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四年一个美丽的春天，在美国缅因州的临海的小别墅里，世界著名的有诗人气质的女科学家莱切尔 · 卡逊（Rachel Carson）停止了呼吸。当时，海潮正在拍打着海岸，轻轻地扬起雪花一样的白沫。田野是一片绿色，蜜蜂正在嗡嗡地在花丛和草丛中徘徊，整个大自然好像也在悲哀地为她唱着挽歌。

海洋，森林等都在惦念着她，就因为终她一生，她也热爱着它们。她给人类留下了一部影响巨大的有关环境科学知识的著作——《寂静的春天》，它在世界许多国家中已成为一本家喻户晓的环境科普读物（中国已有译本注）。

《寂静的春天》出版于一九六二年，二十年过去了，这本书究竟给世界起了什么影响呢？

很多人都承认，卡逊开拓了现代生态学。在“寂静的春天”里，她阐述了天空、海洋、动物、植物和人类之间的密切关系，初步向人们揭示了近代的污染对生态的影响。

一九六二年六月，《寂静的春天》的主要章节在纽约杂志上首次发表，引起了一场轰动。这本书对于人们破坏自然情况的动人描绘，受到了热烈的赞扬，但也由于它指责某些化学药物而受到猛烈的抨击。

卡逊的主要观点是：防治害虫必须要在保持各种生物互相制约的自然平衡的基础上进行，她告诫说，由于不加选择地到处喷洒化学农药，防治者在杀死害虫的同时，也无意伤害了益虫，毒素在食物链中浓集并扩展，将使很多的鸟类、鱼类以及其他野生生物致死。这个后果往往比原来害虫引起的问题更加严重。因为人们所要防治的害虫往往会对化学农药产生抗药性，但它们的天敌却被消灭了，从而无法控制害虫的大量繁殖。

卡逊把她主要精力用于论述当时的主要农药——杀虫剂，另外她也特别关心当时除草者正在不断增加使用的除草剂。她特别担心的是，长期存在于我们周围的“长效”农药或“高效”农药实际上已侵蚀了所有美国人的机体，对人们健康产生的严重后果简直无法预言。她极力主张利用生物防治，即利用捕虫生物等对虫害发动进攻，这往往比化学防治更有效，可提供更多的选择性。

她对DOT及其他所谓“长效”的农药对动物有致命影响的忧虑如此深入人心，促使了美国联邦政府设立了环境保护局，制定了更严格的农药使用条例，其中部分禁令牵涉到某些最有争论的化学药品。下面是《寂静的春天》出版后美国政府所采取的措施。

一九六三年，美国科学委员会主席支持卡逊对农药的担心，卡逊亲自出席了美国参议院为杀虫剂问题作证。当时的肯尼迪总统在一份报告中支持了卡逊的见解；一九六九年，美国联邦政府农药委员会竭力主张限制农药使用，同年、美国国家环境政策条例正式实施；一九七?年，制订国家环境保护法；一九七二年，加强农药使用条例，同年，农村禁止使用DDT；一九七五年，最常用的艾氏剂，狄氏剂被禁用；一九七七年，取消灭蚁灵。一九七八年，氯丹和七氯限制使用；一九七九年，2,4,5-T（三甲氧苯基）限制使用。

这些措施产生了以下一些明显的效果，某些有长效的化学农药废弃不用了；人体中农药残留量减少了，有灭绝危险的某些生物品种又重新出现了，空气、水和土地中农药残留量也减少了。

如果卡逊健在，她将更高兴看到目前另一种良好的趋势，即长效农药开始改用很快会在周围环境中消散的农药。这个转变的产生，部分是由于害虫对长效农药产生了抗药性，部分是由于法律的制裁和法庭的干预，政府禁用了卡逊最最痛恨的DDT和氯丹。

据美国环保局调查，在七十年代，残留在甲壳类、鳍状鱼、空气、水、油和食品中的农药也已显著减少。猫头鹰、鹰和鹗也比以前生活得更好，最主要的，标志着影响人类健康的人体中平均农药的含量也有了明显的减少，部分受过抽检的美国人中，他们脂肪组织中的农药残留量也降低了。年轻人已经有经验，减少了与正在淘汰中的长效农药的接触。人体中有农药的残留对健康是非常有害的，因为大部分癌症是与有毒的化学品有关，而农药正是这种化学药品的一种。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对此持不同意见。

原昆虫学会主席，伊利诺斯大学昆虫学教授认为，卡逊女士所预言的都或多或少地成了事实。卡逊曾对无选择地使用农药十分担心，这是一九六二年的大问题，也是当前社会的大问题。卡逊曾阐明了生物治虫的必要性，以及所有生物如何在地球上共存的问题，她也提出了各种昆虫会产生抗药性的营告。事实上，目前已有四百多种昆虫对一种或多种农药产生了抗药性，这说明纯粹地依靠化学农药有其局限性。

但是，对卡逊的“寂静的春天”却是毁誉参半。一部分科学家对卡逊的观点有不同意见，特别是一些生产农药的单纯追求商业利润的化学公司和厂商对卡逊进行了攻击。他们认为，这部著作是片面的，产生了“破坏性”的效果，对农药的恐怖是言过其实；相反，化学药物为这个世界提供了吃的和穿的。它们的副作用并不像书中说的那么严重。曾培植了一种新的小麦品种的诺贝尔奖金获得者鲍拉认为《寂静的春天》是一本“半科学、半虚构”的小说。

事实上，美国有机农药的生产已从一九六二年的7亿3千万磅上升到一九八〇年的15亿磅，不论用于国内及出口均有增加。在上述总数中，卡逊最关心的杀虫剂只略有增长，杀菌剂的产量也比较稳定，然而除草剂的生产和使用却有了显著的增长。一些农民和土地经营者认为化学药品是消灭有害杂草最便宜最简单的方法。目前正在广泛采用的“免耕法”需要用除草剂来除掉原来要用翻耕法才能去除的杂草。

据统计，美国使用土地的面积从一九六二年的7千1百万英亩已增加到一九七七年的2亿5千万英亩。专家们估计，此种增长趋势将继续下去。

是除草剂的危害大，还是卡逊时代大量使用的杀虫剂的危害大，人们的看法目前尚不一致。有些环境学者认为，除草剂将像六十和七十年代的杀虫剂一样，成为八十年代有关健康和环境的一场大论战。他们把目前正在进行的有关越南落叶混合农药的争论看作是这场论战的先兆。而另一些科学家则认为，除草剂的危害性要比杀虫剂少得多。因为大部分除草剂消散得非常快，它们对杂草是致命的，但对人无害，因为人类的生理机能迥异于植物。例如，硼酸对植物有害，但却可保护人类的眼睛，有些除草剂对动物有毒，有的则不然。长期使用除草剂究竟对人类健康有无影响，影响至何等程度，目前尚在争论之中。

但目前有两种有关人类健康的趋势使环境学者担心。一是全国各地的水井里都发现有农药的残留，这将污染饮水，从而造成长期的公害。二是目前的长效农药虽然减少了，但某些速效农药毒性更大，对农民和其他使用者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里根政府上台后，有些现象更令人担心。在最近八个月，当年卡逊帮助制定的一些农药使用条例看来已失去了势头。里根政府强调更大的企业自由，它已彻底中止执行环境法，而目前正在国会中讨论的有关农药的修正案将进一步取消在农药加工工业中各种限制。国会的技术评估局甚至认为，对于某一些昆虫、病害、线虫、杂草，除农药外，还没有其他更好办法可以控制它们，即使有，也需多年才能研究成功。

从二十年后的今天来看，卡逊的《寂静的春天》的确对消除公害，保护人类健康，保护生态平衡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仍有一些问题还有待进一步探讨和在实践中鉴别。

更使人怀念的是，卡逊不但是一个环境学家，而且是一个杰出的海洋学家，她曾写了不少有关海洋的书籍：《在海风下》、《围绕着我们的海洋》、《海洋边缘》等等，有些成了畅销书，有三十多种文字的翻译本，她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生态学，终身未婚，成天就生活在田野、海边、森林和实验室中，不幸的是，癌症在她五十六岁时夺去了她的生命。—九八—年，美国为了纪念她，发行了莱切尔 · 卡逊纪念邮票。

[New York Times，1982年5月25日科学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