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卡尔。波普尔爵士于1994年9月17日逝世,科学共同体失去了一个哲学家。而我们中许多人都感到,这位哲学家对我们工作方法所提供的启示,远远超过任何其他哲学家。他提出的概念可以非常有效地用来评价了一件特定的研究工作应否看作是科学的。尽管许多科学家对科学哲学少有兴趣,并且有这种兴趣的那些人中间,有的也并不太欣赏波普尔的教导,但是,在我看来,他的思想犹如耀眼的闪光。我引为自豪的是,彼得 · 梅达沃也持这种态度,他是波普尔在英国科学界中最有影响的追随者。
波普尔在35岁之前一直生活在维也纳,后来在新西兰任教。1945年、波普尔应聘来到伦敦经济学院工作,从此他就留在了英国。他在科学哲学方面的基本著作于1934年以德文出版,书名为《研究的逻辑》,这书只是到了1959年才有英文版。不过,它的主要思想在那时已经在讲英语的国家里颇受赞赏。最贴切的思想是,科学以经验否证的第一性而同其他活动分界(或者应当说以之“定义"?);只有至少在原则上可由实验或观察发现为错的那些理论才有资格被称为是科学的。
这个判据在许多科学领域都有重要价值。不过,波普尔对科学哲学的贡献远远超过这个假说——演绎观点。他明确表示,决定论没有多大意义,如果说有意义的话。不确定性应当受欢迎,而不是感到痛憾。如果说以前的哲学家们已经有过波普尔的见识,那么,也许我们很久以前就已明白 :道尔顿的“同一”物质构分已使一种新的统计学成为必要。同样,发送信号的最大速度对普遍性提出疑问这个思想也可能不必等爱因斯坦来提出。波普尔对量子论哥本哈根诠释的态度引起的反响不大,他也花了些时间才达到对进化论的地位抱肯定看法。
实际上,波普尔在他的(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中所表现的政治哲学、以其实用主义和人道而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它是对民主的有力呼唤,是对那些人的严厉谴责,那些人对自己开的处方深信不疑,不惜准备在按这些处方行事时步戳千百万民众。对波普尔思想的最详细的介绍见诸布里恩·马吉的小册子《波普尔》(1973年)中。
我还得说到,卡尔 · 波普尔作为一个人,我有幸结识他。我特别回想起对他在彭恩的宅第的造访,当时他的慈祥而又谦让的妻子亨妮还在世。那个恬静离所里的氛围为一排排一卷卷的书,让人感到不存在别的任何东西。它勾起人回想到赫尔曼 · 海赛的《玻璃珠游戏》。其宴,他常给人留下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中的印象,他耳背,对香烟深恶痛绝,更加深了这个印象。可是,荣誉纷纷光顾这个退休凡人的后半生——我以为,当他于1976年成为皇家学会的会员时,科学机构的承认使他尤为兴奋。
一个杰出的、值得纪念的人走了,完全为脑力劳动占有的一生见于他的许多著作而永存。
[Nature,No. 6497,1994年10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