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学脱离观测性科学的范畴,它是否变成了使人不安宁力量的源头?
1969年,基因还是抽象概念。人们知道它是由DNA(脱氧核糖核酸)组成的,但不懂得它确切的化学成分:因为不能确定决定其特性的核苷酸链序。遗传学只在原理和意向中是分子的。发展能够确定基因顺序的技术是首要的。十年之后,F. Sanger(英国剑桥)和W. Gilbert(美国哈佛)相继提出描述RNA(核糖核酸)和DNA的方法,能够在几周内查明一个基因的顺序。遗传学可以倚仗它的研究对象——基因的明确形象了。分子遗传学才真正的诞生。
在文献里了解基因
对一个简单的生物系统一大肠杆菌(E. coli)集中精力认真研究,大大推进了分子生物学的飞跃,并给基因提出一个简单的概貌:这是DNA的一个片段,包括为其产物(一般是蛋白质)编码的区域,区外掩护着标志DNA转录成信使RNA的开始和结束的信号群。此外,F. Jacob和J. Monod在1962年为乳糖操纵子提出的模型中,基因的表达是通过一个能挂接到基因首端禁止其转录的蛋白质(一种阻抑物)来调节的。细菌基因机能(转录的起始和停止等)的形式描述,逐渐被转译成确切的分子用语,同时,机能的每一阶段都用净纯和特定的试剂在体外进行复制。
特别地,在两个模型系统,乳糖操纵子(W. Gilbert美国哈佛)和细菌噬菌体λ(M. Ptashne,美国哈佛)中,DNA的调节信号顺序已被确定;阻抑物已被精制;它们的活动方式已经阐明。现已清楚,陈述的理论基本上是正确的。然而、实际是比较复杂的:存在其他调节型(尤其是正的调节作用),有好多机制对同一基因起作用。越是深入分析,越是发现调节机制的复杂性、多样性和微妙性之集大成。
质粒(添加的极小染色体品种,它的存在一般不是细菌生命必不可少的)的研究带来一些惊人的事例,首项是发现某些质粒基因是可迁移的,它们能变更染色体环境,从一个质粒迁移到另一质粒或从一个质粒迁移进细菌的染色体中,等等。此外,某些质粒容易从一个细菌种过渡到另一种。这样,细菌世界内部的遗传代谢的延续性是出人意外的,甚至超过其界限:在植物中引起肿瘤的Agrobacter tumefaciens(植物肿瘤病菌)的致病性与质粒(Ti)的存在有联系,质粒的一部分转移到植物细胞使其变成肿瘤细胞(M. Van Montagu和J. Shell,比利时根特)。
人类遗传学多亏细菌
在同一时期,对更复杂的多细胞机体(蝇、小鼠、人……)的基因研究,已经做到什么地步?分子生物学不可能停留在仅限于细菌,故六十年代末期是一个大迁移的时代。许多分子生物学家认为细菌的秘密已经基本解开,开始着手进行较复杂的机体的研究。有可能进行研究特异基因(如为珠蛋白编码基因、免疫球蛋白基因、收缩性蛋白——肌浆球蛋白等基因)的众多实验系统纷纷建立起来。为此,必须克服许多技术障碍,进行大量生理学的探索。但是对基因本身(除了病毒基因之外)的研究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谁也不能把它们纯化。至于遗传学手段,在细菌中已经受验证(突变种分离、补体作用等),但对生长太慢和实在太复杂的细胞似乎是无效的。仅仅在酵母菌和果蝇(最近从中分离出行为突变种)的遗传学方面取得一些进展。
历史奇特的逆转,值得某些科学计划制定者反复思考,正是细菌研究解决问题,首先是由于限制酶的发现(它允许在特定位置切开DNA,对它进行分析)。还是在细菌帮助下,确立了遗传工程技术。遗传工程的精彩一面(把一个种的遗传物质移植到另—种),对外行人来说,恰恰隐匿了主要的功绩,这就是提供了精制基因或基因片段的方法。由于把基因移植进细菌,若干鸡、小鼠、人的基因最近才能被分离出来。
那么它们的结构是怎样呢?对腺病毒继续研究的结果(P. Sharp,麻省理工学院和T. Brocker,美国冷泉港)使人大吃一惊,甚至在基因被分离之前,就已证明某些基因具有不连贯的结构,如为兔或小鼠珠蛋白编码的基因(R. FIavell,荷兰阿姆斯特丹;P. Leder,美国国家健康研究所),为鸡的卵清蛋白编码的基因正是这样。不久,所有上述基因,以及为小鼠免疫球蛋白编码的基因(S. Tonegawa,瑞士巴塞尔)都通过遗传工程技术得到纯化,进行了细节分析。鸡的卵清蛋白基因独占鳌头:它按照尚未明了的机能顺序分离成8个片段(P. Chambon,施特拉斯堡和P. Kourilsky,法国E黎;B. W. O′Malley,美国休斯敦)。
人们对这些基因发生的物质,尚了解得不多,而对它们的调节作用几乎一无所知。然而,这恰恰是关键问题,因为它影响许多重要问题的解决,这些问题涉及分化、胚胎发生、多细胞机体的发展。把从细菌中分离的基因(其DNA可随意被修饰,即突变)重新插入在体外培养的动物细胞中,现在可以创立动物细胞真正的遗传学。由此将提供有关这些基因的机能和调节作用的期待已久的答案。
遗传学已变成分子遗传学。相应地,遗传学改变了根本方面:它离开了观测性科学的范围,获得了改性的权力。一下子,特别是通过遗传工程技术的迂回的办法,遗传学为医学、农业或工业方面的应用开辟了广阔的前景。但它也提出了问题。科学界相互谈论使用新工具的利弊,并设法把它管理起来。公众也对此十分关注。甚至在摆脱了这场辩论的虚构观点之后,还是有人认为遗传学是使人担忧力量的可能来源。
真是万能的吗?
[La Recherche1979年5月10卷100期525~5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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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斯德研究所遗传工程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