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莎·林根的这篇小说无疑是从Facebook之类社交网站中获得了灵感。假如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看到平行世界里其他众多个“你”的最新情况,会带来怎么样的场面?要照顾好你自己。
“你要上床睡觉了吗?”他喊道。
“马上就来。”你喊话回应,“互联网上的某个人不对劲。大概是我。”
你告诉自己,第20号你――你有一份用电脑记录的小名单,这个你养了一条比特斗牛犬――这条比特犬的眼睛看起来不对劲,你真应该带那条狗去让兽医检查下。你心里的大石块落地,拉下滚动条,浏览起社交媒体页面上的其余内容。
在另一个世界,你有一名再婚过的祖父。你已经在“怀旧星期四”标签下见过你年少时的照片,同样有着一段留刘海的可怕时候,怀里搂抱着一名吵闹的、留辫子的女婴走来走去。在那个世界里,你有几个堂兄弟姐妹。现在你望着堂妹的结婚相片。她光芒四射,长长的金发里别着鲜花。你可以看见哪儿有你的名字标签,在背景里看见另一个你向另一名堂兄(新娘的哥哥)举起一杯葡萄酒。
你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你会给这些孩子捐赠出一只肾。在这个世界里,他们看起来像健康人,你祝愿他们一切都好。另一种感觉的回声在你心头鸣响,仿佛敲击高脚酒杯的声音似的。
有一些你留在了物理学领域。他们是你要为此责怪的人。你的朋友中,没人发现过他们的社交媒体页面被或然时间线上的另一些自己占用――然而公平地说,你也只问过几个信得过的朋友。你仍然看得见旧日室友、九年级时的法语老师、住在苏瀑市的堂兄弟姐妹发出的帖子。只是,这些帖子被其他世界发出的、庞大数目的帖子完全盖过,而那些帖子的主角显然都是你。
有好多好多个你。
你们有许多共同点。
譬如,你们成年时全都从未在爱荷华州边界以南待过多于五年的时间。这些你并非全都住在美国、北美或英语国家――但那条44度的维线不知怎么看起来真的很重要。这些你从未有过多于三个的小孩。你从来没喜欢过椰子,任何一个你在任何时候从没喜欢过椰子。
另一方面,有些你喜欢菠萝。有些你甚至能忍受榴莲的臭味,尽管那些你是奇怪的家伙,没人真正能理解她们。你倾向于把众多个“你”分门别类。爱吃榴莲的你。喜欢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的你。擅长打网球的你。任由耳洞渐渐闭合的你――耳洞对其他的你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对那些觉得耳洞重要的你而言,它象征着某些她们解释不了的东西。
当然,有些你与斯特拉成了朋友,有些你从来没与她相会过。有些你住在俄勒冈州,有些你只造访过俄勒冈州。有些你在布雷默夫人过世时心碎过,而对于某些你来说,布雷默夫人只不过是多维度帖子上的一个名字。
有些你已经出现了你容易患上的三种疾病,病症已经十分明显,还有一些你――占大多数――身体完全健康。不像你。不像其他的你。
社交媒体的这通事出现之前,你从来都不擅长照顾自己,但你现在已经变得好得多了。换作一切开始时,你收到的最新一条消息会让你哭泣和发怒。但你现在仅仅紧抿嘴唇。
你记起在大学时,一个男生从让人生气变得让人害怕,你向他提出分手,并纳闷为什么你没有在他让人生气时就这么做。另一个你――第572号你――她做得甚至没那么好。于是,当他把她推向宿舍的墙壁,拳头击打在她脑袋旁边的墙壁上的时候,她没有躲开子弹的感觉。她不怎么思考,所以我的人生本来会是这副样子。
因为她的人生是这副样子。
你回想到你的人生道路分岔的地方,回想到那些你知道和你有共同点的“你”。
“去找希瑟和戴夫,”你写道,“他们会帮助你脱困。他们有间空房,假如他们没有足够的地方,”你顷刻间忘记了这个你有多少小孩,假如这个你告诉过你的话,“希瑟的亲属就住在马路到底的地方。他们是好人,不会想你在这种处境下待在家中。”
“我好几年没见过他们了!”另一个你几乎立刻写了回复。
你也没见过他们,但你仍然信任他们。希瑟总是对你和这个男人的短暂关系感到困惑,当这桩事结束时她松了口气。你需要一位这样的朋友,你知道你有一位这样的朋友――甚至是在这么多年之后。
“没关系,”你写道,“她会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为了孩子们而这么做吧。”你迅速地查看了名单。两个孩子。对于这种举动来说,两个孩子太多了。“答应我,也答应你自己。”
停顿的时间太长了。以前你遭遇过坏事情,但从来不是这一号你。你不禁寻思,你是否该发消息给另一个你,但你想不起能发给哪一个你。
“好吧,我答应你,”你终于写了回复。你松了口气。希瑟也许遭遇了什么事――这招也许行不通――但另一个你如果有需要,会回来再次询问。你对另一个你知根知底。
你疲惫极了。
你翻回到结婚相片,把滚动条往下拉。你的一位实际存在的婶婶出现在照片里,穿着一条难看的碎花连衣裙。在你自己的时间线里,她已经培养出服装品味。而在另一个世界里,她还没什么品味。但她让茂盛的叶片来搭配裙子,还是有两下子的;她身旁有家里的老朋友作伴,而在你的宇宙中,那几个人去外地改做其他营生。她看起来很快乐。
这些就是你对他们的所有希望。他们所有人。
资料来源 Nature
责任编辑 彦 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本文作者玛丽莎·林根(Marissa Lingen),在《类似》、《光速》及Tor.com等媒体发表了一百多篇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