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九世纪,世界的大部分地区仍未进行生物学考察,新物种的发现是当时生物学中最令人振奋、最富有成果的领域;而今天,分子生物学成了生物学的主导,探查新物种的工作已黯然失色,大多数准动物学家因执意寻找大型神秘物种(更确切地说是灵长类、食肉类或早已绝灭的恐龙类等)而遭到了嘲笑。
没有人怀疑,但也没有什么人关心,存在着数以千计的小型陆栖无脊椎动物、冷血脊椎动物和植物有待描述,尤其在热带地区更是如此,在这些种群中甚至已有了一些令人吃惊的重大发现,如1912年在印度尼西亚发现的世界最大的蜥蜴(长达3米的Komodo龙)和四十年代在中国发现的水杉等。也没有人怀疑海洋深处的新发现,如新近发现的广口鲨的一个现存新科——十字鳍鱼(Crossopcerygian fish)和原来认为已于400万年前绝灭一纲原始软体动物——单板类等。
—些生物学家没有被落伍吓住,仍然在继续搜寻大地上的新鸟类和新哺乳类。但这里是否仍存在精有待发现的物种呢?答案是肯定的:每年都有新鸟类和新哺乳类被发现,有时还有原认为已绝灭的某物种被重新发现,虽然这些发现无法满足准动物学家对怪物的渴望,但它们确实对生物学的不少分支有重要意义。表1、2从最近的分类学文献中总结了有关新发现的地区、时间和分类等情况。
自1900年以来,已发现(主要是在热带地区)了现存哺乳类的134个公认的新属,使哺乳类总属数达到了1050个左右。哺乳类的发现率自十九世纪的高峰值以后下降得很快,到1940年就降到每年大约一个属的水平,一直持续下来(表1)。在美国1916年以来就没有任何新属被发现(最后的发现是尚存疑的奇特蝙蝠——Idionycteris),欧洲1922年后的情况也同样(最后的是在南斯拉夫发现的某类?——Dinaromys)。
在哺乳类20个目中新发现的分布是不均匀的(表2):其中11个含种类少的目根本没有新属发现,而另4个目(啮齿类、翼手类、食虫类和有袋类)则占了新发现的90%,即使考虑各自物种丰富程度的不同重新来看,这4个目的新属与总物种数的比值也仍是最高的(新属/总种数>2.8%)。在物种较丰富的目中,灵长类和食肉类分别自1907年和1919年以来就没有新种被发现了。依此来看,大型陆生哺乳类似乎在属的水平上已几乎被完全认识了;近年来的新发现都是陆生小型哺乳类和鲸类,实际上,自从一种原始抗病野牛于1937年在印度支那发现以来,就一直没有大型陆生哺乳类新种问世了。
小型动物并不意味着不重要。最近发现中有两种很特殊的哺乳类动物,它们不得不被放入了新科:其中之一是1974年在泰国发现的黄蜂蝙蝠(Craseonycteris),它体重仅2克,体长仅3厘米,是已知的最小温血动物,这给生理学家出了一道难题——如此小的体积是怎样保持体温的呢?另一新科是在哈萨克沙漠中发现的一类睡鼠(Selevinia),它具有既脱毛又脱皮的怪特性。
以前认为已于上次冰期绝灭的某些属哺乳类现发现仍存活着,它们引起了生物学家的惊异:如由2万年之久的化石所描述出来的澳大利亚山区矮小袋鼠,竟在墨尔本大学滑雪会厨房的垃圾堆内被抓获;以前所谓的“冰期野猪(Catagonus)”现则成为最大的现存野猪,已发现它们成群地出现在巴拉圭附近的查科地区;由万年之久化石描述的水果蝙蝠(Aproteles),后来发现仍生存在新几内亚的洞穴里,并于同年被猎人赶出来进行了重新确定。
1934年以来,鸟类中仅发现了9个新属(但有134个新种)。与哺乳类情况相似,鸟类的发现率在20世纪最初的几个十年内直线下降,但自1941年以来仍稳定地保持在每年3种左右。大多数新种出自新热带区
和非洲,尤以1938年到1962年进行的新几内亚山区和菲律宾的考察为著。在最近的若干年,南美洲,主要是秘鲁的新发现要占总数的一半左右;而欧洲和美国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没有一个新种问世。在新种中,属于大型、著名和分布广泛的目的少得不成比例:如1934年以来,新种与总种数的比值在鹰类仅为1/287,鹦鹉类1/346,鸭类0/148,鹬形类(涉禽和鸥类)0/334,鹳形类(苍鹭和朱鹭)0/122;而属于倾向于隐匿、地理分布局限或小型目的又不成比例的多:如猫头鹰类为4/146,海燕类3/66,鹌鹑类2/47,莺类10/255;而且所有9个新属都是地理分布小的鸣禽(燕雀类)。
虽然鸟类新种中大部分比先前已知种的形体要小,但很多都具有奇特的分布、形态或行为特点:如以前曾认为孔雀仅局限于东南亚一带,但1936年就发现了非洲孔雀(Afropavo);菲律宾的一种微小莺鸟(Micromacronus)虽不如黄蜂蝙蝠小,但也仍是最小的鸣禽;另外已证实新几内亚的一种园丁鸟(Archoldia)有一种不寻常的施虐——受虐狂表现:雄鸟爬卧在亭子里,而雌鸟则抽动翅膀打它。
与哺乳类情况不同,鸟类中似乎没有化石种被发现存活的例子,但有不少认为已绝灭的种在几十年后又被重新发现的例子,在其中一例(百慕达海燕),中间竟间隔了三个世纪。这些重新发现中最重要的是世界上最大的且又是仅有的不会飞的一种鹦鹉——新西兰的鹗鹦鹉(Kakapo),它也是唯一没有交接器的不会飞鸟类。其它著名的发现是新西兰阿尔卑斯草原上一种不会飞的食草鸸(takaha)和新几内亚的黄胸园丁鸟,后者的华丽羽毛和简扑鸟亭为有关进化理论的修正提供了支持证据。
总而言之,新鸟类和新哺乳类的发现既未使那些准动物学家感到高兴,也没使那些认为生物考察是浪费时间的人感到高兴;新种正在持续地以缓慢而又稳定的速率出现,并且这些发现使很多生物学领域的内容丰富起来。然而,已有恶兆表明鸟类和哺乳类的绝灭率正在快速增长,并由于大陆热带雨林破坏的继续而很快将超过发现率。在受威胁的热带种类消失前,几乎没有什么种会得到较多的野外研究,加之先前认为绝灭而后来又重新发现的为数很有限的种类中几乎目前都处于危险中,人们似乎已认识到葬送一个现存种比拯救它们永远脱离死亡要容易得多。
[Naturef1985年6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