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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夫人,欢迎光临侍酒餐厅。”

 

“请准备一人套餐。”

“我知道,您本该是匿名到访——然而您是这前哨基地唯一的食评家。我每周都会读您的博客。”

“当然,所以主厨才出来招呼我……”

“哦,不,那只是因为餐厅缺人手。”

“哦?”

“我们的顾客不太多。您是我们今晚接待的第一位顾客。”

“哦。”

“一则好评会帮上忙。”

“我只想澄清一下,尽管我欣赏你们所做的事——但我们木卫三星球上的食物都是可怕的脱水食物,而且本地饮食主义很重视视觉审美……”

“您必须做到客观,对吧?”

“对的。”

“我们一直将木卫三视为研究对象,而不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请别再向我解释食物,让我开吃吧!”

“抱歉。我马上端来您的开胃菜。”

开胃菜:三枝虫可丽饼

“你真要给我端上三枝虫?”

“它有很棒的口感,类似于法国蜗牛,但……”

“那是不错,但是,你毕竟给我端上来全世界最具毒性的已知生命作为开胃菜。”

“是最毒的毒液。”

“什么?”

“兰哈姆的三枝虫是拥有最毒的毒液的已知生命。最具毒性的已知生物依然是箭毒蛙……”

“我不明白这和眼下的事有什么关系?”

“三枝虫的毒液毒性太大了,以至于连它们自己体内也无法保留毒液。而且,毒液是在它们叮咬之后产生的。”

“这和眼前的事有关吗?”

“因为我们的菜肴里不使用毒液的前体,只使用三枝虫腕臂内侧的肉,而那是完全安全的。我要不要替您先吃一口?”

“不用,我确信这食物无毒——就像法国蜗牛一样。而做成可丽饼更让人出乎意料,既松脆又咸咸的,更像是梳打饼干。”

“好吧,木卫三的生态系统中没有类似酵母菌……”

“这不是抱怨。”

沙拉:三度烹饪的咸草

“这就是一堆不规则的灰色玩意。”

“因为这道菜的全部原料都来自于木卫三。没有光合作用或视觉效果,它几乎全都是灰色的。”

“让人提不起胃口的灰色。”

“有吸引人的几何摆盘!”

“就像在吃下粗野主义风格的公寓大楼。”

“是的,然而……”

“我只是在说,通常情况下我会把这道菜退回厨房,改要一份凯撒沙拉。”

“很合理。”

“呵呵,这口感……”

“难以形容?”

“有点像耐嚼的嘎吱嘎吱的东西,像千层面的边沿部分,但内部的东西翻到了外边。”

“对极了!”

“然而酱汁太酸了。”

“酱汁必须是酸的。倘若没有酸,盐草的腐蚀性会造成危险。”

“是这样吗?”

“想看一下我被灼伤的伤疤吗?”

面食:管虫软壳佐奈利特奶酪

“这道菜让人很不安。”

“这实际上吃的不是虫子,只是贝壳一样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虫子可能很美味,但它的口感不可思议地就像意大利宽面。”

“对,它经历了五次酸浴,吃起来有嚼头。”

“而这种奈利特奶酪——不是叫奈利特无脊椎生物吗?”

“木卫三上的所有生物都是无脊椎生物。”

“没有奶,你们是如何制作奶酪的?当奈利特向上迁徙时,它们吃什么?”

“我不知道,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其他人也没有想过。我们猜想它们有某种类似脂肪的东西。于是,我们组织了一场田野考察。”

“为了菜单上的一道菜?”

“奶酪十分重要!总之,奈利特体内存储了核心藻,后者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压缩发酵。它们甚至把这东西喂给自己的幼雏。”

“古怪的味道,十分强烈,却超级鲜美。像是发霉了的味噌?”

“一丁点就回味悠长。所以,我们将它配上管虫壳,坦白说,管虫壳是淡而无味的。”

主菜:烟熏攀墙植物佐环虫卵

“当我熟悉灰色的时候,给我端上这么抢眼的菜。”

“颜色很惊艳吧!”

“用惊艳来形容很妥贴。颜色来自哪里?”

“没人晓得。”

“没人晓得?”

“攀墙植物有着明亮的颜色——红色、紫色、绿色。没人晓得原因何在。不是因为叶绿素,不是视觉信号。但我们眼前的食物是:鲜红色的、由攀墙植物制成的‘肉排’。”

“味道出人意料。不像牧豆树。”

“是用压缩后的核心藻烟熏的。”

“然而,口感有点干。”

“戳破虫卵再试试。”

“哦,里面完全是液体!那好得多了——然而,不是蛋一样的浓郁口感。是清新伴着苦涩的滋味,像煎茶或乌龙茶。伴着烟熏火燎的味儿,味道变得好得多。我能再来一份吗?”

开胃酒:管虻蜜酒

“我从未见过哪种酒会这么——”

“灰?”

“是的。”

“闻闻看。”

“哦,味道好好闻。有浓烈的花香。也许过于像香水了?”

“喝一口试试看。”

“这确实是酒!”

“哦,不!您不会饮酒吗?在您的博客上——”

“不是那样的,但木卫三上没有任何类似酵母菌的东西。”

“此话不假。”

“那么,你们是如何酿酒的?”

“依靠从前哨基地获得的一种野生酵母菌株。”

“本地饮食主义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这才是要点!这是本地饮食主义。只因为这种酵母菌像我们一样来自地球,并不意味着我们不是木卫三的本地……”

“好吧,让我来试试——余味很奇怪。我需要再抿一口——我仍然未能品味明白。”

“再来一杯吗?”

“不,不,不是非常像酒。盐味淡化了花香,但甜味让人耳目一新。”

“鲜花味道来自于一种奇异的盐,是在管虫内部的高压下形成的。”

“不要再给我上生物课了。”

“对不起。”

“但再倒点酒吧!我需要好好想想。”

尾 声

“晚安,夫人,欢迎再次光临侍酒餐厅。”

“哦,你认出我来了?”

“当然!您仍然是前哨基地的唯一食评家。”

“我本以为,在食评发表后……”

“我不会撒谎,我起初确实有点失落,但您的评论公正又客观。再看看餐厅,这篇食评带来了顾客!”

“真的吗?甚至在我的食评里说‘到最后,摆盘无非是乏味地摆放一些让人提不起胃口的灰色食物’之后,还能引来顾客?”

“结果胜于雄辩。我想大概是因为这句话:或好或坏,侍酒餐厅提供了木卫三的真实味道,从对自身、对这个星球负责任的角度出发,我们都应去尝试一下。”

“好吧,结果让人意外!现在有空桌子吗?”

“遗憾的是,起码要等半小时才能有空桌子,但酒吧区还有位子。”

“酒吧区挺好。或许给我一杯——”

“管虻酒吧!当然可以。”

资料来源 N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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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李(P. H. Lee)是一对神秘的科幻作者,在社交网络上选择不透露自身性别,自我介绍时总是含糊其辞。只知道他(她)们做过游戏开发者、辅导老师、平面设计师和行政助理,业余爱好包括翻译中国古典文学和阅读维基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