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格罗腾迪克,摄于1988

 

  特立独行、避世隐居的20世纪犹太裔无国籍数学巨匠亚历山大·格罗腾迪克(Alexander Grothendieck)于2014年11月13日在法国西南城镇圣日昂的医院辞世,享年86岁。出于对隐私的保护,医院未对外公布其死亡的原因。法国总统奥朗德总统在次日发布的讣闻中,盛赞他为“我们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和“生命哲理中杰出人格的代表”。据法国《世界报》报道,格罗腾迪克在圣日昂附近的乡村拉塞尔已隐居了几十年,并称他为“20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
 

代数几何学背后的智库

  格罗腾迪克的深度抽象天赋在代数几何学领域里开辟了一片崭新的天地,为解决现代数学中一些令人头疼的难题提供了理论基础。然而,格罗腾迪克始终规避赞誉,并热心于支持和平事业和环保事业。
 
  格罗腾迪克同时也是一位令人感到困惑的人物。他在1970年代处于事业巅峰的时候却激流勇退,离开了数学研究领域;1990年代初开始了离群隐居的生活。英国《每日电讯报》在讣闻中说:“如果爱因施坦对于物理界有多么重要的话,那么格罗腾迪克对于数学界也就有多么的重要。”
 
  在代数几何学这么一个纯数学领域,格罗腾迪克往往能出乎意料地阐明其数学普适原理,解答其中的一些与之关联的具体问题。他的研究应用在众多领域――如遗传学、密码学和机器人学等――都是显而易见的。
 
  格罗腾迪克的头脑是代数几何学――一个具有实际应用价值的领域,包括在卫星通讯方面――背后的一个智库。他于1966年被授予菲尔兹奖,但他却出于政治上的原因拒绝去莫斯科领奖。
 
  美国数学会(AMS)资深作者阿林·杰克森(Allyn Jackson)在2014年《美国数学学会通告》上有关格罗腾迪克的一篇传记文章中写道:“他拥有极其强大的、几乎超脱尘俗的抽象能力,这使得他能够在高度笼统的情况下看到问题所在,他把这种能力运用到了极至。的确,日益增加的普适性和抽象性趋向完全是受到格罗腾迪克的影响――从20世纪中叶起,这一趋向就可以在数学领域里看到。”
 

让教授诧异不已的天才

  格罗腾迪克的父亲是一名俄罗斯犹太无政府主义者,参加过反对俄国沙皇政府的斗争,在俄国革命期间被布尔什维克抓捕过,后逃亡欧洲,与德国作家乔安娜·格罗腾迪克(Johanna Grothendieck)生活在一起。
 
  格罗腾迪克1928年3月28日出生在德国柏林。不知什么原因,出生时取名为拉达茨,后来随母亲的姓。在纳粹时期,格罗腾迪克的父亲1933年离开了德国,后来他母亲也去了法国,把格罗腾迪克留在汉堡由养父母照顾。1939年二战爆发后,格罗腾迪克逃亡法国,此时他的父亲被关押在拘留营里,后移送到奥斯威辛集中营,1942年惨遭杀害。他与母亲曾在拘留营度过一段时间。
 
  格罗腾迪克与母亲一起住在法国小镇勒尚邦,他在那儿念完了小学。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蒙倍利埃上大学,后来到南锡上大学,真正开始接受数学教育。到1940年代后期,他已进入欧洲精英数学家的圈子。
 

格罗腾迪克在授课,摄于1960年代

 

  在南蒙皮利埃一所科技大学和法国高等科学研究院(IHES)期间,格罗腾迪克的数学禀赋便显现了出来。据说,蒙皮利埃的两名教授曾给格罗滕迪克列出一份14个问题的清单(每个问题普通人得花上几年时间去解答),让他随意挑选其中的一个问题去解答。可没过几个月,他就交出所有14个问题的解答,这让教授们诧异不已。
 
  1950年代期间,格罗腾迪克先后在巴西圣保罗大学和美国堪萨斯大学任教,并经常去哈佛大学讲学,1958年成为刚成立不久的IHES的教员(IHES后来成为数学和物理学领域的前沿研究机构)。
 
  格罗腾迪克长期持有和平主义观点,到了1960年代后期,他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环境保护主义者。在1966年,他被授予菲尔兹奖――该奖项被认为是数学领域的诺贝尔奖――但他拒绝去莫斯科领奖,以此抗议苏联政府对作家的监禁。在越南战争期间,他来到河内,在森林里给当地的学者讲授范畴论――一种抽象处理数学结构以及结构之间联系的一门数学理论。回到法国后,当他发现IHES的一些资金是来自法国国防部之后,觉得这与他的和平主义观点相悖,于1970年离开了IHES。与此同时,他帮助创建了一个名为“生存”的组织,该组织推行环境保护、反对核武器扩散。他对佛教和神秘教也倍感兴趣。
 

破解问题方式与众不同

  基于格罗腾迪克在数学上取得的进展,使得一些长久未解之谜的破解成为可能,他因而受到广泛赞誉。如17世纪法国数学家皮埃尔·德·费马(Pierre de Fermat)提出的费马大定理猜想;――第一个成功证明费马大定理的是英国人安德鲁?怀尔斯(Andrew Wiles)。
 
  在一次与比利时数学家皮埃尔·德利涅(Pierre Deligne)的合作研究中,格罗腾迪克负责证明一套棘手的假设――韦伊猜想――但独特之处在于他没有直面问题本身。相反,他围绕问题首先建立了一个上层理论结构,问题的解答方法随之就轻松自如地显现出来――一种让数学家同行看到破解类似猜想的一些不同思路或方式,避免用直接证明定理却不形成洞见的方式。格罗腾迪克把他的这种方式比喻为“把胡桃放在水里软化”,以便能够“像完全成熟的鳄梨那样”被剥开。
 
  格罗腾迪克1980年代在长篇回忆录《收获与播种》中写道:“如果数学里有一样东西比任何其他东西都更令我着迷(毫无疑问总是有的),那么它不是‘数量’,也不是‘大小’,而是‘形状’。形状选择在把自己揭示给我们的无数个面当中,比其他任何面都更让我着迷,那个面就是隐藏在数学背后的结构。”
 
  1988年,当格罗腾迪克被提名为瑞典克拉福德奖的获得者时,他却拒绝了13.6万美元的奖金,并轻描淡写地说,自己靠大学教授的那份薪金就过得足够好了。
 
  根据传记作者的记载,在此后的20年中,虽然格罗腾迪克一度在蒙皮利埃大学教授数学,但他逐渐“封闭”自己,减少与社会的接触,并开始着魔似的写作他所谓的“沉思冥想”。
 
  格罗腾迪克一度长期留着光头,后来还蓄起了长胡子,并成立了一个支持环保事业与和平事业的团体。他的回忆录《收获与播种》从未公开出版过,据传他想把自己未发表的作品全部毁掉。
 
  格罗腾迪克结过一次婚,他们有三个孩子,后离婚。他与别的女人还有两个儿子。有关他在世亲人的情况一般人都不得而知。
 
 

资料来源 Associated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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