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物理学家或其他领域的科学家竟然花大量时间、精力向公众普及科学知识呢?这里所说的不仅是向《科学美国人》写文章(它是供科学爱好者和其他领域科学家阅读的),也不仅是教本科生入门课程,而是真正尽力通过报纸、电视、杂志和对一般公众的讲演,来传播科学知识和科学方法。
科学研究的资助主要来自公共基金。由此容易得出片面的原因:科学家要向纳税人解释自己所做的工作,若仅以此来看,便会吃惊地发现更多的科学家并不从事科学普及工作。从大的方面来说,存在着大量的重大社会问题,从温室效应和臭氧层洞到核竞赛和艾滋病,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是科学。科学的结果导致其中一些问题的产生和恶化,同时很显然,没有深入的科学研究,不可能有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我们的真正危险在于构造了一个基本上依赖于科学和技术的社会,而几乎没有人懂科学和技术。这就是“治病”的“良方”(例如,在国会535名议员中,大科学家出身的人屈指可数)。但这里我想要讨论的是普及科学的其他原因,这种科学普及工作是科学家职业日程的重要部分。
我们是能思考的生物。这正是我们的长处所在、我们没有其他动物跑得快、会伪装、善于挖洞、长于飞翔和游泳。我们善于思考。并且由于有双手,我们善于建造。这是我们的特殊天赋,也是人类延续的主要原因。如果我们仅自己最明智地运用这些能力而没有鼓励他人运用,那就否认了我们人类善于思考的天生权力。S而我认为没有被鼓励着去积极思考的人是不幸的。理解世界是一种享乐。我每次看到人们,一些普通的人们,当懂得了一些他们从前一无所知的自然知识——为什么天空是蓝色、为什么月亮是圆的、我们为什么会有脚阯——他们是多么兴奋不已。这兴奋一是由于知识本身的乐趣,二是由于这给了他们某种才智上的鼓励。他们发现,他们并不是如某些人听说的那么不可教。我们教育系统培养出的许多人确信他们缺乏理解世界的能力。
科学不仅是知识的本体,更主要的,它是一种思维方法。这种思维以严格的怀疑观与对新思想的开放性的结合为其特征。在我们生活的各个领域:社会、经济、政治、宗教等,都绝对地需要科学。科学也是一种智能探险。它更易于被青年接受,随着年龄的增大也许不易被接受。科学对青年特别具有感召力的原因是:未来是属于青年的,他们懂得科学与他们未来生活的世界有某种联系。
另外,每种文化都有一个创世的神话。它通常是很好的,有时也很不完美。它是一种试图解释我们根源的尝试:每个民族是怎么来的,人类、景物、地球、太阳、恒星、行星是怎么来的,及最主要的问题——如果宇宙存在开端的话,它是如何开始的。你会发现世界上的各种传说、神话、迷信、宗教——我们人类的许多伟大的文学作品——都试图解决这深奥的问题。对于这些问题的每一个起源,科学已给出某种近似答案。如此,科学回报了人类古老的、紧迫的需求。电视连续剧《宇宙》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反响,我们发现如此惊人众多的公众对宇宙演化的描述产生共鸣。它影响人们几乎到了宗教的程度。
由于以上所叙的原因,我认为显然任何一个社会,如果希望在下个世纪生存的好,且其基本价值不受影响的话,那么都应该关心国民的思维、理解水平,并为未来作好规划。我坚持认为科学是达到上述目的的基本手段——它不仅是专业人员所讨论的科学,而更是整个人类社会所理解和接受的科学。如果科学家不来完成科学普及的工作,谁来完成?
[Am. J. Phys. 57(4),April,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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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 · 赛甘(Carl Sagan):康乃尔大学天文学及空间科学教授。塞甘教授曾荣获美国电视金奖艾美奖及皮博迪奖的电视连续剧《宇宙》成为美国公共电视中收视率最高的,并已在60多个国家播放,有3亿多人收看。塞甘教授也获过美国物理协会的Leo Szilard奖。本文是他于]988年6月24日在康乃尔大学美国物理教师协会宴会上讲演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