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几次把谎言信以为真？如果你看到以下这则消息，那你起码犯了一次这样的错误，因为长期的研究表明，在美国，超过一半的报刊文章至少有一处报道不实。如果你检索健康信息，你可能会犯另一种错误，因为很多研究结果表明，在一些很主流的健康网站上也会出现大众普遍会犯的错误。

 

　　很少有人再去质疑一些广为流传的谬论。举例来说，判断一下下列哪些说法是错误的：拿破仑很矮；所有的蝙蝠都是瞎的；你一天必须要喝8杯水。答案是：三个说法都是错误的。拿破仑在他那个时代是超过平均身高的；很多种类的蝙蝠是能够看到东西的；健康的人仅仅在渴的时候喝水就能满足自身的水分需求。

 

　　我们的生活每天都被错误的信息充斥，这种观念早已人所共知，但是很多人担心这种情况会恶化。拜因特网所赐，谣言、误差、谎言有了传播媒介，并在社交网络、博客和新闻网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散，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以近年来最大的一个政治谎言为例：有人声称美国的医保改革将要设立“死亡陪审团”，这个陪审团是可以掌控病人命运的官方组织。这种论断在网上被迅速的传播，使得医疗改革的正义讨论无疾而终。

 

　　然而会有很多组织站出来对这样的谎言进行回击，这不必大惊小怪。他们达成了一致共识，认为新技术能够避免这样的无知在网络中传播，同时避免通过广泛的讨论扩大化。很多机构将要推广能够标记网络内容错误的工具，在它们广泛传播前将其扼杀在萌芽阶段。有个机构瞄准了推特。另一个机构把电子邮件作为自己的目标。还有很多机构想要对整个互联网进行注释。当这些新技术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系统时，未来这些错误的内容不管是出现在纽约时代周刊还是疯狂阴谋博客，都会被给予一个警示标志。“这一天不会太遥远了，”PolitiFact的编辑比尔·阿黛尔说道，“PolitiFact是一个独立的事实检查机构。”问题是：人们准备好接受现实了么？

 

　　有观点认为，人们每日的信息大餐中出现错误这种现象可以追溯到纸质印刷时代。如果说信息错误有这么长的历史，那么与这种错误作斗争的尝试也应该很早就出现了。然而很多人坚信是因特网加剧了信息错误的严重程度。他们认为，因特网使那些想要制造混乱和阴谋的人的言论更具影响力，成为谎言和谬误的万能回音室。

 

　　同时，10多年来，公众对主流新闻机构政治观点的信任在逐步消退――有些情况是理所应当，但另一些情况却有失偏颇（见下图）。另一方面，那些巩固因特网的技术同时也为处理错误信息指明了道路，虽然直至现在很多设想还不成熟。

 

　　这样的工具最早出现在政治领域，是在Politifact的阿黛尔和他的同事所做的大量工作的基础上完成的。这个组织雇用记者每周检阅大约35个政治声明，并给每个声明一个“真实表”等级，等级最高是“事实”，最低是“荒唐可笑”。他们的推理和资源的链接都是公布的。比如说，政治真相发现奥巴马所作的400份声明中，超过四分之一是“大部分错误”甚至更糟。对于今年10月总统竞选中奥巴马的对手米特·罗姆尼，这个数字超过了40%。他们俩一共发表了21个“荒唐可笑”的声明。

 

　　PolitiFact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它赢得了2009年的普利策奖，同时也促使欧洲一些类似机构的成立。但是事实检查要想改变阅读者的观念，必须要在阅读者接受信息的这一刻起作用。这才是新的事实检查工具引入的最佳时刻。

 

　　另外一个创始者，Fact Spreaders想要将PolitiFact的检查器和推特整合，这也是另外一个类似的美国组织FactCheck正在做的。Fact Spreaders首先从软件入手，需要确认推文是否包含一个文字信息的URL链接，这样检查器可以将错误的信息标记出来，这个软件会在今年的晚些时候发布。开发团队也在实验能够核对推文内容的人工智能系统，安阿伯市密歇根大学的计算机科学家、联合创始人保罗·雷斯尼克如是说道。志愿者推送一条和推文有关的推特，这条推特里面就会自动生成事实检查器的链接。“我们需要使真相的传播和谣言的传播速度一样快，”，雷斯尼克说道。

 

　　其他机构以不同的方式使用PolitiFact数据库。Truth Goggles是一款由麻省理工大学的丹·舒尔茨开发的一款浏览器插件，这个插件在网页中遇到一些可疑的论断时会提醒使用者。点击这个可疑论断会弹出一个汇总PolitiFact检索结果的窗口。Lazytruth是由舒尔茨的同事马特·斯坦派克等人开发的检查器，主要是对电子邮件进行检查。

 

　　如果这些服务流行开来，它们会有助于阻止很多高调的政治缪论传播开来。但是其他类型的错误怎么办呢？这无疑是要成千上万的检查器对信息进行维护。

 

　　招募网民可能是一个解决方法。一个名为Hypothes.is的工具试图利用网民净化网络中的错误，这可能是最具雄心的尝试了，这个工具计划在明年发布。工具的设计者是旧金山一家非盈利组织的创始人丹·惠利，他是在看到医改法案和银行危机的讨论带来的混乱以后决心设计这个工具的。“和其他人一样，我能体会到那种迫切想要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应该相信什么的痛苦。”

 

　　他的解决方法是设计一种能够给几乎所有网上的定论做注释的软件，不管这个网页是加载了foxnews.com的视频，还是nytimes.com里面文章的一个句子。惠利把其称为“网络同行审阅”。这个软件包括设计一个能够将注释层放置在页面上的浏览器插件。更为重要的是，原始的发布者不能隐藏或者删除这个注释层。为了避免屏幕内容的混乱，Hypothes.is的使用者将会看到“点击热图”：它是屏幕边缘的一个窄条，能够指引使用者找到有争议的论断。使用者然后可以点击这个窄条看看注释里面的内容。

 

　　很多新闻文章的后面评论质量参差不齐，这对读者没有什么吸引力。因此惠利的团队正在开发一种复杂的评级系统给那些有深刻见解的注释更高的优先级。它将有一个提取likes of reddit建议的投票系统，likes of reddit是一个可以让使用者轻松地对其他人的意见进行投票的新闻共享服务。这套系统还会利用“关键人调整”机制，要求高等级的使用者对其他人的意见进行投票。一个有帮助的评分会增加使用者的声望值，这个声望值反过来能够增加他们注释的可见性。调整者是随机选择的，为的是防止一些别有用心注释者造成投票的失真。

 

　　Hypothes.is的优点在于它的灵活性。注释器能够将政治谎言直接和PolitiFact的事实检查器链接，或者将健康恐慌直接和著名的医疗信息主页链接。原则上，从纠正一些严重的科学误传，到认为拿破仑很矮这样的常见的误区都是Hypothes.is工作的范围。

 

　　潜力是巨大的，但是Hypothes.is无疑也会遇到招募志愿者的难题。根据程序员罗伯特·恩纳尔斯所述，这是一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问题。2009年他发布一款名为Dispute Finder的浏览器插件，能够将使用者阅读的内容和辩驳的言论相链接。这个插件的目的是作一个展示，恩纳尔斯在谷歌找到工作后就关闭了这项服务。尽管如此，他的开发经历让他深刻的体会到开发这种建立在用户提交信息的基础上的服务，难度是巨大的。很多用户需要的是建立信息注释的数据库或者辩驳言论的数据库，但是却没有太大的激励去参加这些数据库的建立，除非这个数据库已经建立完成。

 

　　不过，可以想想维基百科这个例子：2001年它刚发布时，只有很少量忠实的用户，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网站。这个网站随后成功吸引到了很多志同道合之士，虽然今天大多数人还没有编辑过维基百科的文章，但是仅仅英文版本的维基百科就已经收录了超过400万个条目。惠利和他的同事开发Hypothes.is时也尝试加入类似的功能。Hypothes.is将会把法律文件或者科学论文等特定类型的内容作为重点。对于科技类内容，可以证明已经有大量真实性检查的需求，同时也可以说是数据库建立的忠实劳动力：2006年Pew研究中心一个关于网络和美国人生活的项目的调查报告表明，80%的人在网上阅读时对科技类信息进行了事实检查。如果这套系统能够吸引到见多识广并且睿智的用户，所有人都能从中受益。进而很多网站都会在网页中运用“事实还是虚构”的警示标志。

 

　　然而所有这些项目都受到一个颇具讽刺意味但又十分重要的问题困扰：人们是不是真的想要聆听事实？虽然大多数人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是最近的研究却向我们描绘了一幅令人沮丧的蓝图。

 

　　对于发起者来说，会受一种被心理学家称为“朴素实在论”效应的影响：这种效应是一种错误的观念，认为人们的观点是基于对世界的理性分析而得。不妨设想一下当足球比赛中出现争议性判罚后，双方球队的球迷会对判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这样的争议在体育竞技中通常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在政治争端中也存在相同的机制就需要格外关注一下了。克林顿被指控在98年性丑闻的调查中撒谎，在一些自由主义人士看来这是一项政治迫害。然而很多保守主义人士则认为他应该被弹劾。两个政治派系的人都认为自己的观点是客观的，然而他们的观点要服从于政党的利益。心理学家还认为每个人都会受到“偏见盲点”的影响――人们对每个事件的诠释无可避免的受到自身的偏见和世界观的影响，但是每个人都不能看到这一点。

 

　　然而，明确直白的提出改正建议有助于改变这种情况么？很多研究表明，实际情况是很复杂的。达特茅斯大学的政治科学家布兰登尼汗和乔治亚州立大学的杰森雷福乐在一项实验中，要求学生阅读错误陈述小布什禁止所有干细胞研究的文章。一些报道做了一些修改。很多同情小布什的学生都接受了修改后的报道，但是他们有自由主义倾向的同学却不赞同。还有一次实验运用的是杜撰的故事，这些故事声称在伊拉克发现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同样也得到了类似的结果。实际上，对伊拉克发现大规模武器这个故事进行修改可能更让人信服。

 

　　“承认自身错了或者自身的立场错了是会使自身受到威胁，”和瑞思尼克一起在Fact Spreaders工作的尼汉声称，“人们总是寻找各种理由否认他们获得的正确信息。”

 

　　如果尼汉是对了，即使再多的事实检查也不能改变人们的观点，比如说气候变化论的反对者和反麻疹疫苗运动人士。然而，这种观点可能是从一种错误的角度看待事实检查服务的潜力的。这些人内心的渴求和理智斗争趋于缓和，但是新的阴谋论也会随之而来。如果像Fact Spreaders和Hypothes.is这样的服务一直在发挥作用的话，它们就会把这些阴谋论的萌芽扼杀在土壤之中。

 

　　以几乎要将美国医疗卫生改革引入歧途的“死亡陪审团”为例。一个名叫Betsy McCaughey的政治评论员是这个谣言的始作俑者。她声称医改法案“强制要求”老年人参加一些教他们“如何更快结束生命”的会议。这个论断在网上广为流传，随后沙拉帕琳主持的脱口秀火上加油，她在Facebook上声明这意味着政府将会设立死亡审判团来决定病人的命运。如果网页浏览器能够在这种谬论被推到风口浪尖之前将其标记出来，这种谬论会不会被扼杀呢？可能吧。

 

　　当被别人指出其错误时，人们总是表现出抵制情绪，现在同样有可能消除这种抵制情绪。尼汉和雷尼佛勒最近在检阅一些社会科学的信息错误，提出了如何使自己的修改建议让人接受。他们建议不要用否定的表达法，比如，“约翰不是一个罪犯”这种说法会有冒犯听者的风险，显示自己比听者更熟悉对约翰的指控，而说“约翰是无罪的”会更好一些。

 

　　提供一个更形象的修改建议通常会受到更好的效果。考虑一下奥巴马在白宫声明决定将圣诞树改为“节日树”并禁止加入宗教性的装饰这个谣言。写一篇反驳性的文章可能会有帮助，但是一段奥巴马谈论圣诞树的宗教含义的视频可能更有效。

 

　　这些理念对修改Fact Spreaders会有帮助。雷斯尼克表示，建议Fact Spreaders的志愿者尝试赞同那些他们想要修改其观点的人，可以用诸如“我发现这是一个错误之前也对它感到很吃惊”这样的表达法。提出这样的建议是源自于研究的一个成果，这个成果表明一个人更有可能在发送信息的人赞同他们的世界观的条件下被说服。

 

　　这些研究进展不会消除谎言，也不会说服阴谋论者。但是我们也不希望谎言和阴谋论者对事实检查技术的研发人员指指点点。我们只是希望看到这个工具提供的服务能够从我们本不健康的信息大餐中剔除糟粕。如果说总是有人想要捏造事实，肯定也会有人更愿意自己的言论建立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这些尊重事实的人将会在他们发现谎言的地方继续和谎言作斗争。这项新技术为他们提供了更好的武器。“我们将会进行一个军备竞赛，”雷斯尼克说，“现在轮到那些关乎事实的斗士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