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根川进因发现抗体多样性的遗传学原理获得1987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他和青年医学研究者凯康瑟·马特哈格拉(Keikantse Matlhagela)交流了自己开展的最新研究:关于快乐与悲伤记忆的神经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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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康瑟:您最初是一位化学家,后来进军分子生物学领域,如今是一位神经科学家,请问您为什么改变研究领域?
 
  利根川进:很奇怪,只有记者才会问我这个问题,而我的学生从来不问。我把自己视为是对我们身体内部的奥秘感兴趣的科学家,研究范畴是化学、免疫学还是神经科学都没关系,我就是研究我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对当时年轻的我而言,从化学转到免疫学并不算一个大转变,但是从免疫学转到神经科学却是一个大转变。做了大约15年的免疫学研究之后,我想探索一个还有尚未解决的大问题的科学领域,而大脑很可能是最神秘的研究课题。
 
  凯康瑟:对于您获得诺贝尔奖的研究领域,您是否一直持续关注最新的研究进展?
 
  利根川进:很惭愧,近年来我并没有对免疫学给予很多关注,因为我全神贯注于记忆的研究。当然,那时候以来我有很多研究免疫学的朋友,非常亲密的朋友。但是我的朋友们并不年轻,即使他们是专家,现在也已经退休了,我们往往不过多谈论免疫学的东西。
 
  凯康瑟:在神经科学的研究中,拥有多学科的学术背景是不是很有帮助?
 
  利根川进:大脑超级复杂,正因如此,才要求多学科的研究。你需要对大脑的神经网络如何运转进行数学建模,需要化学、分子生物学和动物行为学研究来回答其他神经科学问题。神经科学完全是多学科的研究。
 
  凯康瑟:您对与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有关的大脑回路有什么了解?
 
  利根川进:设想一下一个星期以前,你在度假,你去加勒比海的一个小岛玩得很开心,度假期间发生的事情,你连细节都记得。那些记忆就是“情景记忆”的例子。有时候,情景并不伴随着情绪内容,但常常带有一种积极或消极的倾向,换句话说,它们要么是快乐的经历,要么是不愉快的经历。
 
  我的实验室一直在研究大脑中一个叫做海马区的部分,想要搞清楚海马区在情景记忆形成过程中的作用,以及它如何随着积极和消极的情绪内容发生变化。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在大脑回路之间存在一种竞争,能够给记忆指定一个正值或负值。我们把这个认识运用到小鼠实验中,成功实现了对小鼠抑郁症的逆转或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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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康瑟·马特哈格拉,艾滋病研究者、博茨瓦纳大学医学院讲师

 

  凯康瑟:您如何判断出一只小鼠是否抑郁了呢?
 
  利根川进:这跟你判断一个人是否抑郁的方法是类似的,至少有两个症状。当一个抑郁症患者遇到一个很难解决或改进的事情时,他们比没有得抑郁症的人更容易放弃。另一个症状叫“快感缺乏”,即无法正常地享受快乐的经历。因此,抑郁的人不能正常地寻求快乐的经历。同理,抑郁的小鼠也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凯康瑟:您有没有查明与小鼠抑郁症有关的靶蛋白或蛋白质组?
 
  利根川进:没有。但是我们已经发现存储快乐的情景记忆的特定靶细胞,在大脑深处。例如,在雄性小鼠的大脑中有一个区域存储着与雌性小鼠的某一次好玩的邂逅的信息。我们研发出一种技术来识别这些细胞,并且对小鼠进行基因操纵,从而使这些细胞表达一种光敏蛋白。如果你用蓝光照射这些细胞,它们被激活,就意味着这只小鼠回忆起了积极的经历。回到抑郁模式:如果一只小鼠抑郁了,激活这些原先被识别为快乐记忆的细胞,可以治愈小鼠的抑郁症。所以,当你把这只治愈后的小鼠置于一个它原本会放弃的困难情境中时,现在它会努力去解决问题。
 
  凯康瑟:您在更高级的动物身上试验过这个方法吗?
 
  利根川进:还没有。不幸的是,我们在小鼠身上运用的这项技术并不直接适用于人类。但是,我知道有研究者正在研究如何把类似于我们在小鼠身上做的改造情感记忆的事情复制到人类身上,最终我们可以期待这会变得可能。终有一天,我们的发现将有望产生一种抑郁症的新疗法。
 
  凯康瑟:我是来自南非的一名研究人员,那里的科研经费投入很低。对于那些来自科研事业不发达国家的年轻科学家,在职业生涯方面,您会给予他们什么忠告?
 
  利根川进:当我还是上世纪60年代的一名日本大学生时,我对分子生物学着迷,但是我的国家当时并没有分子生物学,所以我不得不去国外读研究生。我很幸运有机会在美国深造,然后就留在国外做研究,包括欧洲。我的抗体研究工作全部是在瑞士完成的,我和日本并没有很多的联系,直到最近。而现在,从事科研多年以后,我想为推动日本科学发展做点努力。
 
  有一段时期,你可能不得不在非洲之外接受科研训练。好在你还年轻,如果你真的想做科研,我觉得你会有办法去国外接受科研训练。然后你可以回到南非,尝试帮助你祖国的科学发展。如果你在国外得到了很好的科研训练,那么,你的知识将不只是对你自己有用,而且最终会使你成长于斯的社会受益。
 
  凯康瑟:除了科研之外,您还有哪些兴趣爱好?
 
  利根川进:没有其他事情能像科学这么吸引我,不过后来在我的生活中,我的妻子和孩子把我领进了音乐之门。我会和他们一起去听音乐会,享受其中的乐趣。我的女儿小提琴拉得特别棒,我的小儿子会拉大提琴、弹钢琴。我也不确定,如果我放弃实验室的研究工作,我会专注于哪种兴趣。偶尔我也很好奇,如果我退休,当我真的退休之后,我要做什么。对我而言,存在退休这种事吗?我无法想象。

 

资料来源 Nature

责任编辑 彦 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