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的最后30几年将作为人类首次离开地球去探索太空的历史性时刻而被人牢记，一位探索太阳系的关键人物，我们太空旅行的引路人卡尔 · 萨根（Carl Sagan），在同骨髓疾病进行了2年的搏斗之后，于1996年12月20日去世。

萨根受过人文学科、物理学，大文学和遗传学等专业的教育，在创始人杰拉尔德 · 奎帕（Gerard Kuiper）的指引下，他开始投身于太空生物学和行星科学的崭新研究领域。至今，他发表的出版物已超过600多种，涵盖的领域相当广泛，萨根将他的科学热情全部倾注在了对地外生命的探索之中。他的绝大多数工作均与此有关，他还常常尖锐地指出我们人类自身环境的严峻和不足。

在萨根25岁左右时，他提出，金星所发散的高强度微波，其实就是行星由于其浓密的二氧化碳大气层的温室效应面导致的热辐射。最早的行星探索计划水手2号的观测，有力地支持了萨根的这一理论模型、由于火星的表面特征总是在不断地变化，因而100多年前曾有人就此推断火星或许也适宜于人类居住。萨根和他的第一位研究生杰姆 · 波莱克（Jim Pollack）指出，这现象是由被风吹动的尘土所引起的，之后，水手9号在火星上发现了流动的沙丘。

在芝加哥大学读书时，萨根与他的学生一起，通过实验观察阐释了太阳系在生命起源以前的原始环境。他们运用不同的能源辐照不同的普通气体混合物。以合成极其复杂的有机分子。实验模拟结果与太阳系外层天体和彗星尘埃所富含的有机分子相当吻合。

也许。萨根的去世其最最令人痛心的地方在于，有关地球以外生外存在与否的关键问题很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可找到答案。通向生命的生物化学之路究竟如何？火星、木卫2和木卫6上的原始生命进程已发展到什么阶段？太阳系以外，像地球这般大小的行星是否很普遍？它们现在的状态又如何呢？萨根的第一部著作（与杰出的前苏联天体物理学家I. S. Shklovskii合著）为我们勾勒出了探索地外智慧生物的物理学基础和哲学基础。先驱者号和旅行者号宇宙飞船上携带着萨根、弗兰克 · 狄拉克（Frank Drake）等人捎给那些可能遇上飞船的外星人的信息，其真正目的就是告诉其他智慧生命我们人类已经开始去访问别的星球。

萨根并不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者，在军备竞赛、小行星危害地球、环境问题如温室效应和臭氧层破坏等问题上，他频频涉足公共利益政策领域。萨根最引人注目的研究就是有关核冬天的预言。这一研究在波莱克等人及萨根从前的学生等人的努力下得到进一步发展。核冬天理论指出，大规模的核战争（后来保罗 · 克鲁茨补充说，包括那些浓烟弥漫的风暴性大火）将使大量的尘埃漂浮到大气层中。所形成的乌云将会笼罩地球数十载，从而导致地球逐渐冷却，其造成的后果将远甚于核爆炸本身所带来的灾难。当然，其后果到底怎样，甚至包括预言本身，仍然存在争议。

萨根曾对美国早期的行星探索计划发生过巨大影响，那倒不在于太空使命的许多细节（他曾参与水手号、海盗号、旅行者号和伽利略号飞船的飞行计划以及解释它们的观测结果），而是通过与他所从事的事业相关的那些公众瞩目的焦点以及通过那些他可以接近的政策制定者们而产生的影响。萨根是一位美国航空航天局载人航天计划和太空站计划的坚定批评者，同时又是一位不载人行星探索计划的坚决拥护者，萨根和布鲁斯 · 隆赖（Bruce Murray）一起，创建了一个有10万名会员，包括普通市民在内的行星协会，以支持这一伟大的行星探索冒险，必要时，他们还游说得到国会的支持。

行星研究作为一门独立学科，诞生于30年以前，萨根被誉为这门学科的助产士。他帮助建立了美国天文学学会行星学分会，并成为其第一批主席之一。在此之前，萨根接管过天文学杂志（伊卡鲁斯）（Icarus），为该杂志编辑了11年。最重要的是，萨根通过他那对于太空探索的富于感染力的热情、对于科学的宽阔心胸以及他对于跨学科研究的兴趣，为行星学这门学科定下了基调，在他的周围，有好多学生和专家追随着他在探索太阳系奥秘的旅途上一起跋涉。

萨根作为科普工作者的天赋更是使他卓尔不群。他是一位杰出的天才作家，被人们恰如其分地称呼为科学上的桂冠诗人。James Michener在评价《宇宙》一书时写道：“他的文笔犹如一道彩虹，闪耀着思想的光辉。”《天堂的龙》一书凝聚着萨根对于人类大脑进化的深入思考，荣获普利策奖。众所周知，他的著作名列畅销书榜单长达3年以上。就在他去世之前，他还在与人共同制作根据他的小说改编的电影《接触》以及一部全景影片《彗星》。

萨根与妻子安妮 · 德鲁扬（Annie Druyan）等共同编写的获奖电视系列片《宇宙》，在全世界的观众有5亿人之多。这是一部集人类学、历史、生物学和天文学于一身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可视作品，它向人们展示了人类认识宇宙的不断深化是如何导致人类看待自身的新的观点的。因在深夜电视节目中的频频亮相，萨根那带有孩子气的怡人外表、俏皮的幽默加上他的魅力，改变了大众对于科学家乏味古板的看法。

萨根最广泛的公众影响也许来之于报纸Parade的专栏，这份星期日副刊的发行额超过了8000万份。在这个专栏上，萨根常常与安妮合作，两人一起醉心于自然界的奥秘，共同解释艰深的科学概念，井齐声谴责公众对科学骗子的容忍。正因为他热衷于宇宙生物学，又是一位公众瞩目的人物，萨根常常被迫卷入到公众有关从不明飞行物到通灵学的形形色色的伪科学的争议话题之中。萨根运用其敏锐的才智，充满活力地为事物的合理性和科学方法而辩论。他坚持认为，我们的已知世界已经够迷人的了——人们不必为每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去寻求天外来客的根源。

作为一流的行星科学家的第一代成员，卡尔 · 萨根留给我们的有关人类对于自身的理解以及对于人类在宇宙中所处地位的理解已经大大地前进了一步，一个科学家所能取得的成就难道还能比这更多吗？

[Nature，1997年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