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全记忆

1885年德国哲学家赫尔曼 · 伊宾豪斯(Hermann Ebbinghaus)得出结论,我们学到的知识在一小时内就有三分之二会从大脑中淡忘,正是这条令人沮丧的“遗忘曲线”让我们用电子记事贴把电脑屏幕贴得满满的,或一直嘟哝着记在脑子里诸如披风大衣之类的购物清单,或每一次都不得不打开个人数字助手(PDA)查看一下。一位名叫苏尼尔 · 万摩利(Sunil Vemuri)的麻省理工学院媒质实验室的毕业生希望填补由我们捉摸不定的思维留下的漏洞,怎么补呢?他说:“我们把重点集中在记录我们生活中每——件事情的音频上。”

在过去的一年半里,万摩利精神饱满地专注于对麦克风和PDA的研究上,这些玩意儿记录下了他与朋友、同事和家人说过的每一个字,然后把它们用无线电发射到一个服务器上。声音识别软件把口语转换成文字并发送到他的手提电脑上去,再由电脑将其与每小时的天气预报、互联网新闻网站、他的电子邮件,还有他记在日程表上的每一项目以及他在实验室大楼里的踪迹等等通过PDA上的一个全球定位系统芯片统统分门别类地编到目录中去。以后当他想回忆某事的时候,他可以用任何一种方法,也许是键入关键词搜索,也许是查看专门数据,找出这段文字来。

万摩利的目标是想拿出一个如何处理所有这些数据的最佳解决方案。如果你想回忆你妻子在一次谈话中说过的话,你是否会想到你们在中央公园边走边聊的情景,当时气温是华氏50度,多云,或者在这之前你们还停下来买过咖啡?(到目前为止,相对于地点和时间因素,天气因素已被证明是次要的)。

万摩利还试图评估社会对于音频记录的接受程度:我们是否准备让他们也包括我们自己一边走路一边把生活中的每一个时刻都记录下来?不久我们可能会这样做。随着安全相机的增多,人们对于经常受到视频镜头的监视已经越来越习惯了。在美国,警察部门已经开始用地段拾音器做试验,这种覆盖整个地段的拾音装置能将该地段的音频信号传输回总部,据说,这对于发现枪战交火的具体位置相当管用。

连续不断地进行视频监视是否是一件好事呢?对一些人而言可能是,万摩利说,这可以帮助那些怀旧的人重温青春岁月,“我的小妹妹虽然经常问起我少年时代的事,但是她会对那玩意大发脾气的。”对于在办公室工作的人来说这一技术也许更有用,他说:“有些人的工作与大量的信息有关,他们会收到许多待做事务的清单,由于他们的工作琐碎而忙乱,因而他们无法将这些信息——及时地记录下来。记忆修复器可以帮助他们做到这一点。”

万摩利希望他的记忆修复器有朝一日能做成像手表一样大小的玩意,但这首先得克服一些缺陷:目前的语音识别软件的识别率只有10%,电池的持续工作时间只有2小时,对于他所想最终存储的信息,目前的记忆芯片也只能保留其中的一部分。他估计,可能还需要十年时间才能使这项技术达到他的要求。到那个时候,你可以尽情享受容易出错的记忆的最佳结果,也就是说,在令人尴尬的时刻,这项技术具有“自动清除”的功能。

温柔的机器人外科手术

2000年秋的一天,一位住在横滨附近的62岁的自由撰稿人突然感到胸口疼痛难忍,在完全失去知觉以前,他设法叫来一辆救护车,以后发生的事则令人甚感痛心。外科医生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把他放到一台心肺机上实施人工血液循环,然后从他的右腿上取出一段血管去置换心脏动脉。整个手术进行了11个小时,术后病人非常虚弱,连几级楼梯也无法上去。他不得不辞去工作待在家中,三年之后,他都没能恢复过来。

这个病例说明外科手术让人备受痛苦,耶鲁医学院的外科教授兼世界经济论坛成员谢尔文 · 纽兰德(Sherwin Nuland)说:“十八世纪有一位外科医生约翰 · 汉特(John Hunter)总爱说‘一名外科医生就像一介武夫,聪明人略施巧计可以得到的东西,他却要动武。"”这些年,医生们在消除手术中的野蛮性方面取得了很大进步,比如,小小的外科机器人就能让医生在做心脏搭桥手术时不必在胸部留下——条大切口。目前,研究人员正试验在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上进行手术的方法。东京大学的中村良彦(Yoshihiko Nakamumra)工程师已经搞出了一个“心跳同步”的机器人,它能让医生在跳动的心脏上进行手术,就好像这个器官已经停止了跳动那样。与心脏同步跳动的机器人可以操纵手术刀进行所有的切割,而外科医生只需通过监视器指导手术的进行。一台高速照相机和一台电脑将图像放大,外科医生看到的实际上就是一个静止的心脏。在此,没有必要让心跳停止,再把病人放到心肺机上,这样弄不好会引起感染或其他疑难杂症并使术后恢复期延长。

医生们利用中村的发明已经在猪的跳动的心脏上做过一些成功的试验,但用于人身上,还必须对机器人的精确性作些努力。中村说:“至少三年内不会用于临床。”

如果你有不喜欢让机器人动手术的想法,那么你最好学会适应,因为在未来数十年,越来越多的手术有望让机器人来进行。纽兰德医生说:“使用机器人以后,医生只需坐在控制台前指挥探针在人体内进行切割和缝合,他们将使用一个置于患者病体之上的电脑化手术实体模型来进行手术。这样,一名外科医生可以同时做六个手术。”当然,要达到手术不留伤口的目标还很遥远,这是说,在医生最终能够做到依靠别的治疗方案而不动用手术方案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人类共享的自由软件

南非开普敦郊外的努伊特格达哈特小学的楼房色调灰暗,四周用铁丝网围了起来。因为没钱,学校没有图书馆,有钱购置校服的也只是少数几个学生,但是,在两段楼梯上面的6号房间里,一班五年级的学生却弓身坐在20台电脑前,他们用文字处理程序进行书写,用空白表格程序做实验,并努力熟悉鼠标和键盘的使用。这所C级学校怎么有钱购置现代化的电脑实验室呢?须知C级是南非政府划定的贫穷等级中的最后一等。

莱纳斯 · 托瓦尔兹(Linus Torvalds)从未去过努伊特格达哈特,但是他最合适来回答这一问题。1991年当他只有21岁时,他就以向微软Windows挑战的雄心壮志发明了Linux操作系统。他没有把这——软件推向市场以赚钱,而是公开了Linux系统的源代码。这下就引发了一场所谓公开源软件(Open-source software)的运动,从此便开始了生产包括文字处理程序、空白表格程序和视频程序在内的一整套程序,而且大多数都是免费的。近几年来,不仅像IBM、HP和Oracle这样的大企业,而且也有一些国家的政府,如法国和德国,都把Linux视为遏制微软独占PC机鳌头的一个办法。

而今,这公开源软件正在发展中国家产生令人振奋的影响,无力购买微软软件许可证的学校、政府办公室和小企业正热衷于使用所谓的自由软件。这个软件既为他们省下了大笔开支,也为他们的程序适用于当地的需要带来意想不到的灵便。对不少国家来说,公开源软件为它们保持高技术独立性提供了可能。南非科学工业研究委员会(South Africa's Council for Scientific and Industrial Research)的乔汉 · 伊克思汀说:“我们必须把信息技术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节省成本正对这一趋势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在第三世界,获取Windows许可证的费用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在南非,每一台电脑的花费约为280美元,正因为如此,国家IT局(SITA)于今年一月宣布将转向使用公开源软件,预计一年可省下数十亿美元。

此外,可靠性也是推动这一趋势的另一个因素。一些软件专家抱怨说,微软的产品过于复杂,也很容易出故障,而Linux即使出故障,用户很容易将其修复。这可以用来说明九十年代后期巴西南部城市阿雷格里何以会迅速采用Linux的部分理由,现在该系统那粗短的企鹅式的Logo语言就出现在大多数学校、大学和当地政府的电脑屏幕上,这一现象近来已开始向巴西全国蔓延,因为很多零售商、银行家,甚至军人都对微软失去了兴趣。在巴西硅谷坎皮纳斯经营数据库软件公司的阿历克桑德 · 毛拉说:“如果你去和软件业主聊聊,你就会发现十人中有九个会抱怨Windows。”

特别是对于政府部门来说,Linux之所以有吸引力是出于安全考虑。Windows提供的是制式安全设置,而Linux的安全设置可以根据用户的要求不费工夫地加以修改;Windows将其程序隐蔽在制造商的代码之中,只有公司授权的技术人员才能提供服务,而Linux却可以按不同用户的需求和嗜好“打开”各种程序。在中国,传说微软和美国政府通过所谓的后门在软件上做手脚,以对用户进行间谍活动,这一谣传已为Linux这一公开源产品的普及化鸣锣开道。

微软并没有沉默观战。在去年南非政府大力支持公开源运动以后,微软提出要向南非的公办学校免费提供软件。努伊特格达哈特小学的项目经费希尔顿 · 修尼森就对微软突然表现出的无私表示怀疑,他说:“多年来,我——直写信给微软公司,希望它们能捐赠一些软件,我所得到的答复不是否定就是根本不予理睬。”当然,微软也拼命争辩说,它的软件相对于公开源产品有哪些优越性。微软非洲公司的经营部主任戈登 · 弗雷泽说,总有一天,第三世界的政府和学校总得算一算包括后续支援和维护在内的“所有权总费用。”

然而,对许多发展中国家来说,它们不必再向微软要求帮助的事实正是它们何以青睐Linux的理由。印度中央邦的首席部长秘书高帕拉克利希南表示,公开源软件的使用促进了对当地程序设计器行业的投资,从长远来看,那无疑是值得的。努伊特格达哈特的孩子们对于电脑也许是新手,但是,对于公开源软件,他们很快将成为老手。

简易水泵

在肯尼亚农村,一位名叫恩乔洛格 · 基马尼的农民近二十年来,就是用两手各提着一个水桶极为费力地灌溉着他那十分之一公顷大小的一块地,这是一桩累断腰背的劳力活,从家到附近水井打水后再返回家里,这段路程把他累得筋疲力尽,浑身酸痛。去年,62岁的基马尼看到他的邻居用一个像是小巧健身器那样的古怪玩意浇灌庄稼,人站在两个踏脚板上,两脚上下踩动着,联结着踏板的两个活塞将水从附近小溪里吸上来,然后通过水管从喷头里喷射出去。

出于好奇,基马尼向邻居借用这个玩意,在他那种有西红柿、玉米和蚕豆的地里试试,用下来感觉很好。于是,一年前他从微薄的积蓄中拿出60美元买了一台,还附带了36米长的引水软管。此后,他把田地扩大了半公顷多,还专门雇用了两人用水泵灌地。现在,他已能旱涝保收,收入也比“水桶年代”的最好收入高出两倍,他的妻子再也不为花钱买泵的事而喋喋不休了。

这个技术含量很低的作品是两位畜有革新意识的社会活动家马丁 · 费舍尔和尼克 · 穆恩的最新发明。在过去的七年里,他们一直在通过肯尼亚和坦桑尼亚周边的农机商店销售被称为“赚钱者”的玩意。通过他们那家非营利性的ApproTec公司,他们不仅想出售产品,而且想通过销售其水泵的商家和使用其产品的农民去扩大非洲中产阶级的队伍。水泵只是他们价廉物美的一系列新发明中最新最好的玩意,他们希望这将有助于重塑那些贫穷的东非国家的经济,一如和其他高新技术发明重塑了发达国家的经济。费舍尔说:“我们根据真正意义上的概念来界定技术的定义,这就是运用科学技术去制造工具,运用这些工具去提高农民的生产率并帮助他们富起来。”

ApproTec公司的产品旨在解决非洲现代生活的各种问题,在冷战期间,美苏两国争先向各自的友邦伸出援手,医疗、教育和食用油这类的日用品不是全部免费就是给予优惠,在苏联垮台后,食用油和其他商品的价格上涨了三倍多,现在非洲人无钱购买最基本的生活日用品。在肯尼亚,在正式工作的工人只占总人口的14%,其中的一半受雇于政府机构。其余人靠种地为生,种多少吃多少,大多数非洲人除了时间和劳力以外一无所有。

当然,西方技术的问题是它们通常是用来节省时间的,ApproTec公司的创始人意识到总得要有人开发出更为实用的工具,ApproTec的机械工程师费舍尔自认是一个技术迷,他相信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在没有促进生产率的技术的情况下发展起来。在斯坦福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他便于八十年代中期拿着福布利特奖学金来到肯尼亚,在那儿,他遇到了能说一口流利斯瓦希利语的英国木匠穆恩,他刚刚做完了修复伦敦维多利亚居所的工作。他们两人都曾为英国开发署ActionAid工作过,把青年人或妇女安排从事诸如制造屋瓦机器这类技术的行业,但在援助小组撤走以后,这一行业也就垮台了。他们这才意识到,当地的企业家要想从事技术行当就必须独自承担风险,于是在1991年他们组建了ApproTec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