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地带是国家最富饶的自然区域，也是当今最易受到威胁的地方。

在大西洋中距美国海岸线5英里的地方，有一隐约可见的岛屿，这就是萨佩洛（Sapelo）岛，岛上的木板路并不留有游客的足迹；因为这里既无成群的猎物，也无出售太妃奶糖的摊点。萨佩洛岛处在佐治亚州100英里海岸线的盐沼之中，这一带属于佐治亚州的自然保护区。萨佩洛岛的木板路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正好便于科学工作者在穿越芦苇滩涂和潮汐小河而进行科学考查时行走。生态学家罗恩 · 尼博（Ron Kneib）穿着粘满稀泥的长筒靴在烂泥中行走时曾饶有风趣地说：“我们进行的工作是科学中最肮脏的。”

尼博（Kneib）和其他8位科学家之所以选择长满苔藓的萨佩洛岛作为自己生活、工作的地方，乃是因为那一潮湿的地区在他们眼里充满活力，是生命的摇篮，而且还像一个天然的过滤池，不停息地净化着地球这颗行星上的流水。

美国的潮湿地带，总共有95百万英亩，其中包括科罗拉多州的冰碛地、佛罗里达州的海滨沼泽、南达科他州的洼地以及沿密西西比河的河漫滩。在以前，许多人认为，这些潮湿地带对人类是无益的，除非将那里的水排于、填以泥土而使之变成农田或真正的地产。

但是近20年来，科学家们逐渐认识到了，潮湿地带就其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来说，远比那些用垃圾垫土开发出来的农场及庄园有价值得多。在衣阿华州，施有表肥的耕地卖价约为每英亩4千美元，然而据佐治亚大学著名的生态学家尤金 · 奥德姆（Eugene Odum）和一位从事潮湿地带研究的先导者预算，佐治亚州沿海地区的沼泽如果计入捕鱼量，则每英亩储于水中的土地要值2 ~ 5万美元。从另一方面来看，沿着河畔的潮湿地带有利于河水的净化，同时减缓沉积物的流动。海边的淡水潮湿地带如北卡罗来纳州灌木丛生的沼泽地，则可以阻挡暴雨后奔泻而来的洪水，从而保持了沿海的海水始终是原来的咸度，使得海洋动物能去那里平安地产卵。美国中西部的低地草甸，是地势平坦的、分散性的潮湿地带，它能为水禽提供良好的繁殖栖息地，而其地表水又可使肥沃的土壤具备稳定的蓄水层。佐治亚大学的奥德（Odum）经多方面地研究后得出结论：潮湿地带是自然状态保持最完好的地方。

过去，科学家们曾认为，是盐沼将植物营养送入近海水域养育了水生生物。而现在，他们的看法是，盐沼本身就是生物的重要生息地，并且每日要在高达9英尺的两次潮汐中受益，这一生态现象，正如动物学家艾利斯 · G · 查默斯（Alice G. Chalmers）沿着萨佩洛的木板路及其毗邻的木制笕槽对植物营养移动方式进行了实地勘查后所指出的“这并不是人们通常所认为的仅仅是将草甸生物送入大海而已。”

萨佩洛的草甸沼泽，是一个有稀疏绿叶覆盖的褐色旷野，它处在交织的网茅属植物带区内。对于毫无实际经验的人来说，会认为这片盐沼似乎只是网茅属植物分布的平坦海滩。事实上这片盐沼并不平坦，在那里有纵横交错密布如网的河汊水道，从萨佩洛西部边缘起，其地势由高到底逐步倾斜，在小河道边又蓦地升起，形成一道天然的堤坝。科学家们认为，沼泽的高低起伏对生物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因为在退潮时，洼地的小水域便成了小鱼虾安生的乐园，而捕食它们的水生动物总要随潮水的退落回到宽阔的水区。

大潮刚一落，生态学家尼博（Kneib）穿过网茅属植物丛来到孤先插好的竹杆跟前，这些长长的竹杆用来标识他所需研究的盘状凹地。他在每个盘状凹地的水潭里撒网，把捕捞到的东西装入玻璃器皿，待潮水完全退去后，就开始清点滞留在沼泽里的鱼的种类。他所发现的各种水生生物以小草虾和近海虾为最多。近海虾系佐治亚州的重要商业水产，它们孵化于公海，在降低了咸度的江河入海口处发育、生长。尼博（Kneib）进而指出：近海虾游入小湾，在那里度过生命的早期。他还说：“当沼泽被潮水淹没时，这些虾便跟着潮水进入沼泽，因而你会在那里看到它们在找寻食物。”这类虾专吃水藻和一些生活在沼泽面上的微小虫子，而网茅属植物则为水藻提供了良好的生长条件，同时还给许多小生物提供了安全的生活场所。尼博（Kneib）说：“像虾之的生物一旦进入沼泽中，捕食它们的动物就难以追寻而来。”

这片盐沼也并非是一塘稀泥，在稀泥下一英尺就是很坚实的土地。网茅属植物有稠密而交叉的根部使得这块土地更为稳固，这些根须在土里分布较深，很不好挖掘。在沼泽面上，网茅属植物的高度是参差不齐；在沼泽中间，网茅属植物高不到两英尺，而在天然堤坝边却长得比人还高。这种差异为什么会存在呢？动物学家查默斯（Chalmers）认真研究了这一问题。她认为很可能是天然的堤坝为植物提供了较好的排水条件所致。她还发现，在沼泽中间安装抽水设备而把水抽掉后，网茅属植物就长得很高。

潮水刚一退落时，还可以看到许多仅一英寸长的泥蟹和招潮蟹匆匆爬向沼泽表面，小白螺又称滨螺则栖留在网茅属植物杆上。这些蟹和螺随时都要如饥似渴地去吮吸藏绿色水藻的乳汁，稍加留意，还可以看见蟹钳上长有明显的、并可根据植物含糖量多少来辨别食物的感受器官。如果感受到的是水藻和菌类，蟹就会将其放在嘴中嚼碎，由唾沫洗净后吞下再消化，而对无法消化的碎粒，则加工成泥球撂在沼泽面上。在萨佩洛进行科学研究的另一位动物学家说：“总之，哪里有食物，蟹就会在那里将其统统解决掉。”

当潮水止涨时，蟹就要躲进水下的洞穴，而小湾堤上的牡蛎及沼泽面上的贻贝则去吞吃浮游生物和其他水面生物。进入低潮时，浣熊和水貂便来捕食贻贝和蟹；当潮水再涨时，这两种食肉动物只好翘首高处。每当高潮时节，淹没了的沼泽就是小鱼虾和蓝蟹的天地；而潮水一退，它们又都得游回小湾。

海潮总是汹涌的，它能将干枯了的网茅属植物和其他营养物质冲得个星罗棋布。因此，大多数营养，如碳，主要散布于萨佩洛的沼泽中，而不是在江河入海口或者大海中。动物学家依夫林 · B · 谢尔（Evely B. Sherr）说：“现在我们已经认识到了，倘若是碳不在沼泽中，那么鱼蟹也就在此没有了立足之地。”

据预算，美国60%的商业鱼类都来源于江河入海日和邻近的潮漫地带。盐沼虽说也能为苍鹭和沼泽鹪鹩那样的海鸟提供很好的栖息之地，但在那里仍然少有许多淡水沼泽中已发现的一些生物。对许多动物来说，伴随潮汐生活实在太残酷了。然而，有些动物却能很幸运地在盐沼中世代繁衍生存，正是由于自身有着极强的适应环境的能力，例如蟹类和其他食腐动物，即使是在新泽西州的。遭到严重污染的哈肯萨克草甸沼泽中也能生活下去。对于动物的这一极强的适应环境的能力，曾使科学家们大为吃惊。马萨诸塞州伍兹霍尔市海洋生物研究室的生物学家伊万 · 瓦利拉（Ivan Valiela）这样说过，我可以把你带到哈肯萨克的河边，如果不是因为那里的工厂发出难闻的气味以及新泽西州主干道上的噪音，你会觉得自己是处在荒野之中。

瓦利拉（Valia）和他的一位同事约翰 · 蒂尔（John Teal）还发现盐沼有益于水的净化。他们曾把做过预处理的污水放入马萨诸塞州巴泽兹湾的赛佩威斯特（Sippewissett）大沼泽中，经过多年的试验得到如下的结论；污泥不会给鱼类和陆地动物带来危害，而且还可以给植物和微生物提供养分。valiela说：“沼泽有着惊人的力量，它能把污水中的营养吸收利用起来或者转化为沉积物。”

现在对新泽西州哈肯萨克草甸沼泽的利用和治理已提出了这样的一种建议，即用沼泽来处理污水和有毒废液。哈肯萨克草甸沼泽开发委员会打算取一块沼泽地筑提隔成潟湖，用来处理每天排入的2百万加仑污水和40万加仑废液。污水和废液在泻湖中处理后再抽到沼泽中。在泻湖中要种植软茎藨草属植物，这些植物借助光合作用将把氧气带入水中，进而促使细菌繁殖，而这些细菌能净化污水和有毒废液，而且远比传统的工厂处理废水的方法来得快。当水质达到联邦政府制定的标准时，即可将其抽到堤外的沼泽中。由于废液中有毒的金属化合物要被藨草属植物的根系和枝叶吸收，故不会随潮水涌入整个沼泽中。开发沼泽的设计者们相信，只要藨草属植物生长在堤内，有毒的废液也就一定在沼泽中的有限范围内。如果这项工程为政府当局批准，那么50英亩沼泽及其配套的10英亩潟湖即可在三年内投入使用。哈肯萨克草甸沼泽开发委员会环保理事会理事长切特 · 马斯顿（Chet Marston）说：“就整个计划看，这一工程将优于用太阳能进行污水处理的工程。”

其他州也开始注意潮湿地带的利用和治理。60年代，佛罗里达州在为92英里长的基西米河开辟新水道时，曾失去了3万多英亩的淡水沼泽，现在政府官员们正在商讨如何挽回这一损失。一种可行的办法是，将这条人工水道填掉一段，使河道改变而令河水流回原处。当然，这种方案还只是庞大的“拯救沼泽”规划的一部分，而整个规划是要切实纠正多年来、正如一些书刊所宣传的那种“为了农业的发展而把佛罗里达州南部沼泽水排干”的做法。毫无疑问，沼泽的恢复，会保护野生生物的生存。而且这一“拯救沼泽”的规划实施之后，将使更多的自然水流回佛罗里达州南部的大沼泽，从而保证该地区有很丰富的饮用水水源。

在目前，大多数盐沼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但是还有一些潮湿地带却很少有人问津。例如在北卡罗来纳州，大约有70%的河间地沼泽被垦为了农田，剩余的一部分还有可能会因联邦政府资助的沼泽泥炭开采工程而遭受破坏。

在美国中西部的北面，有一大片草甸沼泽已被排干用作耕地，还有一部分也同样面临着威胁。据美国鱼类和野生生物组织的调查报告公布，国内每年遭到破坏的潮湿地带约为60万英亩（占全美潮湿地带总面积的0.5%），其中损失最多的是内地潮湿地带，要占95%。由于受国家保护的潮湿地带总计不到10%，因此，在今后还可能会有数百万英亩的潮湿地带将陆续丧失掉。

诚然，潮湿地带的拥有者时常都在考虑如何利用、开发这一自然区域，公民们也希望能更多地享受潮湿地带所养殖的鱼类和野禽，以及潮湿地带在洪水防止、水源净化方面的好处。但悬，土地的拥有者往往只看重那张自己并不能使用的地产税税单。由此看来，如果现在还不激发私人去积极地保护潮湿地带，或者政府当局也不去积极地规划、管理，那么使潮湿地带水源干涸的可悲景象就很有可能会延续下去。

[National Wildlife1986年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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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题目系译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