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向大科学的预算

为了支持军方和民间的研究开发，布什总统要求议会拿出712亿美元，增额约为45亿美元，相当于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7%。即使将估计为4.5%的通货膨胀率考虑进去，也可以说研究开发预算是增加了的，人们都一定以为此事是值得庆贺的，然而，科学界半数以上的人却对新预算持一种无所谓的冷淡态度，原因何在？

理由有二，首先是财源的相当部分落在军方的研究所；再就是民间部门的大部分增额被人类基因组计划、超导超大型加速器、宇宙空间站之类巨大项目所吞没。预算对小科学来说所剩无几。在这个预算方案中大科学得势了。

军方和民间的研究开发费曾经是对半开的，但在里根执政期间，经费则大量流向军方。1986年军方和民间的经费比例大体上是7：3。打那以后，军方预算虽然逐渐减少，但在布什总统的1991年度预算中，军方的研究开发费还是占去了整个预算的61%。与此相映，日本和西德在研究开发费中，国防开支分别为2%和12%左右，表明国家之间不同的优先事项。当前，来自苏联的军事威胁迅速减弱，而日本及欧洲的技术竞争力量却在急剧发展。因此，美国许多联邦议会议员和科学家期待总统能作出与今日世界形势更相适应的预算。

受挫的美国产业界

美国科学财团也发表了报告书，强调必须要奖励民间高技术研究。根据这份报告书《科学财源研究》，美国主要公司1989年用于研究开发的实际金额在1988年665亿美元的水平上减少了0.9%。可以想象1990年实质上仅增加1.1%的经费（扣除通货膨胀率）。

这些数字仍然滞留于八十年代中期所出现的状态。当时，产业界研究开发已有所顺利增长的投资开始逐步递减。曾经担任美国通用电器公司（GEC）科学技术副经理，现任纽约伦塞罗综合技术研究所所长的施米特（Ronald W. SCHMITT）警告说：“我们必须要将这些统计视为警戒警报。”经济学家及产业界的代表列举了几个研究开发费增加不了的原因，首先是利率高；其次是公司经营者的目光停留在短期效益上；再就是伴随着公司重建及合并的经费削减，八十年代后期，商业界被热衷于借款的投机性所垄断。

美国产业界对将来显然表示忧虑，今年初所发生的欲夺回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DRAM）制造市场这一大胆计划的受挫事件如实地反映了这个事实。DRAM是制造电子计算机及其它电子产品必不可少的器件。10年前，美国的举导体公司曾控制了DRAM市场，但如今世界的DRAM市场却被日本占去了75%。原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BM）的董事凯恩（Sanford L. KANE）对事态的意外发展大为吃惊，担心美国的市场占有率将来进一步减少，于是在1986年发起成立高技术企业协会——US存储器协会。如果进展顺利，那么这个协会应该能夺回DRAM的部分市场，保证国内供给，满足美国民间和军方用户的需求。

根据这个计划，协会成员要首先拿出5亿美元，到1995年为止总共要出资10亿美元。至时US存储器协会理应形成4条生产流水线，制造出更为先进的DRAM。根据许可证契约，生产的DRAM要以IBM的技术为基础。协会的初创成员为IBM、数字设备公司（DEC）、国家半导体公司（NSC）、Intel公司、高级微型器件公司（AMDI）、HP公司、TRW公司等高技术领域内的最大企业，后又有电话电报公司（AT&T）、计算机公司（NCR）、康帕克微机公司、坦代姆计算机公司（TCI）等其它企业参加。对美国产业界来说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行动。

但是，美国高级微型器件公司的桑德斯（W. J. SANDERS）却认为这一举动过于大胆，虽有希望但意思不大。他说：“若从企业家对事物的观点来看，步子迈得太快了。”最终由于协会的成员连起码所需的资金都拿不出，计划彻底受挫了。美国电子协会会长艾弗森（Richard IVERSEN）说：“我认为此事令议会大失所望。”议会对如何实施这个计划持有特别的兴趣，因为产业界希望美国抢在日本公司再次霸占市场之前，用公共预算来支持协会，取得开发投资极大的以清晰度电视机（HDTV）的主动权。最后艾弗森认为：“很明显，US存储器协会之所以未能很好地发挥作用，关键在于议会没有作出决议。这表示议会不会成为开发HDTV的后盾。”

总统的科学顾问很想改善这种不幸的状况。他在1991年度的预算方案中发表了意见：“我们要在竞争愈来愈激烈的市场上进行拼搏。”要求产业界的成员都来发明作为市场竞争力基础的一般性技术是毫无意义的。我认为，为了以投资协会这种形式来组织民间部门，联邦政府应该予以主动地帮助，为了开发某种技术，政府就应该给这些协会以适当的援助。很可能这种技术的开发与某产业的短期效益挂不上钩，但对于美国的经济竞争能力和国家保障来说，这种技术是非常重要的。”

对超大型加速器的争议

如前所述，1991年度预算方案的民间开发部门被大科学，特别是被宇宙空间站、超导超大型加速器（SSC）、人类基因组计划等项目所支配。

民间部门30亿美元的增额，有三分之二用于美国航宇局（NASA），使得已经非常充足的宇宙空间站预算又追加了7亿美元，1991年度的预算则达到26亿美元。在1999年之前建成宇宙空间基地的总预算为300亿美元。另外，布什总统的“月球和火星计划”又增加了47%的经费，合计达4.8亿美元。

1991年度，美国能源部超导超大型加速器的预算增加46%（3.18亿美元）。近年来，成为议论焦点的是建于德克萨斯州的椭圆周长为35公里的超大型加速器。特别是一些议员及科学家认为必须要在初期计算的59亿美元上至少追加20亿美元。

科学家委员会作了这样解释：“因为在今后30年至40年内，这个加速器是我们拥有的唯一的装置。我们认为，重新进行缩小SSC周长的设计是不那么明智的。”“在还未能取得充分成果的物理学研究中，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经费，制作不可靠的装置是毫无意思的。”

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参与

今天，对给予高能物理学及NASA的巨额预算一直麻木的生物学家们也已醒悟，提出了人类基因组的基因定位和核苷酸序列分析计划，从而加入大科学的行列。去年的预算勉强为4000万美元，但今年已接近1亿美元，1991年度的预算则达到1.56亿美元。这一预算约以2：1的比例分配给美国国立卫生研究所（NIH）和能源部。这个计划预算的剧增令部分观察家大吃一惊。他们推断很可能是因为NIH计划负责人沃森（James WATSON）的政治力量所致美国科学院的报告书暗示，在今后十五年内必须要对该计划作出每年近2亿典元的预算。

正如大本营设在华盛顿DC的产业研究机构最近报告的那样，人类基因组计划拥有许多支持者。若根据重要性对五个巨大项目排队又是如何一种次序呢？从刚对美国企业的董事所作的调查结果来看，顺序如下：人类基因组计划、超音速客机、宇宙空间站、星球大战计划（SDI）、超导超大型加速器。

对人类基因组计划意见比较集中有许多理由，诸如“这类计划非今天莫属”、“也许以此能享受高质量的生活”、“对生物工程和医学、药学产业具有很大的意义”等等。与此相映的是，部分回答者对超导超大型加速器的价值持有疑问，理由是“科学界中怀疑其科学价值的呼声很高”、“这类计划应该进行国际性的合作努力”、“美国在这一科学领域一直未能取得大的成果”等等。

小科学的预算

不管如何判断小科学的价值，在布什总统的1991年度预算案中，成为胜利者的还是大科学计划。另一方面，美国用于改善过时研究装备的经费仅增加2000万美元，然而，这种改善是当务之急，在今后十年内甚至需要投入100亿美元，NIH虽然得到了4.7%的增额，由75.8亿美元增至79.3亿美元，但也只不过勉强弥补通货膨胀率。而且，若扣除指定用于艾滋病研究部分（8亿美元）和人类基因组计划的预算（1.8亿美元），其余的生物医学研究只是平均增额3.7%，完全低于通货膨胀率，这对于要求已经很低的3%的预算比例来说，势必意味着进一步递减。

主要支持小科学的美国科学财团（NSF）决定为小科学增加14%的预算，总计为22.38亿美元。半数以上的（除去生物医学）研究人员所申请的研究经费都来自NSF，因此可以认为他们的待遇是较为优厚的，但是，若回想一下里根总统曾要求财团的预算在1992年前要增加一倍的规定，现状还是不尽人意的。从整体来看，支持小科学的主要财源仅与NASA的一项计划——宇宙空间站同额，充其量只不过是国防部用于星球大战计划所需预算的二分之一。

作为基础科学和应用科学中的创造性之源的小科学，未能向议会宣传其重要性，成为有力的政治活动对象。其价值的实现很难，因为巨大计划继续吸引着控制钱袋的人们。

［《科学》（日），1990年7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