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的大学教师在谋取资助研究工作的赠款时都以向多方面申请的办法来对付那种叫作同辈考查的制度,但这个办法在西德却行不通,因为那儿只有一个负责资助高校研究工作的机构——德国研究委员会(德文为Deutsche Forschungs-gemeinschaft,略作DFG)然而,说来奇怪,这个唯一的机构倒并不是一个可能会令人害怕的铁板一块的单位;赠款的申请人都能证明它工作得很好,即令大学的一些行政管理人员埋怨说,每向它申请一次赠款总得签署好几份完全相同的文件。

德国研究委员会之所以如此受到尊敬可以用历史上的原因来作部分解释。早从1920年起就曾有过某种计划来帮助大学教师进行研究工作了,那时两位诺贝尔奖金获得者马克斯 · 普朗克(Max Planck)和弗里茨 · 哈贝尔(Fritz Haber)曾说服当时的德国政府对研究工作进行投资。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经联邦政府同各州政府商定,两个目的相同的组织宣告合并,成立了德国研究委员会。

德国研究委员会的法定性质对事情也有帮助。它不是一个政府机构,而是一个组织,其地位完完全全相当于美国的一个非营利团体或英国的一个受承诺约束的从事慈善工作的团体。此外,对德国研究委员会工作负责的并不是一些个人,而是一批各式各样的法定自主的学术性单位,包括很多(但不是所有)大学、一些(但不是很多)国家研究中心和少数代表性的学术同科学团体。其结果是即令德国研究委员会的工作款项来自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而它们在各个高等级的小组委员会中又各有其代表,然而这些小组委员会却规定了非常复杂的审核和平衡制度,从而使得德国研究委员会的一些可能受益者不得不真正有见识地制订其特殊的和一般的方针。

同时,德国研究委员会还具有在别国被称作国家研究院那样的机构的很多功能。因此,它代表西德向像国际科学协会理事会一类的组织提供捐款,它照管同欧洲其他国家和别处交换科学家的事项,它关心科学图书馆的境况(以及像电子计算机化情报服务那样的问题),它根据政府指示进行研究工作,它还负责实施“海森堡方案”(Heisenberg programme)——西德的一个帮助某些知识分子的计划。这些知识分子在别的时候原可以立即获得研究学术方面的工作的,但由于当前处于相对萧条时期,他们就只好一直在旁等待了。虽然德国研究委员会有着以上这些功能,然而在工作的规模方面却与一个学术性研究院有别(德国研究委员会的预算近九亿西德马克),不同的还有它不推举任何人为任何学术团体的会员。当然,德国研究委员会根据德国文化的目前状况,关注着所有的奖学金,新教的和天主教的都在内,包括研究神学的奖学金。

德国研究委员会作为一个提供赠款的组织用多种方式进行工作。天平盘的一端是一种标准程序,根据这种程序大学教师可以申请研究款项用来雇用研究工作中的助手,用来到国外旅行,用来脱出教学和研究任务一年,甚至用来准备获得大学的正教授资格(期限不超过两年)。德国研究委员会在这些方面要花掉它预算的将近一半,它每年还给予五千笔以上的赠款,每笔金额平均为八万西德马克。这些款项的一半来自各州政府和联邦政府的捐助。

就像在英国一样,这种赠款是在假定一些大学申请人已有机会使用必要的研究工具的基础上给予的。到目前为止,各州政府在这方面一直显得很慷慨,部分地是由于它们的对本地区的自豪感,部分是由于一些设备完备的大学对争取由中央支配的款项更有竞争力。但德国研究委员会现在对在过去两年中已变得很明显的_种迹象感到惊惶,那就是很多申请人在这点上已不再能满足资助者的愿望。目前德国研究委员会正忧心忡忡地在为一些设备付款,这些设备在以前原会期望由大学来提供的。德国研究委员会怕的是这类事如果做得太多将会使它的发放赠款的能力受到侵蚀。

较大的研究项目是用不同的方法来提供资金的。大学里的一群研究人员可以作为一个研究小组申请提供资金;存在着一项“优先考虑方案”,根据这项方案西德各地的大学教师小组将能对一个被德国研究委员会认为特别关心的研究课题进行合作。

西德之所以能够参与深海钻探科研项目,部分因素是由于有过一笔给予一项研究计划的超过两千万西德马克的“优先考虑方案”赠款。这项研究计划由位于汉诺威的联邦物理学和天然资源研究室的赫尔穆特 · 拜埃尔斯多夫博士(Dr Helmut Beiersdorf)进行协调,它涉及十四所大学中的三十六位调查员(其中大多数人曾利用德国研究委员会的款项购买设备)。更近一段时间,在基因技术方面和小型化技术的机械工程学方面也均已建立起这种方式的全国性合作。

然而,德国研究委员会的资助学术研究的最有特色的方式是一项特殊计划,它为大学里的那些准备将其研究集中于某指定领域的系长期提供赠款。这项特殊研究计划正资助着一些非常不同的项目,像基于波恩大学对射电天文学不断关心的项目(见另文),以及遍及整个西德的一些有关临床的科研项目。自从这项计划于1968年开始以来,在德国研究委员会的记录中已登载了约一百十个这样的特殊合作项目。资助的规模看来是由一年一百万西德马克或更少些直到一年一千两百万西德马克(这笔最高金额是拨给汉诺威的船舶建造项目的),平均约为一百五十万西德马克。同德国研究委员会的其他赠款活动不一样,这项计划的所需款项不是由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平均负担的,而是联邦政府负担四分之三,各州政府负担四分之一。

尽管看来德国研究委员会经常能使这样的一些项目圆满完成,但在一些年中已有一种倾向,那就是正在进行的项目增多了。然而,目前德国研究委员会已受到科学委员会的一项劝告的约束;科学委员会说,这些项目的进行期限在正常情况下不应超过十二年或十五年。情况是,有四十个当前还在进行的项目是在1968年开始的,因此在未来的几年中将会看到急速的变化。在波恩进行的理论数学特殊研究计划之所以正在转向成立另一个马克斯 · 普朗克研究所,其道理部分就在于此。在别处,可能也需要小心地为一些研究项目重新命名。

在一些马克斯 · 普朗克研究所里,德国研究委员会运用一套正式的和严格的监督制度,以决定是否继续资助一项这样特殊项目,每隔三年或三年左右,就会有一队来自有关领域的人花两天时间会见每个协作单位的成员,对那种存在于主观愿望与实际成就之间的无法避免的差距提出一些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这些监督者往往以其难以对付而感到自豪。

概括地说,虽然德国研究委员会今年未能有所发展,但看来它对不久将能恢复像以前那样的稳步发展抱有信心。在1981年与1982年间它的预算增长了正好百分之六,与通货膨胀率相当,但其前景是下一年度的预算将只比现在增长百分之四,小于可能会达到的通货膨胀率。德国研究委员会的秘书长卡尔 · 海因茨 · 席尔博士(Dr Carl Heinz Schiel)预期,该组织的预算将会继续增长,这种趋势至少能维持到1990年前后,到那时人口方面的变化可能会暗示,大学系统应该开始收缩了。

作为在别处会被称作是对大学的一种双重资助制度的一个必要组成部分,德国研究委员会所受到的最临近的威胁,就像在英国一样,或许是各地方政府,即各州政府可能会大大削减对大学的经常性资助,从而使它的发放赠款能力逐渐遭到破坏。德国研究委员会面临的另一种困难是它缺乏灵活性。由于各州政府卷入德国研究委员会的一般性计划和特殊计划的程度有所不同,因此要把款项从预算的一个部分转移到另一部分就会受到约束。此外,由于一些新的特殊研究计划项目事先必须经科学委员会批准,从而它们的是否能迅速进行也就得不到保证了,而且这样还不能排除政治上的干扰。

在德国研究委员会的活动方式中,最显得突出的是缺乏某种方法来资助一些年轻大学教师进行有重大价值的研究计划。“海森堡方案”Heisenberg programme)(见后附短文)是打算用来使某些这样的人得以被保持在学术圈里的一种安排,要是没有这项方案,他们就可能会被逐出圈外了;然而这些年轻的和可能变得大胆有为的研究人员的需求却仍然得不到满足,而似乎是处于两头落空的境地了头是作为标准赠款方式的一个组成部分的适度的个人资助,另一头是大得多的属于方案中的赠款,这种赠款要同时照顾到一大批人,其中很多是资历较深的科学家。

其后果可能真会像一位大学里的分子生物学家——他同时也是德国研究委员会的一个研究小组的成员——所说明的那样;他持宿命论地预料说,在他领域中的下一个激动人心的发展将由某个美国小组作出。别人问他:“为什么不能是由你们作出呢?”他答道:“唉!我们的等级制度严于他们,机动性不及他们,而相互间的交流也做得比他们差”除了他所说的以外,还得加上一条,那就是西德的资历较深的大学教师往往教学任务过重,从而没有足够时间从事研究工作,除非是在学校休假期间;知道这些情况以后,你就掌握了如何沦为第二位的诀窍了。

附:海森堡方案——另一个无法摆脱的困境?

经济反循环法的信徒西德政府于1978年采用海森堡方案(Heisenberg programme),居于第一批采用这类方案的行列之中。这类方案是为了满足一些年轻科学家而制订的;他们在正常时期原可走上学术研究岗位,但在目前情况下却很可能会被排除在研究工作之外。那么这项海森堡方案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呢?

1982年年初之前,已有两百四十六人被授予研究员基金,这笔款项可用五年。这项海森堡方案是西德大学校长会议提出的,由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出资,并由德国研究委员会负责实施。

够得上申请资助的人必须具有能被认为有任期的大学教授的资格(根据“大学授课资格办法”)。在人们的名片上经常印有这种资格,这倒是所以需要这样规定的一个惊人证明;除了在西德,别处可没有这种情况。

然而,德国研究委员会显然无法花掉归它支配的用于这项目的的所有款项。这宗钱足够每年提供一百五十笔新的研究员基金。问题在于选拔委员会极力希望那些拿到海森堡研究员基金的必须是这样的人,他们每当大学里有岗位出缺时能够胜任地顶上去而不致使其本人或任何其他人丢脸。但是,这样的人也正是极可能会被那些马克斯 · 普朗克研究所,被工业部门,以及在这有所好转的日子里,甚至被大学,很快地抢走的人。

就这样,海森堡方案——它仅在几年前还被看作似乎是针对一个公认的难题的富于想象力的解决办法——终于被证明不过是另一个无法摆脱的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