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受外部技术,我们的记忆力似乎就越差。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更加可怕……
仅仅对于特定年龄的读者来说,这个问题才会有意义:你小时候的电话号码是什么?我想,尽管几十年来没有拨打过或背诵过这些号码,但是你会轻松自如地脱口说出。如果技术的确正在抹杀我们的记忆力,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无用的信息可能早就消失了,然而并没有。我认为,现代人具有跟前人相同的记忆能力,技术只是重新限定了我们选用这种能力的方式。
要想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首先熟悉记忆的结构。以最简单的形式来说,可以将记忆理解为一个具有三个步骤的过程:首先,我们在大脑中对信息进行编码;其次,我们将这些信息存储在大脑中;最后,我们从大脑中检索信息。通过其中任何一个步骤,我们都可以了解到现代世界中一些有关记忆的趣闻。
尽管技术可能会改变我们编码、存储和检索的信息,但是技术似乎并没有改变我们的记忆机制。
关于记忆编码,心理学家赫尔曼 • 艾宾浩斯(Hermann Ebbinghaus)在一个多世纪前已经证实:我们接触信息的方式对形成记忆的方式有很大影响。具体来说,艾宾浩斯认识到:当我们努力一次性吸收大量信息时,我们最终记住的信息较少,比不上在系列较短的时间段里去吸收同样的信息,最好是各时段之间还穿插着睡眠时间。如果你为了一场考试曾经通宵补习功课,可是一周之后却忘记了所有学过的内容,那么你就算是已经亲身体验过这一原则了。
在当前较受关注的注意力经济中,许多现代技术经过设计不断地推出大量信息,让用户连续保持较长时间的投入。网飞公司(Netflix)会促使我们再观看一集视频,超链接设置迫使我们再打开一个标签页,暂时性的奖励驱使我们再玩一遍游戏。
遗憾的是,当信息暴露持续不断时,我们保留信息的能力自然会下降。实际上,正如我和同事在最近一项研究中所证实的那样,跟每晚或每周观看同一部电视连续剧的人相比,按照要求连续观看整个电视连续剧的人对情节和角色的记忆要少得多。在任何一天中,人类有目的的信息编码量一直都是有限制的。现代技术并没有改变这一点,只是比过去的媒介更加频繁地推动我们去超越这一限制。
在2011年一项被广泛引用的研究中,研究人员发现:如果人们了解到实事资料将存放在外面,而且以后也容易得到,这时他们记住的实事资料就会大大减少。这被称为“谷歌效应”,正因为这样,我们会经常不记得电话号码、电子邮件地址或会议时间安排,技术能够使我们将记忆存储实行外包。
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了跟外包的存储信息进行有意义的交互,我们必须记住该信息位于何处,需要点击哪些键才能访问到这些信息,如何对其进行筛选,等等。这些过程都是内部存储的记忆。因此,技术并没有抹杀我们创造记忆的能力,而是正在改变我们想要记住的信息。
在很大程度上,人类的思维和认知取决于我们内部存储的那些记忆。实际上,大多数人追求的高级技能,如批判性思维能力和创造力,来自于我们长期记忆中的实事资料。正如荷兰开放大学教育心理学家保罗 • 基尔施纳(Paul Kirschner)在2006年的一篇评论文章中所言:“我们看到、听到和想到的一切,都严重依赖我们的长期记忆并受长期记忆的影响。”
一些研究人员猜测,形成深层持久记忆的秘诀在于初级编码阶段。更具体地说,如果在编码过程中一个想法或事件引起强烈的情感,那么人们将会形成更深层次的记忆。这是事实,但不全是这样。否则,为什么我们都记得小时候完全没有情感的电视广告旋律呢?
也有其他研究人员认为,形成深层持久记忆的秘密在于存储阶段。也就是说,如果反复遇到一种体验,那么存储机会将会更多,从而导致深层记忆的形成。这是事实,但也不全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更多的人将能够通过记忆绘制出苹果麦金塔电脑的精确徽标。你自己也可以试着绘制一下。
事实证明,形成深层持久记忆的秘密在于最终的检索阶段。简而言之,记忆是有建设性的:检索记忆就是利用自己的认知能力从深处将记忆挖掘出来;你对某个记忆中的事情检索得越多,将来就越容易想起那件事。可能这就是我们记得这么多电视广告旋律的原因——每次响起这些旋律时,我们都会检索到这些歌曲;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记得这些徽标的原因——那么多徽标无处不在,而我们中很少有人在记忆中检索过这些图像。
总体而言,现代技术趋向于信息播放,专门以高度吸引人的方式组织观点,展示观点。遗憾的是,除了用户名和密码之外,技术迫使我们在检索信息方面表现得很差。这就是技术正在抹杀我们记忆力的最终原因:当我们永远不需要回忆起某些信息时,相关的记忆就会变得微弱而短暂。你放心,没有任何理由认为人类正在失去形成深层记忆的能力,我们只是正在使用这一能力来获取和创建有关用户名、密码和网址等内容的深层记忆。
技术可能正在改变我们需要编码、存储和检索的信息,但是技术似乎并没有改变我们的存储机制。即使不记得特定文档的内容,你也能够记住保存该文档的文件夹的名称,这表明记忆仍在不断地发展,只不过我们利用记忆的方式跟前几代人有所不同了。那么,真正重要的问题是:我们喜欢目前利用记忆的方式吗?我们喜欢这种方式为我们的学习、讲话和发展带来的变化吗?
如果答案是“不喜欢”,那么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使用现代技术的方式。我们的技术工具或许没有抹杀记忆力,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工具是毫无危害的。
资料来源The Scient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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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贾里德 • 霍瓦斯(Jared Cooney Horvath)是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的教育神经科学家,他还担任LME公司的董事,该公司致力于将大脑和行为研究中的最新成果引入教育和商业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