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 · 萨根在行星学及科普方面都有过杰出的贡献,关于他的成功和骄纵的争论也将有可能会持续很多年。在萨根病逝3年之后,两本关于他的传记再一次使我们注意到他所取得的成就。
这两本传记都涵盖了萨根作为一个科学家和科普作家的全部贡献,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们的写作风格和所强调的重点。威廉 · 泡德斯通的《卡尔 · 萨根——“宇宙”中的一生》着重于萨根生涯中科学方面的主要事件。例如,泡德斯通对萨根作为主将的辩论作了很好的描述(关于太阳系中其他地方存在生命的证据和核战争对全球气候的影响)。济 · 戴维森的《卡尔 · 萨根:生平》则着重于轶闻遗事和引文。同时,还对萨根的性格作了非常具有洞见的探讨。
萨根是在纽约长大的,母亲的溺爱庇护造就了他的自信。作为一个对科幻小说着迷的读者,他像许多有好奇心的孩子一样,对天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少年时代,他就曾对一家高级饭店的老主顾们脱口而出到:“我告诉 你们,耶稣基督是一个外星人。”这使得那些人大为震惊。很可能是他少年时参观的1939 年纽约世界博览会,为他日后那种乌托邦式的信仰打下了基础。
戴维森指出,萨根广泛地“涉猎”很可能是受到他在芝加哥大学读书时所上的一些极具挑战性(当然现在已经过时了)的古典文学课程所触动的。他预言金星由于温室效应而成为“地狱之星”的专题论文很快使他初露锋芒。在他整个生涯中,他总是投身于研究那些可能性很小但有很大潜在重要性的问题:如探寻外星生命、核战争的影响以及地球上的各种灾害。
还是在读研究生的时候,萨根的孤傲和激情就使他取得了飞快的进步。他结交了许多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大多数同事的心目中,他是一个敏锐,时而还有些诡辩的思想家。作为一位理论家,萨根更喜欢按照费米处理问题的方式对结果进行估算,而不是像钱德拉塞 · 卡等同事那样把向题诉诸于严格的阐述。正如戴维森指出的那样,萨根的成就表面看来似乎是毫不费力地取得的,但实际上则是由他那强烈的职业道德感和冷酷的争胜性格所促成的。萨根是一 一个敬业的人,他的每一点进步都是经过计划的。泡德斯通对于“海盗号”飞行以及涉及探测有机生命体实验的复杂问题做了详尽的叙述。萨根不知疲倦地为空间科学筹款,为所有愿意听的人讲解行星地质学和化学的微妙。他对于航海者号和先锋号飞行的资金筹集,以及随后的成功飞行都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
萨根是一个大小孩。他那完美的自我意识和专横的行为方式使得他有时简直令人无法忍受。苹果电脑公司曾希望他能允许该公司生产的一种电脑以他的名字作为代码名,但遭到了拒绝。此后,苹果公司内部的备忘录中开始使用BHA ( Butt Head Astsonomer:酒桶脑袋的天文学家)作为代码名,他为此以诽谤罪起诉了苹果公司。当然,起诉很快被法院驳回了。
作为一个富于创造力并具有影响力的科学家,萨根在公众中的成功是从来没有过的。《宇宙》是有史以来收视率最高的公共电视系列片,有遍布60多个国家的5亿以上的电视观众。随后,他成了“今晚秀”的常客,并且在参与了电影《接触》后,他也成了好莱坞的圈内人。许多萨根的同事都认为,他的巨大名气远远超过了他作为一个科学家所具有的才能。这些看法主要是出于嫉妒,而且他们也彻底搞错了。萨根是一个富有激情的科学倡导者,所有的科学家都从他的努力中获得了益处。但当他被提名为国家科学院院士的时候,有些人却以他在科普方面的工作没有“品味”为由而未获通过。这种狭隘小气的行为,是美国国家科学院历史上的一大污点。
萨根身上充满了矛盾。他曾说过:“一个科学家如果将他的自尊与他所提出的理论等同起来,......这将是一种科学的自杀。理论和人不是一回事。”然而他却明确地从感情上喜欢在宇宙中生活这一想法。他满怀激情地思考着那些外星文明以及能漂浮在火星大气中的外星生物:即使是当“海盗号”飞船不再进行关于火星上的生命形式的实验时,萨根仍然提出上面存在硬甲壳虫。“外星生命诗篇”得益于宇宙的丰富多彩。有这么多可能有生命的星球,我们怎么可能孤单呢?对于寻找外星文明的SETI计划的主要反对意见是它代表的是一个不可证伪的假设(即不是科学的。根据波普尔在科学哲学中对科学的界定,一个科学的陈述必须是可证伪的一译注)。萨根常常用他那仔细琢磨过的双重否定来进行评论:“ 没有什么能把它排除掉。”按照这种逻辑,他可以提出怪异的想法而无须具体地去维护它们。他想两种方式都用:先用德雷克方程论证生命的普遍性,然后轻描淡写地把它看作是一种消遣。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如泡德斯通指出的那样,萨根自己也近乎强调SETT的本质在于它理性上的吸引力:在一个科学的时代里,还有什么比我们正被强大、智慧并且更为先进的文明的使者拜访这种想法更合理,更可接受呢?萨根也有喜欢开玩笑的另一面。他曾说“海盗号”的同事们的微生物实验可能会错过大的生物体,如火星北极熊,从而惹得他们用珍贵的载荷去装载一台照相机。他声称,他的大多数创造性的思想都是在他得意的时候形成的。
萨根的私生活中也同样充满了矛盾。他是一个出了名的女权主义者,但在家里却从不做家务。对于同他一样有着工作的首任妻子,他也从不在意。他可以对朋友和学生非常诚恳,但也可以因为对最好的朋友的孩子的轻蔑而与他闹翻。他那固执的高傲,容不得任何退让顺从。即使是在临终前的病榻上也是如此。
然而,他也的的确确是毫无畏惧地面对骨髓癌对他的痛苦折磨,他那乐观的性格丝毫也没有因此而改变。
我特别地推荐这两本传记。如果要看许多科学上的细节叙述,请选择泡德斯通的书。如果喜欢引人入胜(偶尔有点过头)的写作风格,并且想了解更多的心理洞见的话,请选择戴维森的书。两位作者都非常成功地再现了一个有巨大影响力的科学家的一生,一个魅力超凡的、喜怒无常的、争强好胜的、心胸宽广的萨根。
[Britannica,1999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