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一个闷热的早上,在斯沃斯莫尔学院的艾莉森·霍利迪(Alison Holliday)化学实验室内,大四学生丹尼尔·帕克(Daniel Pak)拿着喷射器在打农药,这是环境污染物研究的一部分;另一名大三学生特拉维斯·马廷利(Travis Mattingly)在测试三聚氰胺的含量(非法食品添加剂)。在为期十周的暑期里,霍利迪实验室的研究工作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霍利迪是一名分析化学的助理教授,暑期与学生每周在实验室待上约40个小时。
 
  美国有众多文理学院,其重点是向本科生传授众多学科的知识。与其他文理学院的同行一样,霍利迪利用暑期与学生们一起在推进研究工作。在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因教学任务或其他一些杂务,她花在科研上的时间寥寥无几。她需要本科生们进入实验室,因为这所大学没有研究生,博士后也屈指可数。
 
  霍利迪与学生们想研发出更快速有效地测量环境污染物的方法,虽然这些工作在年内不大可能形成一篇论文。她并不担心,即便她最近发表论文还是在2009年,因为在研究型大学通行的“发表或灭亡”('publish or perish')规则对斯沃斯莫尔学院以及其他一些文理学院并不适用。在美国的这些院校,以及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地区,教学在终身教职评审中占了很大比重。霍利迪对教学与研究同等喜爱,她的命运与学生们联系在一起。她说:“这在研究型大学会很难,那种相互关系难以存在。”
 

众多文理学院聘请乐于教学的研究人员,米德尔伯里学院是其中之一

 

文理学院日渐流行

  虽然这是一种美国现象,但文理学院这一模式在其他一些国家逐渐得到推广――特别是荷兰。“我们为有才干的、积极的学生创造机会,防止他们湮没无闻,我们正在远离过去提倡平等主义的时期。”马斯特里赫特大学校长哈姆·霍斯普斯(Harm Hospers)表示。这是一所成立于2001年的文理学院,是这个国家对1999年博洛尼亚进程提出的在全欧洲施行高等教育改革与新学位标准的响应。
 
  迄今为止,荷兰已有五所文理学院――马斯特里赫特大学、乌特勒支大学、阿姆斯特丹大学、罗斯福学院与莱顿大学。利用现有的体系,这些院校越来越重视科研,但它们常依赖本部的基础设施与研究人员从事科学研究,阿姆斯特丹大学校长马瑞克·范德文德(Marijk van der Wende)如是说。
 
  在荷兰,科学家的位置决定于文理学院本身或其所附属的大学。文理学院的核心教职一般要求有博士学位,但重点仅放在教学上,研究工作只能在别的地方进行。而大学研究人员却能通过在学院教学获得提升与竞争教职,同时还能争取想读研究生的拔尖学生。
 

图片来源: NIH

 

  英国白金汉大学(文理学院)副校长特伦斯·肯莱(Terence Kealey)表示,在这些学院就职的科学家拥有很大的自主权。肯莱认为,如果他的大学想要提高排名,就必须建立起自己的研究基地。他计划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将科研教员数量从现在的35名增加到70名,但学校的重点依然放在教学上。
 
  2001年建立的不莱梅国际大学,也是一所注重科研教学的文理学院。包括荷兰鹿特丹大学与德国弗莱堡大学在创建各自的文理项目,这种趋势在欧洲其他地区在增加。
 
  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给出的数据(见图)显示,这些学院科研职位的需求在不断增加。通过学术研究加强基金(R15)给本科院校提供生物医学研究资助,2000年NIH收到了501份R15申请,到2010年前后,这一数字增加了50%,达到992份。同一时期,R01资助项目(NIH的主要研究资助)收到的申请增加了27%。
 
  美国实验生物学学会联合会公共事务主任霍华德·加里森(Howard Garrison)表示,文理学院转变为研究机构的趋向,具体表现在对少数科研岗位的激烈竞争,这也是本科院校职位需求增加的原因。“我们正看到受过良好训练的研究人员在文理院校就职,而十年前这些院校不太可能是他们的选择。”
 

“不是更容易,而是不一样”

  是什么使科研人员对这些小型本科院校感兴趣呢?曾在这些院校做过多年研究的科学家表示,他们喜欢做真正的研究,而不是成为实验室事实上的经理,也不用再为争取基金资助而烦心。与霍利迪一样,他们喜欢教学与指导本科生。
 
  自1989年起就在斯沃斯莫尔学院工作的微生物学家艾米·陈·沃尔默(Amy Cheng Vollmer)认为,在四年制的文理学院做研究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悠闲。“就像拿冬季奥运会与夏季奥运会比一样,”沃默说,“并不是更容易,而是不一样。”
 
  教学责任是最大的不同。各个院校情况各异,但有规律可循,新进教员一般在秋季学期教两到三门课,春季学期则是两门,一门课至少有一个实验环节。与教学在一起的还有一堆其他事务:拟定教学大纲、选择教科书、编写教案、安排实验、布置考试、论文、实验报告等。
 
  科研教职人员还负有顾问职责,包括指导学生论文和辅导学生组织、管理奖学金与独立研究项目。院校的规模小意味着他们不得不同其他院校分享设备,较少建立自己的实验装置。但佛蒙特州米德尔伯里学院的物理学家安妮·古德塞尔(Anne Goodsell)建立起了自己的原子冷却激光装置。
 
  古德塞尔是哈佛大学的博士后,但她不愿在哈佛那样的研究型大学工作,尽管那里的同行更多,更易于合作。“当然这儿也会有合作,但一般只有你一个人做你所从事的方向,”威廉姆斯学院的原子物理学家蒂库·马朱德(Tiku Majumder)表示,“我因此失去了一些同其他院校科研交流的机会。”
 
  为了排除孤独感,沃尔默的建议是在专业领域保持活跃并尽可能多地参加各种会议,特别对物理学家来说,马萨诸塞州阿默斯特大学的安那卡帕协会是增进他们交流的好去处。
 
  孤独感并不是唯一的烦恼。“研究节奏完全不同,”马朱德表示,“发表论文可能要花上好多年。就发表论文的数量而论,我无法同在研究型大学的同行竞争。”霍利迪说:“在实验室,我是唯一解决问题的人与首席故障修理工。”而且,带本科生在科研方面也难有作为。如果某个暑假项目没做成,通常的结果是放弃,至少等到下一个暑假才能开工。耗时几个月的实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做很快就能完成的小项目,”沃尔默说,“你不能研究某个对象的长期效应。你不能研究玉米,因为它的生长周期一年只有一季。”
 

经费保证至关重要

  然而,在文理学院做研究也有其自身的优势。在经费上,许多文理学院提供的启动经费、薪金和内部基金,包括为实验设备提供运作资金,不用像研究型大学的教研人员那样长期为申请基金而奔波。斯沃斯莫尔学院的植物学家尼克·卡普林斯基(Nick Kaplinsky)表示:“我基本上没担心过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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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生马廷利在斯沃斯莫尔学院忙于实验

 

  在美国,有一些专门为文理院校量身订做的资助项目。NIH每年批准约200个R15项目,最高资助额为3年30万美元;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也有符合物理、生物领域的本科院校研究(RUI)资助项目。NSF还通过教员事业起步发展项目,给授予终身教职的教员提供3~5年不设最高限额的资助,包括图森市的科学促进研究公司给任教本科院校、事业刚起步的研究人员提供2年约7.5万美元的资助。
 
  一般来说,在文理院校竞争终身教职的压力比研究型大学小一些。“我们聘人的目的就是想让其永远成为团体中的一员,”波莫纳学院负责学术事务的副院长塞西莉亚·康拉德(Cecilia Conrad)表示,“我们会为助理教授成功晋升终身教职提供资源与建议(波莫纳学院教员可以在工作的第三年带薪离开教职,全身心地投入科研)。”康拉德说,波莫纳学院授予终身教职的同时,要求教员在科研与教学方面表现突出,还要求对学校有相应的贡献。
 
  特别是重视教学这一点,斯沃斯莫尔学院的终身教职候选者必须有25个学生的评阅信。“如果你长于教学,获得终身教职的可能性更大。”不久前获得终身教职的卡普林斯基说道。
 
  在文理学院从事教研的科研人员表示,最大的回报是帮助学生们怎样成为科学家。“学生们像是一块干海绵――刚来时,他们渴望学习,充满想象,”缅因州鲍登学院的生物学家布鲁斯·科昂(Bruce Kohorn)说道。他在2001年离开了杜克大学,选择了该学院,“我喜欢这里。”
 
 

资料来源 Nature

责任编辑 则 鸣

 

 

?名词解释?

博洛尼亚进程:1999年,欧洲29个国家在意大利博洛尼亚举行会议,会议的目标是,消除欧洲内国家之间学生流动的障碍;提高欧洲高等教育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吸引力;确定欧洲范围内的高等教育系统的共同框架,并在这个框架内建立本科和研究生两个阶段的高等教育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