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16岁的男孩,由于大剂量的PCP毒品又称“仙土”的麻醉,对警察大打出手;几分钟后在四名警察押送他进入加利福尼亚圣贝纳迪诺“少年厅”时,依然疯狂地挣扎踢打着。到了厅内,他要求打个电话,不料竟狂暴地用电话机猛击一个工作人员的头部。最后,人们扼住了这个孩子,把他关进一个8英尺长4英尺宽的水泥房间。这个房间同一般监狱的牢房大不相同,墙壁漆成明亮炫目的粉红色。起初,这个麻醉的少年拼命地敲打着墙壁;但6分钟之后,他安静地坐下了,不到15分钟,他躺在地板上几乎进入梦乡。

许多古人相信,颜色具有神奇的魔力。即使今天我们大都依然认为:颜色和人们的心理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我们说乐观主义者是“透过玫瑰色的眼镜”看待世界的,而当一个人抑郁沮丧时,则说他心中“一团漆黑”。现在科学家们已经发现,某些颜色确实对人们的身体、情绪、思想、行为有着深奥的影响。

大脑的眼睛

颜色是什么?若在几年前,科学家们会很快回答:颜色是一种能——以某一波长在空间波状传播的电磁光能。根据这一定义,彩虹光谱底部被我们称为红色的光,是以617毫微米即大约1英尺的2,050亿分之一的波长传播的。接近光谱顶部的蓝光波长是470毫微米。两者中间的绿光波长为532毫微米。当这三种光谱中的基本颜色等量地交融在一起时,就产生了我们看到的白光。红、绿光混合形成黄光,蓝、红相叠成为品红,蓝、绿则成青色。这些科学家说,人们的眼睛只不过具有分辨和识别周围物体发射或反射光线波长的能力。

但是在一些现在仍从事研究的科学家们看来,关于颜色的上述观点实在太过于简单。他们说,颜色不仅存在于观察者的眼里,还存在于大脑中。

埃德温H. 兰德(Edwin H. Land),波拉一位摄影的发明者、目前波拉罗伊德(Polaroid)公司董事会董事长,还是个年轻的实验者时,即对颜色着了迷。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在略呈红色的钨丝灯照明下拍摄的相片上,拍摄物总带有发红的色调。而当我们用肉眼观看同一景物时,桔子总是橙色,香蕉黄色,树叶绿色,蓝色的餐具则永远是蓝色?兰德认识到,人的眼睛和大脑有一种奇异的功能,能在我们头脑中按照世界的“本色”着色染彩,即使在照射景物的光的波长突然变化或有一部分光消失的情况下,仍然是这样。

内心的视觉

那么人们到底是如何看见颜色的呢?这尚待科学家们继续研究,但最近的研究成果已使人们惊异地洞察到视力的复杂性。

射到眼睛上的光通过眼睛水晶体聚焦,落到两个普通型的感觉神经末梢的受器上。每只眼睛视网膜上存1.2亿个视网膜杆,每个杆状体内又载有1.3亿个化学色素分子,我们称之为视紫质,其电性遇光即发生变化。视网膜杆的主要功能是夜视力,尽管科学家们正逐步发现它们亦能帮助大脑“监视”亮度和其他要素,这些要素在大脑给世界着色时是十分关键的。

每只眼睛视网膜内还有600万个我们称之为“视锥”的受器。视锥至少有三种不同类型,各含有感光敏度不同的一种色素。第一类视锥对黄光反应最强烈,第二类对绿光最易发生反应,第三类则对应于蓝光。但每种视锥均是对颤动的光谱发生反应的,这样它们对应颜色的范围即有重叠。因此在各种视锥中,任何波长的可见光都能激发电信号,大脑就是根据这个微小信息,思索判断出眼睛瞬间看到的图形。

大脑被称为奇妙的织机,它竟能连续地在每一瞬间由人们眼睛里2.52亿个视网膜杆和视锥中采集不断变化着的电信号,把这些微小的信息片断编织成人们眼前所看到的挂毯般的图画。

要完成这一令人不可思议的奇迹,估计大脑灰质的三分之一要参与视觉信息的处理。但在视网膜杆和视锥的信号抵达大脑之前,它们先要通过神经节细胞这个“交换台”。这些细胞将信息分类、比较及译码。

当信号到达大脑后,就被一些特定的视觉细胞接收。似乎大脑某一部位的细胞专职处理同某一单色相关的信号。细胞组则设置了一道道的界限,以确定颜色的明、暗。更使人感到惊愕的是,有些细胞仅对框在特定形状或某一图案中的颜色作出反应。

研究人员早就知道,对一个红色方块凝视良久,可诱发大脑产生一个短暂的绿色余像(我们称这种颜色为对抗色),因为许多视觉细胞的感应是在红、绿间变化的(正如其他在蓝、黄间变化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当它们相邻时,这些颜色似乎闪烁不定)。但在1965年,心理学家塞来斯特 · 麦科洛(Celeste McCollough)在俄亥俄州奥伯林学院发现:当一个人凝视某一种绿、黑横条图案上罗织红、黑相间的纵条的网格图形时,对抗颜色可在人脑中持续几小时甚至几周。这引起一些科学家浓厚的兴趣。它似乎说明,正像大脑需要光波频率的信息一样,它还需依赖边、线和框方能确定看到的是什么。

颜色的功能

几十年前,自然科学家们就已经知道了这种颜色和图案的神奇的“炼金术”。色彩鲜艳的热带鱼对相互间身体颜色和图案的配置确实是十分敏感的。动物可本能地利用身上的色泽、图形作为信号,向其他动物传递微妙的信息。而其他动物并不能考虑、思索这种颜色及形状构成的信息,其反应是无意识的。科学家发现某种幼鱼能通过模仿其父母的体色图案,改变自身颜色构成的图案及形状来寻求庇护。作为有头脑能思考的人类,我们自以为不会受这种影响而有所反应。我们不可能仅仅被一种标志一一一种颜色和形状混合的信号所激励而干出什么来;这种信号也不可能像把钥匙一样激发我们身、心下意识的冲动。果真如此吗?举例说,一个男人注意到一位年轻女士因血液奔流使双唇更为艳红——血压升高及感情萌发的明显标志,难道不会促使他产生爱慕之情吗?我们古时的先祖们是否已注意到这类微妙的事情呢?大概自古埃及法老时代开始,妇女普遍地使用口红,就一直是为了在男性眼中激起这种天生的冲动吧。

各商行已付给心理学家们数百万美元,酬谢他们研究探索什么样的颜色及图案能刺激人们购买其商品。在超级市场的货架上,有如此之多的盒、包、瓶、罐饰以红、黄颜色确实并非偶然。顾客们在货架间的过道上只是穿梭而过,他们的目光停在每个包装盒上的时间仅是短暂的一刹那,在这稍纵即逝的一瞥之间,包装盒必须吸引顾客的目光,并留下一个鲜明的印象。红、黄颜色就有此魅力,这大概因为它们是来自阳光和火焰可视光谱的一部分的缘故吧。这些颜色还能使包装盒显得比其实际体积要大些。

瑞士心理学家马克斯 · 卢斯彻(Max Lüscher)是奥地利林茨大学艺术及工业装潢设计讲师,是个广被许多厂家及广告商咨询的专家,他认为颜色能激发人们的某种情感。蓝色能传播宁静和满足,喜爱深蓝颜色的嗜好往往是出于需要安全这一动机。蓝色广泛应用于银行和汽车制造商的各种标记符号中。卢斯彻说,人们大都把黄色同现代性、成就和未来联系起来。红色则召唤力量、激励胜利、象征生机,许多卷烟厂和软饮料公司就是选中红色包装为其商品添彩增辉的。红、绿颜色的交融给人以有力、可靠和不易腐蚀的感觉。略呈绿色的蓝能萌发安全、自尊的意念。卢斯彻还发现,孩子们喜欢能立刻激发情绪的鲜明基色,而成人则偏爱柔和的色彩。

大脑的贡献

最近心理学家们还认识到,颜色能够由于文化的联系诱发人们的感情。看到国旗能激励我们的爱国情绪和热忱。但是颜色和图案是否能直接引起人们生理的变化?

回答是肯定的,在粉红色囚室中吸毒孩子的实例已证实了这一点。曾做过大量的这种实验,即把狂暴的犯人关到粉红色的囚房里,结果都确实证明:某种特殊的粉红颜色具有镇定的作用,能化暴躁的冲动为服从的钝性。有一个研究人员说,粉红色的房间能导致置身其中者发生长期的变化。另一位研究人员的实验表明,即使仅在粉红色环境中小睡一会儿,也能使人感到肌肉软弱无力,这种状态能持续大约30分钟。但他也发现了解救的办法:只需置身蓝色之中几秒钟,即能恢复在粉红色中耗尽的气力。此外还发现,粉红色的囚室对那些不能识别这一颜色的色盲犯人同样具有镇定作用。

在实验室中,科学家们已在彩色的灯光下培育了几代老鼠。不同颜色造成老鼠体内器官发育速度的差异。正像颜色在光谱中的排列顺序一样,不同颜色形成了老鼠嗜动性的等级系列,绿光下生活的老鼠活动最少,而红光中的老鼠最为活跃。

光和色能在许多生物中引起令人震惊的变化例如,红光一闪即能改变水藻的生物钟。而较长时间受红光照射能刺激鸟类交配的冲动,能使老鼠激素分泌量增多。

同样,科学家们业已发现,置身色彩之中对人类亦有重大影响。毫不奇怪,置身于红色——房屋内装修工称之为“暖”色,使人感到环境要比温度计实际测得的温度更暖。苏联的研究表明:在红光照射下工作的人们,反应往往要比其他人更快,但完成任务的效率却大大降低了。苏联和日本的科学家一致同意,红光能改变人们正常的脑电图。美国科学家发现,即使在红光中仅滞留片刻,也能立即引起穿过人们皮肤的电流线路的变化。

这些发现对于并不生活在红光之下的人们是否有关呢?或许没有。自103年前托马斯 · 爱迪生(Thomas Edison)研制出螺旋形灯丝的白炽灯泡以来,它就一直为我们的世界送光照明,射出的主要是红光。然而无论是在其略呈红色的光辉里,还是在冷白荧光灯管的绿色、黄色及紫色的光照下,人们总能正确地看到我们这个大千世界的“本色”,这要归功于人类大脑令人叹服的能力,是大脑用装点世界的斑斓色彩尽染了我们的意念。

[Reader's Digest,1982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