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技术专家宣称,到2050年,人们将不再需要读写。计算机将对我们的声音作出反应,并用有声语言告诉我们该做什么——

  语音输入输出计算机(以下简称VIV0计算机)将成为书面语言的终结者。VIV0计算机将最终使口头语言取代书面语言成为可能,人们将以口头方式存取信息,即只通过口说、耳听、看图而不是阅读文本来存取信息。有了这一大进步,人类将在一个更有效、更可靠的技术基础上重建口头文化。

  根据达尔文的观点,书面语言是一座架在人类第一个口头文化黄金时代与第二个口头文化黄金时代之间的桥梁。人类为了生存建造了这座桥梁。早在100006000年前,人类已无法凭记忆来存取日益增长的信息。因此人类要么开发出新的信息存取技术,要么自我毁灭。这就是人类创造书面语言这座桥梁的原因。

  书面语言之所以令人失望,其首要原因是因为它不再能够完成人类创造它时所赋予它的使命;对于大多数文化人来说,通过读、写与人交流、存取信息的速度仍远远低于口头交际的速度,而且更显得沉闷。

  其次,世界上绝大多数——保守的估计为全人类的80%,包括许多生活在文字国度者——仍然不能有效地使用书面语言。当今世界上大多数社会仍然处于口头文化状态,而且很少有社会拥有完全扫除文盲的足够实力和愿望。

  自从1877年发明留声机以来,位于书面语言桥梁远端的第二个口头文化黄金时代就开始初露端倪。

  到21世纪中叶,我们将最终达到书面语言桥梁的终端,从而踏入未来。一旦跨过这座桥梁,我们将再不回头。

  转向口头语言

  因读写原因造成的自我意识障碍日益增长。在校学生以及各年龄段的人们都有这种经历,并在日常行为中表现出来。这是一个有深远意义的历史、社会、技术的进化征兆。此征兆说明一个用口头语言取代书面语言进行交际、存取信息资料的巨变即将到来。

  在电子发达国家里,人们正在逐渐放弃书面语言,而代替它的将是口头文化的再度繁荣。发展语言识别技术和可与之进行口头交流的VIVO计算机是这一飞跃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人类发展书面语言之前,人们通过说、听、看、闻、尝和触摸来存、取信息。人们依赖记忆来存储通过感官收集的信息并通过说和动作来提取信息并把信息传达给别人。

  由于10006000年前的农业革命,人类的记忆难以有效、可靠地存、取日益增长的信息量。为了超越记忆的极限,我们的祖先找到了一个非凡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书面语言。

  创造书面语言是一项伟大的功绩,它要求丰富的想象力和复杂的思想。用今天的话来说,它要求新的“软件”——形成书面语言的图形和字母,即象形文字;也需要新的硬件",或用旧的硬件完成新的任务,包括钢笔、铅笔、毛笔、小刀、墨水、粉笔、颜料、动物皮和纸张等。书面语言还要求全新的读、写操作。我们的祖先使用这一新技术,把自己从人类记忆的极限中解放了出来。书面语言使他们能够尽量多地存、取他们的硬件所允许的信息量。

  在今天的电子发达国家里,人们把书写和阅读看作是生存的必需品之一,如同水、食物和睡眠。这可能是我们通过带有文化偏见的、倾向文本的眼镜所看到的景象。但是,这显然是错误的。书面语言对人类的生存并不是必不可少的,即使人类在一开始就从未创造出书面语言,人类也能够达到今天的信息存取水平。如果我们的祖先在创造出书面语言之前就发明了留声机,那么书面语言就可能根本不会产生。人们就完全有可能直接凭记忆存取话语信息,而根本不进入文字社会。

  书面语言是人类在特定历史阶段面对特定信息存取问题而提出的技术性解决办法。像大多数技术一样,书面语言的作用将一直延续到某种更好的技术取而代之为止,书面语言不是永恒的存在。我们可以赞美它,但不应该崇拜它。

  过去,人类创造出书面语言来存取信息。现在,我们让VIVO计算机来完成同样的使命,而且更简捷、更高效、更普及、更便宜,因此它们必将取代书面语言。书面语言行将退出历史舞台,它的后继者已经向我们走来。我们已经看清书面语言的真面目:它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一种技术而已,这一点很重要。它能让我们为告别书面语言做好准备,迎接它的后继者,即我们的老朋友——口头语言。

  话语的力量

  与书面语言不同,话语本身不是为克服人类对社会和环境变化的局限性而发明的技术。在这个意义上,口头语言压根儿不是技术。人类创造或设计出特定的口头语言与人类创造自身的循环系统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人类的语言能力是人类的天然特性之一,我们的基因和大脑中携带着口头语言的能力。如果我们放弃听、说能力有缺陷者所使用的口头语言和手势语言,那么我们将成为截然不同的另一物种。

  人类的语言能力是人类的天然特性之一,我们的基因和大脑中携带着口头语言的能力。如果我们放弃听、说能力有缺陷者所使用的口头语言和手势语言,那么我们将成为截然不同的另一物种。

  与书面语言相比,口头语言和手势语言都是对使用者友好的。我们在孩提时代就开始讲话或做手势,我们无需花几年时间在学校里学习讲话。书面语言把世界上的人分离成能读写者和不能读写者两个群体;口头语言则不会这样。每一个心身健康者都能说话。

  从历史角度看,人类拥有口头语言先于书面语言。从生物学角度而言,每一个儿童的话语或手势语言能力必定先于读写能力,这是因为书面语言是口头语言的符号代表。假如没有口头语言,人类就不可能创造出书面语言。书面语言有可能作为存取信息的主要方法在世界上某些地方出现,但必须先有口头语言,并从口头语言衍生出来。

  在21世纪,拥有VIV0计算机的人们将再次使用口头语言来存取信息。VIV0计算机将使书写、阅读、拼写、字母表、标点符号、书面数字、乐符等概念系统统统成为过去。

  长期困扰下的写作

  自19世纪中叶以来,人类一直在极力抵制书面语言。这场战斗采取了新发明的形式:即采用通过口头语言而不是书面语言进行交际和存取信息的装置。

  在过去的125年中,话语信息装置已经在北美、欧洲和日本毫不客气地取代了文本信息载体的功能。

  报纸杂志、信件书籍、传单海报、备忘录或书面报告记录、文件档案以及学校的书面练习等等——所有这一切都受到了冲击。在某些情况下,直接的或即时的口头交际装置(如电话机、电报机、现场广播、电视直播等)一直在取而代之。在另一些情况下,则由以话语形式贮存信息的装置(如留声机、录音带、CD随身听电影、录像带等)担当此任。

  自1990年以来,人们一直致力于开发VIVO计算机。在开发VIVO计算机的热潮中,人们在继续爱迪生、莫尔斯、泰斯拉、贝尔的创造过程。

  电子邮件似乎是一个例外:它是一种书面信息,正在电子发达国家里迅速普及。然而,今天人们已经能够发送和接收口头电子邮件。用不了几十年时间,VIVO计算机将把人们联系在一起。到那时,书面电子邮件将失去它的魅力并湮没在忘却之中。

  在过去的125年中,科技界不遗余力地开发口头的、非文本的视频技术。其目标就是通过回归到口头方式的信息交流和信息存取,从而克服书面语言的极限性。但是,这一进程的本质及其目标一直未得到充分认识,即使在主要的开发者中间也是如此。我们应该认清这一过程,并把它提高到自觉的水平。如果我们理解所发生的现象及其原因,那么我们就能够更好地评价它,并把握它的方向。

  解除学校中的读写危机

  中小学学生的读写速度在下降,这是即将发生的更深远变化的一种征兆。电子发达国家里的年轻人作为一个群体,已经选择口头的非印刷视频技术——视频、音频、收音机和电影、电话和计算机等——作为他们接触“生活实际”和存取信息的首选方式。

  这些技术,如同书面语言,是我们大脑记忆库和感官——位于我们头脑外面的记忆零件——的永恒延伸。但是,与书面语言不同,它们让我们能够以最基本的、最熟悉的方式,即通过口头语言进行交际。今天大多数年轻人本能地理解口头语言的重要性。许多年轻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们既然能够听和说,为什么还要读和写?他们像抵抗成年人施加于他们的所有规矩那样来抵制读写规则。

  由于学生对读写的抵制,学生毕业时掌握的阅读和写作能力每况愈下,写作教师变得气馁和消沉,许多人已经放弃写作教学。结果导致写作和阅读技能以及测试成绩呈螺旋下降趋势。

  到2050年,如果大量的学生使用VIVO计算机,那么所有这一切有关写作和阅读的消极性与失败将会成为遥远的记忆。在电子发达国家里,所有的教育将是口头的和非文本视觉的。学生将使用有最理想的监视器显示图标、图像来存取信息的VIV0计算机。

  学生将集中精力于“4C":即critical thinkingcreative thinkingcompspeak and calculators(批判性思维、创新性思维、竞争性演讲和计算器),而不是“3R":即readingriting and rithmetic(阅读、写作和算术)。这就是所谓的VIV0革命性学习(VIV0-lutionary learning)。

  我们不必等到2050年。到2005年,当老师让学生写作文时,学生将把作文说进VIVO计算机中,借助于VIVO计算机的语法检查系统来组织文章并纠正文章中的错误,通过听VIV0计算机复述文章而对文章进行“修改",然后打印出文章,提交给老师批阅打分。

  这样做将证明两件事。第一,任何人,无论能否读写,只要拥有VIV0计算机,就能够写出完美的文章;第二,书面语言将成为过去。

  那么为什么还要费力气把文章打印出来呢?为什么还要把能讲出来的想法翻译成书面语言呢?老师肯定不需要学生想法的书面记录。老师可以通过VIV0计算机在线收听学生讲的想法,并作出相应的答复。学生和老师都无需写下任何东西来完成作业和实施教育。

  就像有些学生加入合唱队、空手道俱乐部或象棋俱乐部作为娱乐消遣一样,21世纪中叶的学生将出于好奇而加入读写俱乐部学习书面语言。

  口头语言的冲击

  教育、艺术、甚至国际关系都将随文化形式的转变而改变。请您想象没有书面语言的文学艺术和没有书面乐谱的音乐艺术:其结果将是人类回归到讲故事、口头诗歌和即兴音乐的状态。请您想象没有书面语言的国际关系:占优势的国家不再能强迫其他国家使用前者的“标准"语言——一种传统的文化统治武器——进行读写,不再能决定被统治国家里的哪些人将成为有读写能力者。

  这只是两个例子而已。在这些地区,使用VIVO计算机的人们将在21世纪里改造世界,他们也将给以下三种人创造新的机会:

  首先,VIVO计算机将让文盲和半文盲只需通过话语或手势就能访问世界的信息和知识宝库。自从采用书面语言以来,人们将第一次摆脱无读写能力给存储信息带来的阻碍。

  其次,VIVO计算机的即时语言翻译功能将帮助克服语言障碍,从而让所有的人,无论有无读写能力,都能即时地用任何语言与别人或信息贮存单位进行交流。使用今天的“老式”文本输入计算机和文本翻译软件,人们也能够以书面形式与以另一种语言读写的他人进行交流,但有一个问题,即双方必须至少能够使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读、写和输入文本。

  第三,VIVO计算机能够让许多有听说能力、打手势能力和视力,但因身体或大脑的缺陷而读写困难者访问贮存的信息。

  然而,这些有潜力的机会只有在人们实际上掌握该项技术并使用它的时候才能得以实现。

  掌握该项新技术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关键的问题仍将是谁掌握这项新技术的问题。与其他所有技术的情况一样,VIVO计算机的硬件和软件将被开发出来,获得专利,取得版权,编制程序,开发制造,投放市场,最终为那些有财富和资源来控制这些过程的人们所共享。

  对我们的社区、社会乃至世界全部知识的访问权是一项人权,读写能力仍然是一把打开这些信息宝库的钥匙。然而,全世界仍有几十亿人被拒之这一信息宝库门外,因为他们仍处于文盲或半文盲状态。

  读写即将成为过去,这样的说法并不是想非难那些正努力学习读写的人们。在今天,一个人的读写能力仍在人际交流、学习知识、参与社会活动、就业、消遣娱乐等活动中创造新的机会,而且远非局限于此。

  然而,淘汰书面语言的VIV0计算机技术同时也将为全世界几十亿文盲和半文盲创造潜在的机会,让他们无须学习读写就能叩开世界信息宝库的大门。

  书面语言不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她将从容退出历史舞台:也许需要几十年、甚至整整一个世纪的时间。然而,她的最终消亡则已成定局。

  我们将成为人类社会摆脱文字、转向口头文化这场大变革的见证人。这场大变革势必改变人类活动的每一个领域。到2050年,读写在电子发达国家里将成为往事一件。

  到2150年,全世界所有社区将再次回到口头文化。VIV0计算机最终将把所有社区——包括人类在太空建造的社区一一链接成为一个口头交际的信息访问网络:一个真正全球化的口头文化时代必将到来。

  [The Futurist199912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