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小的药片可使妇女们青春常驻，但对有些人来说它却是危险的。

当一个新病人大步走进纽约市妇科学家罗伯特. A. 威尔逊的办公室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P. G夫人”，他后来那样称呼她，已经52岁了，但是她皮肤光滑细腻，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与20多岁的女性毫无二致。

在被问及她的绝经期时，P. G夫人大笑着回答，“威尔逊博士，我还从未错过一次，我是如此有规律，天文学家可以用我来测定月亮的运行情况。”她后来透露，她在服用含雌激素和一种被称为第二女性激素的孕甾酮的避孕丸。

这位病人就是威尔逊所持的最有把握的医学信念的活生生的见证。威尔逊的信念是，用雌激素治疗绝经期的妇女，实际上可以预防绝经期的身体变化以及伴随绝经期而来的“快速而痛苦的衰老进程。”3年以后，也就是1966年，威尔逊的最畅销书，《永恒的女性》，向全体妇女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从那时起，雌激素——在被称为激素补充疗法的治疗中不管是单独使用还是与其它激素混合使用——已经事实上成了现代医药中保持妇女青春的药物的精髓，“我预感到在我的余生中我会继续依赖雌激素补充疗法，”芝加哥地区学院的70岁刚出头的教员弗里达说。因为她感到雌激素给了她“更多的精力”和更年轻的容貌。

雌激素补充疗法通常被用于治疗绝经期阵发性发热、盗汗、阴道干燥和其它绝经期症状，但是雌激素似乎也能通过维护皮肤的弹性而防止它的老化，同时它还可以改进已绝经妇女的记忆力。使用雌激素补充疗法的妇女同时还可以减少患心脏病、结肠癌以及骨质疏松症的危险。

难怪许多医生在带着满腔热情开出一张张的雌激素处方。约1/4的处于绝经期或已绝经的妇女——大约1000万人——在服用雌激素，这使得它成了美国医药处方上的1号药物。当目前处于生育高峰期的妇女临近绝经期时，这一数字将会直线上升。

但是就像其它任何有奇异效果的药物一样，雌激素补充疗法也有它不利的一面。今年5月由美国癌症协会发起的一项研究提出了一份有争议的报告，该报告表明，长期使用雌激素会增大患致命的卵巢癌的危险。接着在6月份，《英格兰医学期刊》报道了一项研究成果，该研究花了10年时间对12，000多名护士进行了调查。这份报告再次肯定了人们长期怀疑的雌激素补充疗法与乳腺癌之间的联系——虽然一个月以后由西雅图市弗雷德 · 哈钦森癌症研究中心进行的一项研究报告说，他们未曾发现这方面的任何联系。

即使在这些相互矛盾的报告出现之前，许多美国妇女对雌激素的热情就显然不如她们的医生高。1987年进行的一次调查显示，拿了雌激素处方的人有30%未去配药，在配了药的人当中，有1/5的人在9个月内停用雌激素；其它一些人的这种药物治疗则是断断续续的。

现在一些妇女对雌激素疗法有不适之感；一些人讨厌服药而许多人则担心这种疗法会诱发癌症。对密执安州富兰克林市的一位64岁的医疗社会福利工作者琼 · 伊斯蕾尔来说，对癌症的恐惧是她拒绝眼用雌激素的决定性因素。她说，“只要你基本上是健康的，如果你的皮肤有点皱纹，或者肌肉有点松弛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令人欣慰的消息是，一项精心组织的对雌激素补充疗法的长期研究终于开始了，1993年国家健康研究所提出了一项耗资6.28亿美元的妇女健康研究计划，其中包括一项对27500名妇女的研究，对她们中的一半人将采用雌激素补充疗法，另一半人则让她们眼用安慰剂。研究人员将会比较她们的乳腺癌、心脏病、骨质疏松症以及其它一些疾病的发病率。遗憾的是，这些研究结果要到2005年才能出来。

因而，在今后的10年里，在雌激素补充疗法的风险与它实际存在的难以置信的益处之间加以选择可能是妇女们在健康问题上所要作出的最困难的决定之

要弄清雌激素补充疗法的影响，我们有必要对雌激素在身体中的正常作用作一些探讨。人们在服用雌激素者的约300个不同的器官组织中找到了雌激素的踪迹，这些组织包括从大脑、骨骼到肝脏等器官。所有这些组织都对雌激素的存在作出了某种形式的反应。一些组织——包括泌尿生殖系&、血管、皮肤和乳房中的组织——需要雌激素来维持它的色泽和弹性。

早在8岁的时候，随着女子大脑的脑丘下部开始激发卵巢大量生产雌激素，她们的体内雌激素水平也就开始升高。到了11~12岁，卵巢所产的雌激素和其它激素已足以激发起乳房发育和月经来潮。但是由于雌激素影响如此多的组织，所以它同时会刺激诸如油腻的头发、各种皮肤斑点以及忧郁症等青春期并发症的产生。

从诸方面来看，走向绝经期的若干岁月就是妇女体内雌激素变化过程的写照。到了35岁左右妇女体内的雌激素水平开始下降。到了40岁出头，妇女进入近绝经期，月经开始变得不规则，皮肤变得比以前干燥，头发也变得更脆更稀疏。一些妇女有丧失性欲之感，许多人会遭受情绪波动之苦。按平均数计，到了51岁妇女的绝经期也就来临。

当妇女刚过40岁就出现近绝经期症状时，她们通常会十分紧张——设在巴尔的摩的约翰斯 · 霍普金斯医学研究所的生殖内分泌学家霍华德 · 沙克承认，直到最近甚至许多医生对这种现象也感到迷惑不解。其结果，近绝经期的零星的出血现象会经常被误诊为息肉病或子宫肌瘤，从而使得这些妇女去做不必要的子宫切除或刮宫手术。每年有近300，000名美国妇女被切除子宫和卵巢，从而被扔进了“外科手术绝经期。”

有85%的妇女在最后一次月经到来后的一年里上述许多症状会消失。但是对那些被这种等待折磨得痛苦不堪的人来说，雌激素补充疗法会产生神奇的效果。巴尔的摩一位56岁的名叫帕特里夏 · 托马斯的妇女经受了绝经期阵发性发热、盗汗、失眠等症近5年的折磨，雌激素治疗完全消除了她的这些症状，芝加哥的巴巴拉 · 威廉斯，47岁，她说她是那样地烦躁不安，以致“我家里人都不愿看到我下班回家，”一小片雌激素和一些孕甾酮药片使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但是克利夫兰市的内分泌学家，北美绝经协会的创始人之一的伍夫 · 尤蒂安警告说，不是每个妇女都该服用雌激素。那些有过乳腺癌或子宫癌病史以及那些家族中乳腺癌发病率高的妇女都不宜眼用这种药物。美国妇产科医学院劝告那些有血液凝固问题和不正常阴道出血的妇女在服用雌激素前把情况告诉她们的医生。

一旦近绝经期结束，许多妇女看不出有什么理由继续服用雌激素，有些人会进入一个相当健康欢乐的时期，人类学家玛格丽特 · 米德把这一时期称为“绝经后的滋味”。可是不管这些妇女的自我感觉会好到何种程度，医学界的普遍看法是，大部分人仍应继续使用雌激素——而且时间越长越好。

《国家癌症研究期刊》最近发表两份研究报告指出，当前采用雌激素补充疗法的妇女与那些从未采用这种疗法的妇女相比，前者患结肠癌的危险下降了近一半。同时，骨质疏松症发病危险高的美国妇女中约有1/3的人在正常服用雌激素。研究结果还表明，如果绝经期一到就采用雌激素补充疗法，臀部骨折的危险可降低50%，而且对于79岁以上才开始采用雌激素补充疗法的人来说也会有效。但是专家们认为，妇女们预防骨质疏松症的最好的武器有三个：即增加钙的摄入量，进行减肥锻炼和服用至少5年以上的雌激素。

同样，对雌激素和心脏病的关系进行探索的研究者们也看到了长期使用雌激素的最大好处。在已绝经的妇女中，服用雌激素者患心脏病的机率约是那些不服用者的一半。雌激素有助于降低“坏”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的水平，并提高“好”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的水平——这是绝经前妇女的心脏病发病率较她们的男性同龄人低得多的一个原因。

不采用雌激素补充疗法，绝经期的妇女的心脏病发作危险在10年内会提高到与男子同等的水平。约翰斯 · 霍普金斯医学研究所的罗杰斯 · 勃鲁曼索尔博士以及其它一些人建议把雌激素补充疗法作为对那些胆固醇水平高或者那些有其它一些心脏病警报信号的已绝经妇女使用的“一线疗法”。

虽然这些建议都是基于目前可借鉴的最佳研究成果而提出的，但是专家们承认这些研究都是短期性的，从而它们并不能阐明长期眼用雌激素会造成的风险。尽管如此，现有的一些资料还是证明服用雌激素的时间越长，患恶性肿瘤的危险就越大。例如，由美国癌症协会发起的1995年5月对240，000名妇女进行的调查显示，已绝经的妇女在服用雌激素至少在6年以上时，她们患致命卵巢癌的危险有丁适度上升。但是，正如这一课题的主要研究人员卡曼 · 罗杰斯博士所指出的那样，死于这种病的正常危险已降低到1/100。许多医生指出，一些其它的研究表明雌激素补充疗法根本不会增加什么危险。当然，他们同时也认为在得出可靠的结论之前需要进行更多的研究。

总起来说，一位妇女对雌激素所作的决定是她个人的事。这种决定依赖于她对自己健康状况的评估和她的绝逢期症状、她的家族癌症、心脏病史和骨质疏松症病史等，甚至与她的个人哲学观点也有关系。洛杉矶的外科肿瘤学家苏珊 · 洛夫博士指出，不幸的是在生物学上就像在生意场中一样“没有免费的午餐”。

不过，尽管大多数医生都认识到雌激素补充疗法的危险，他们还是倾向于要强调其有益的方面。“死于心血管病的妇女约10倍于死于乳腺癌的妇女，”美国妇产科医学院的前任院长威廉 · C · 安德鲁斯博士说。“因此对大多数妇女来说，雌激素补充疗法的利远大于弊。”

[Time，1995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