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本世纪末,艾滋病的影响可能达到一场世界战争。同时出现经济衰退和一个人们不外出的社会,结果它能改革世界卫生,改变人口统计。

艾滋病传染会达到什么程度?它的社会影响是什么?

这问题已被许多未来学家所忽视,但是稍加分析就可以说明,如果不很快研究出艾滋病疫苗或治疗用药,90年代艾滋病的影响之大犹如一场全球战争。

的确,美国艾滋病的死亡率比车祸低,但是艾滋病的某些特性使未来显出不祥之兆。首先,艾滋病似乎是一种新的疾病,由“慢性病毒”所致,能使许许多多的人感染并丧命。据估计,现在受感染的人数为确诊病人的,30 ~ 50倍。

上述受感染的大部分是年轻的成年人,他们不知道自己受了感染,而且人数逐年倍增。过6 ~ 10年,其中—半将发展成艾滋病,此后一年左右丧命。据说,几乎所有受感染的人,对其他的人都会传染,最后死于艾滋病。因为目前还未见到有效的治疗。

艾滋病传染也易使人误解。是异性传染,但可能性极小,也许因为带菌者只是时断时续地传染。夫妻的一方或经常的性伙伴的一方感染之后两年才发病,但是受感染的母亲们所生的婴儿也有一半受到感染,而且夭折。现在,美国大部分艾滋病的受害者是男性同性恋者。但艾滋病并非只是同性恋者的病。它能在任何性别的两个人之间交换受感染的血液和精液传染。艾滋病不只通过男女乱交放荡不羁的团体开始,这是显而易见的。

艾滋病传染还有无性路线,例如药物使用者受感染的针和偶然同受感染的血液接触,但这些主要通过采取预防措施可以解决。

艾滋病人数

艾滋病传染在一个国家范围内仍然是很小的,但在某些“热点”上跳动。1987年初,美国公共卫生署疾病控制中心估计,美国大约有150万人感染。30人中就有一人,年龄在30 ~ 50岁之间,血清反应呈阳性。但是纽约市占总病例和死亡率的30多,其比率高达10倍之多,这表示50岁以下的三人中约有一人可能受了感染。此外,艾滋病也是纽约市30岁男女死亡的主要原因(这里所有的估计都是根据卫生署官员公开报告作出的,一般认为还是很保守的估计)。

在黑人区,西班牙人区滥用药物使问题更加严重。根据监狱局统计,纽约地区监狱里艾滋病的死亡率是普通人的100倍。圣弗朗西斯科和迈阿密感染很严重,休斯敦和华盛顿特区的感染也十分惊人。到1988年,死亡率普遍增加,平均预期寿命开始减少,受感染的年轻人死亡总数可能是100多万,比我国历次战争死亡人数的总和还多。

前途更加悲观,国家科学院医学研究所1986年提出的报告估计,到1991年病人总数将达到27万左右。即使估计的误差大也只表示这个数目将提前或延后一年左右达到。

如果按每一个确诊艾滋病病人的30 ~ 50倍感染计算,那么1991年将约有1000万人左右受感染。假如受感染的人有一半患艾滋病并在10年内死亡,到90年代,每年死亡将达到50万。要是加倍,死亡率还会大大增加,使美国人口在1995年以后下降。

这死亡率没有心血管病的死亡率高,据说美国每年心血管病死亡100万人。但是患艾滋病死亡却集中在年轻人和重点在人口不再增长的经济系统,可能意味着对我国社会的一种新破坏。

世界性的传染病

美国就像处于一场大规模战争的前线。世界卫生组织(WHO)已收到113个国家关于艾滋病的报告;据估计,有500 ~ 1000万人受到感染,到1991年会增到一亿人。正如世界卫生组织总裁在1986年所说:“我们赤身裸体地站在严重的传染病的前面,受传染的任何人都会死亡。……对此我们都估计不足。”

艾滋病已经比作鼠疫。1347 ~ 1350年,鼠疫从意大利沿着贸易路线穿过欧洲传到瑞典,在4年中7500万人中死去大约3000万人。艾滋病的死亡率可能同样高,但它致病慢,传染性低,因此称为“慢性传染的鼠疫。”

70年代中期,也许艾滋病作为赤道非洲突变型病毒开始出现,由军队和几百万难民在那个地区传染了10多年。血液试验表明,赤道非洲的城市及沿贸易路线20%以上的人血清反应呈阳性。死亡率很高,现在有好多村全村被抛弃的报道。

艾滋病由旅游者、移民和军人传到世界上的其他国家。美国除了艾滋病集中的地区外,大约四、五年后就会达到非洲感染的程度。欧洲的病例率现在为美国的十分之一,大约三、四年后也会赶上美国——除了美国军事基地周围的妓女之外,据报道,这些妓女受感的人之多和纽约市不相上下。

据报道,南美国家,如巴西和加勒比群岛已发现了艾滋病,病例最多的是海地。穆斯林世界和东南亚的情况不明。但是苏联和中国声称,除了外宾之外几乎没有发现艾滋病,而且今后几年的艾滋病疫苗或治疗药物能使它们避免传染。

估计,到1991年世界上受感染的约有一亿人,即90年代艾滋病的总死亡率占世界人口的2%,可能为5000万,比鼠疫死亡的人数还多。再有,此后受感染的人数可能翻几番,特别是比较贫穷的国家,在没有研制出艾滋病疫苗和治疗药物之前更是如此。过10 ~ 20年后可能消灭一些国家。如果受感染的人数增加到世界人口的20%,那么延迟死亡可能开始抵消世界人口的迅速增长。

两个区

尽管如此,如果艾滋病病毒不显著地改变其习性,即使没有疫苗和治疗药物,它的传染也会受到限制,因为社会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人。一种人有“限制区”,即R区,任何受感染的人,在死之前通常只传染一个人,结果是传染慢慢停止。另一种人有“繁殖区”,即P区,一般带菌者不只传染一人,其传染呈链式反应。

如果主要是性途径传染,那么R防区的组成则基本上是一夫一妻制的群体(无试婚,没有玩妓女),用阴茎套作系统保护,即使是经常的性伙伴也通常不会感染,因为艾滋病病毒的转移时间可以延长到10 ~ 20年,比最初感染的人平均增加寿命还长,在这样的群体中,即使偶然受无性路线感染也仍然不会超过一、二人。

这一夫一妻的范围有多大呢?边缘总是模糊的,非夫妻性欲活动比父母或夫妻传染的嫌疑多。但是性鉴定表明,美国的夫妻中有20 ~ 30%是绝对可靠的,如果几千万人害怕艾滋病而行为根本改变,那这个数字很快就会增加一倍,比如达到60多以上。这种人的R区可以继续传给后代,因而艾滋病同今天的任何性传染病都不影响后代。

可能的传染

人有高速传染行为区——P区,可能是一个范围相当大的区,因为艾滋病在“热点”感染的百分率已经显示出来,几千万人(包括军人、海员、有妻室儿女的人和出入公共场所的人)经常玩妓女,很多妓女已受感染而且是药物静脉注射者。其余几千万男女,同性恋者和非同性恋者都有可能经常变换性伙伴。据报道,美国所有的青少年在19岁以前约80多发生过两性关系,只有极少的人使用了阴茎套。

假如我们把所有的数字加起来(请记住,他们大多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感染,他们的性伙伴也不知道),可能有2500 ~ 5000万人,约占美国总人数的10 ~ 20%,这是对P区保守的估计,他们的行为可能使他们在今后几年的传染引起链式反应。

在连续时间内这种指数增长的传染好像从这个群体“眺”到那个群体是毫无意义的。鼠疫等灾祸在一个城市接着一个城市的传染中可以看出这点。一个群体的感染可达到饱和状态,而另一个群体却似乎感染很少。这在专家中甚至也会产生错觉、误解和设想。每个群体都抱怨感染较早的人,认为他们是放荡或不道德的少数,而且庆幸它的群体避免了感染,直到大量遭受感染为止,艾滋病在异性团体或在小城市里传不远,由此而产生了这样的错误见解。

艾滋病在得到控制之前有多少人受感染?10%?20%?40%?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出来。答案显然取决于目前不可能进行预测的各种因素,其中包括民族心理学,国家政策、医学研究的进步和艾滋病病毒的稳定性。

1991年的社会

虽然有这些测不准,但我们仍然可以对艾滋病未来的影响作一些可能的预测。如果艾滋病继续传染,预测大致可分成两个时期:1991年之前和1991年之后。选择这个年代是因为那个时候艾滋病患者的总死亡率开始达到10%左右,并且在每个团体变得十分突出。它可能是一个转折点,需要切实改变态度与行为。

到那时,变化主要表现在已看见的、广泛进行讨论的各个方面。在政治上,对艾滋病、保险、养老金、强制检验与公民权利的争论将更加激烈。艾滋病可能是1988年所争论的重要问题。在经济上,主要的不稳定可能由非洲和热带地方的艾滋病传染引起,结果是政府动摇,贷款拖欠,在医疗上,医院和支援系统的承受压力很大。据估计,到1991年纽约市每天需要2500 ~ 5000张艾滋病病床。全国性的费用需要美国联邦政府帮助(也许是一个新成立的联帮局来帮助)。

在日常生活上,每周有几十个社团的年轻领导者死亡。这对艾滋病感染会产生极端恐怖的心理。因此将采取大量的预防措施(其中许多是无用和荒谬的)。例如抗菌措施(戴手套洗涤,包扎伤口和患处)在厨房和浴室开始流行,就像20年代预防传染病所掀起的大运动一样。同时避免同外国人、陌生人、不了解生活习惯的人和不了解的团体的人接触。

当前法定的比较安全的性欲活动可能有些效果。可是有P区的人搞性欲活动可能分成两组:认定未感染组和确诊受感染组,在每个组内对性仍旧放纵不羁。如果这种分组是正确的,实际上可以阻止感染。但是当大部分受感染的人还不知道时,就以为不会传染人。对于那些已发现并认识到他们同很多其他疾病接触时间较长的人,自然会分到一组,以便预防。

像所有的灾难一样,艾滋病也会使超俗的宗教引起信仰复兴。宗教会向死者家属提供抚恤金和人寿保险。在2000年前,天启团不厌其烦地要求个人忏悔,民族忏悔。也许除了医学之外,现代世界和科技将遭到谴责。电视宣传复兴运动会加强,常常使人忍受不了。宗数纯洁会将成为主要的政权。但是很多修女和其他宗教人士,像在往昔的灾难中一样,把自己献身于护理工作。并劝告艾滋病患者摆脱性爱,要有自我牺牲的精神。

失败与机会

在今后几年的国际事件中,国家要求血液检验的关卡将增加,目的是阻止移民、旅游、学生旅行和一切海外业务。在很多国家,年轻的美国人将不受欢迎(据报道,年轻的美国人中,很多人有艾滋病),同样旅行者也想避开艾滋病感染率高的国家。“旅行”可能变成通过电视和卫星通讯来观看世界。因此卫星通讯可能成为主要国际联系。

到1991年,非洲的艾滋病继续传染,就会成为一个重要的世界问题,人类灾难和希望破灭似乎不可逆转。政府会垮台,因为艾滋病影响领导影响士气,而战争会有胜有败。像以前的传染病出现之后一样,抢劫团伙可能趁势扩大混乱,这地区的政权真空可能导致新的不稳定接管。但是,有先见之明的领导,会以人类的名义通过一些国际财团的帮助,人类的大灾难可以采取过渡性措施来消除。因为有更多的国家需要帮助,这种措施可成为一种新的马歇尔计划——一个达到建立全球新秩序的手段。

国际性的艾滋病传染必然需要在公共卫生措施和生物医学方面进行强有力的全球性合作。进行艾滋病疫苗或治疗药物的研究人员,可以建立人们需要和支持医学研究的国际性网络。在今后几年中,各级处理艾滋病的问题可以给世界一个新使命:全球互相依赖、对人类生存负责,对未来负责。

1991年以后

1991年以后(比如说到1996年或以后,有10 ~ 20%的人感染或人口开始下降),如果美国的艾滋病传染继续增加,可以想象对社会的影响有多大。即使R区比较安全的人,也会增加恐惧,而且我们的社会行为和安排_更加使人想起过去灾难时期的生活。

医院将特别拥挤,很多艾滋病病人会死在家里或被抛弃。出于实用性及公共安全,火葬将代替埋葬9绝望、悲观与“吃、喝、玩、乐”的人生观交替出现。

艾滋病病人可能猛增,遍布世界。艾滋病病人的百分率高可能导致自杀,以避免遭受几个月的痛苦和家庭的巨大耗费。可能有很多宗教以及法律赞成自杀和无痛苦死亡,同时用医药帮助自杀以及给艾滋病感染的母亲流产。

艾滋病对日常生活的影响会增加。艾滋病的恐惧也会影响各种活动,甚至影响那些似乎不大可能感染艾滋病的非个人活动。例如,买卖食品都采用密封包装,许多人不上公共厕所,不到人群拥挤的地方。不进饭馆,甚至不搭公共汽车。工作、玩耍和教育都集中在“电子小屋”里,通过视频宇宙的网络同外界进行主要联系。建筑在消费增长基础上的美国经济会出现萧条。建筑物和地产被抛弃。旅游减少,石油进口下降。由于手头有钱,可以加快离开城市而去乡村。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幸存者的帐篷,另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大部分大城市被抛弃,丢下穷人、病人和儿童。

为了使那些艾滋病感染严重的人得到保障,要求实行新的“新政策”,通过取消其他耗资大的项目,如大科学、大工程、聚变动力、宇宙空间站、战略防御研究的费用来负担那些病人。因为在艾滋病流行严重的世界里,上述项目不符合时代潮流。

生活水平

但是,并非一切都是消极的。随着人口和消费的压力减少,环境会改善,每人的物资可能略有增加。对于没有感染艾滋病的几百万人来说,生活还是非常好的。高级工人的损失将加速自动化,机器提供食品和物品维持生活。其余的工作将涉及更多的通信和人直接相互作用,极需儿童保健和老年护理。

工种更多,工资更高,才能吸引日益减少的劳动力。要不断创造新式无触点的文娱活动。活动可以不受限制,玩耍方式比今天多得多。电子通信的进步使农村自给自足更容易持续下去。

在这种社会里,很多家庭和朋友像退休团体一样,处于乡村模式,交叉产生新的亲密关系。在这样的群体里,青少年结婚与早当父母可能更容易实行一夫一妻制,又会再现高出生率。

1991年之后政治危险大,可能是新黑特党(Hate Partiers)的政权,领导人答应昭雪并澄清问题。如果我们现在开始采取公正民主的方法处理不可思议的新问题,这种补救方法人们不会再有意见。有了领导,越来越严重的危机可以产生家庭、团体、民族责任的新概念,以建立具有更新社会关系和范围广大的新政党。

未来的世界

艾滋病的传染延续到90年代,会改造世界各国。它能使人口过剩、闹饥荒、环境破坏、物种绝灭似乎是次要的问题,特别是受打击最重的发展中国家更是如此。

艾滋病甚至可以改变国际政治目的。如果障碍不大可以通信息,面临共同的危险,各国政府会解决生命攸关的问题。我们很多非政府组织和网状组织,例如那些对环境保护、女权运动、核裁军感兴趣的组织,也可能把焦点移到艾滋病方面上来,跨过国界提供帮助。

如果艾滋病继续传染下去,最后会改变世界力量的平衡;有些国家将被艾滋病消灭;有些国家受害严重;有些国家几乎没有受害。就像在以前的传染病中,那些受害最少的国家以后会占绝对优势。

哪些国家受影响最小,将取决于不可预测的文化、行为、生物医学的发展。但是某些倾向似乎在出现,例如,如果美国现在无论哪里确诊的艾滋病病人数量都很大,它就不得不解决90年代末期主要的传染问题,而苏联和中国几乎没有,优势可能移向东方。

可采用的方法是今后几年建立一个世界性管理系统,使我们所有的主权国家一体化,并调和其权力斗争。幸存者(无论他是谁)将决定下世纪或超过下世纪的人类国际秩序。

可供选择的未来

未来有几种选择。像以前的传染病一样,艾滋病病毒变成亚型,情况就会更糟。或者艾滋病可能减轻,或者有防治艾滋病的治疗,即研究和生产的治疗药物比我们预想得快。

我们希望尽力争取实现这后一种可能性。提前一天找到疫苗或治疗药物就可以提前一天减少数以千计的人死亡。

如果在什么时候发现了艾滋病疫苗和治疗药物,这里想象的许多社会变化一个晚上就会颠倒过来。70年代的性革命又会恢复(但仍然可走已探索的一些积极的新路)但是,如果治疗时间长效果慢,走向隔离、靠近宗教、离开科学的运动,很容易变成永久性的。

艾滋病的传染何时停止?是1991年?是1996年?或是更晚一些?时间是每次预测的关键问题。如果艾滋病继续按现在的方式传染,大部分人仍然活着。但是到2000年会出现新的行为,新的社会结构和新的国际关系。这种关系甚至在5年前我们是不可想象的。

[The Futurist1987年11 ~ 12月]

————————

* Clement Bezoid是《未来学家》杂志主编,比较未来学会会长;

Jonathan Peck是比较未来学会副会长;

Robert L. Olson是比较未来学会高级顾问。

John Platt是生物物理学家,通用系统理论家,从事科学、社会和今天的社会变革速率关系研究的未来学家。他在芝加哥大学任教,还是麻省理工学院、巴黎大学、哈佛大学的客座教授。他的新著有《社会科学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