证明，进行恰当的试验是当然值得的。当试验之后，有时你会发现，有些结果往往与制定政策时的初衷相反。比如说，你可能认为向那些具有恐惧心理的年轻犯人描述监狱生活是多么的可怕，他们因此不再去犯罪。但根据随机抽查的结果表明，事实上美国长期推行的这种做法事与愿违，重新犯罪率反而有增无减。

 

　　DNA全貌图作为一种强有力的法医技术，既可以使罪犯难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同时也可以还好人以清白――在辨别犯罪行为上，从犯罪现场留下的人体组织碎片DNA与数据库中的DNA匹配，最后将罪犯绳之以法。目前，许多国家都建立了公民DNA全貌图数据库。以英国为例，其数据库覆盖了全国7.5％的人口，这一比例目前在全世界是最高的。

 

　　英国DNA全貌图数据库不仅包括了已定罪的犯人，而且也包括了那些是否最后被定罪的犯罪嫌疑人。然而，公民自由联盟组织认为，把那些嫌疑人的全貌图也包括进去是欠公正的，欧洲人权法庭也认同这种观点。但是，如果去除这些人的DNA全貌图的话，势必会影响对嫌疑人的犯罪定性。

 

　　许多国家都在力求解决这一问题。目前的一种设想是：当一个人出生或进入另一个国家时，就把他们的DNA全貌图记录下来。然而，这种全民DNA数据库是否能解决或适用所有犯罪行为的定罪问题？部分从事刑事犯罪鉴定的专家对此并不看好。但也有专家认为，这样做可以确保从犯罪现场提取的DNA样品与DNA数据匹配库，同时还可以使那些尚未定罪的犯罪嫌疑人的权益得到保障，没有任何其他办法能做到一点。

 

　　这里还牵涉到一个隐私问题，尤其是如果保留了个人DNA全貌图外，还把他们的组织样品也保留下来。除了血缘以外，DNA全貌图只能说明人的一小部分特征；而冷冻的样品将来还可以用来对他们的基因排序，便于了解更多的信息。然而，这也可能涉及到个人的隐私泄问题：如果某人想搞到你的遗传秘码，可以不择手段地从数据库中盗取。

 

　　总有一天，我们的能源100％将不得不依靠可再生能源提供。但是，我们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呢？有一种被证明是可行的方法，即给计划生产绿色电能的公司或个人提供并网的机会，承诺20年内为他们送入电网的电支付额外的费用。

 

　　这种方法称为“送电”费法（feed-in）。自从德国在1990年采用了这种方法以来，利用可再生能源生产的电能所占比例从3％提高到2008年的15％。与德国不同，英国试图通过一种“绿色证书”计划来促进可再生能源发展；同样在2008年，英国的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只占整个发电量的5%。

 

　　其他国家也在仿效德国的成功经验。迄今为止，有21个欧洲国家不同程度的引进了“送电”费方法。2009年，英国、南非和加拿大安大略省宣布实行类似的计划。

 

　　为了适应“送电”费法，消费者或纳税人可能要为可再生能源付出更高的代价。由于种种原因，他们宁愿采用或者仅限于采用小型发电机。尽管初期阶段并不理想，但是，如果有很多小型发电机时，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据一些测算，到2050年，小型发电机可以为英国提供多达40%的电能。

 

　　即使能保证价格的稳定，发电设备的初期投资――如像光生伏打电池板或者小型风力发电机――超出了大多数家庭的预算。有幸的是，还有其他方法能使人们从“送电”费法得到好处。

 

　　在德国，35万户以上的家庭持有风力发电的股票，几乎所有的风力发电厂为全社会共有。通过为居住在风力发电厂附近的居民提供额外的收入，可再生能源计划还可以避免因当地居民的反对而造成的麻烦。否则，人们便会把风力发电机看成是扰乱景致的累赘。

 

　　海洋无私地为我们人类提供了许多重要的服务：人类吃的食物颇大一部分来自海洋；海洋也是许多国家的生命线以及旅游业的基础；海洋吸纳了50％由人类排放的二氧化碳；等等。然而，目前只有面积不到1％的海洋受到某种程度的有效保护。这种状况必须改变。

 

　　在某些海域，从渔民砸毁礁石到拖网渔船破坏生长缓慢的深水珊瑚，以及海水遭到污染和过度捕捞，使整个海洋生境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捕鱼船队的活动范围离海岸线越来越远，并且在更深的水下捕鱼；开采海底矿藏等破坏性的开发已浮出水面。其中，最严重的是气候变化对海洋酸性化造成的威胁。

 

　　然而，人类还是有许多事情可做的，其中尤为重要的是建立更多的海洋保护区。研究表明，建立海洋保护区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健康的海洋生态环境为摆脱气候变化困境提供了绝好的机遇。

 

　　人类也逐渐开始认识到建立海洋保护区的重要性，并为之采取了行动。在2004年，澳大利亚政府将大堡礁周围的三分之一海区进行了保护。当生态平衡得到恢复后，以珊瑚为生的长棘海星对珊瑚的侵扰便急剧减少。包括美国小布什总统卸任前签署的在中太平洋建立50万平方公里海洋保护区的公约，从而使受保护的海洋面积增加了三分之一。

 

　　这些措施受到人们的欢迎，然而还远远不够，还有一大片不受任何国家管辖的公海水域没有受到保护。生活在这片水域中的海洋生物如鲨鱼和黄鳍金枪鱼等，由于遭到人类无节制地捕捞，总数在急剧下降，有的濒临灭绝。

 

　　“如果你考虑应该对海洋做些什么，如为防止物种灭绝、重建生态系统和促进渔业生产健康发展，等等；或当你问需要建立多大的海洋保护区方能实现这一目标，或是百分之多少的海洋面积应该受到保护，”英国约克大学的海洋保护专家卡勒姆·罗伯茨（Callum Roberts）说，“我们必须马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