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在荷兰召开的DNA计算研讨会关注的重点是两个几乎不相干的学科:计算机科学和分子生物学。计算机科学家力图把分子生物学的原理应用于计算平台;而分子生物学家则想研制能将DNA用作信息存储的计算机。
换言之,任何人的工作都离不开一个对其尚缺乏了解的领域。当人们乐于见到不同学科间的合作时,殊不知对事物看法上的分歧有时会带来某些不快。举例而言,一位罗马尼亚计算机科学家向一些生物学家描述他最近发明的一种计算模型,这种模型具有一种能在某些方面模拟生物细胞结构的功能。当他在描述他提出的新的“膜计算”(membrane computing)理念,并以很快的语速说出一些诸如“逻辑代数满意度”(Boolean Satisfiability)之类的专业术语时,在场的生物学家们毫无兴趣,直到他表达了他想用真实的细胞来验证他的模型时为止。
问题在于他的计算模型只不过是一种抽象的模型,而他所谓的“膜”也只不过是将不同物件区分开来的一种理论上的壁垒而已。一位生物学家提问,他所需要的某些过程(如像有选择地溶解细胞中的几层套叠膜中之一)如何通过这种模型来实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位计算机科学家只是皱起眉头,显得无可奈何地说:“我又不是一个生物学家!”
其实,对科学家而言,没有什么能比与其他学科的科学家一起合作更令人欣慰的事情了。这种合作使双方感到他们就像是在解决一些世界性问题的社会大家庭中的一员。同时我们也会冒着把它当作一种靠外力来分担自己的责任的风险。不可否认,这种合作的另一个目的,也是其价值的一部分,就是使我们的部分研究成果能与某些人分享,而这些人从事的工作对我们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于是,我们的这种科研项目的一部分就可以通过这种看似不可思议的合作来为那些在某些高深莫测的学科领域工作的科学家解决问题提供某种帮助。
我还在作研究生的时候就研究过新的抗疟疾药物(现在在研制疟疾疫苗)。有时人们问我,合成这些药物容易吗,或药物的价格如何?我总是回答说,这是有机化学家要解决的问题,以及取决于市场。
我们是如何研制这种药物的?我们先是向日本的合成化学实验室发E-mail,数月后就会收到他们的回复。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种两步合成的药物,被普遍认同的一个事实是,靠资助的科学家都需要有合作者。
然而,这样的合作往往会遇到一些特殊的挑战。当然你还得认真考虑自己实验室里的哪些研究人员适合与之合作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合作的问题。
因此,在你选择与不同学科的科学家合作时,必须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1.你对你的合作者从事的研究工作不了解,这正是引起你的兴趣的原因。但是,它也可以只是被你看成是为你提供服务而已。换言之,尽管你的合作者都是很优秀的,但他们却可能会“傻”到不知道他们得到的试验结果正是你所需要的东西。要清醒地意识到,在他们看来,你们只是一些具有特别的优先权和他们并不在意的兴趣的合作者。
2.当合作者刚到你的实验室工作时,他们往往可能会像初来乍到的研究生那样感到困惑和不知所措。当我还在大学任教时,我同一个物理实验室合作研制一台我可以用来进行生物学试验的设备。该实验室的一位博士后提醒我说,这种设备需要用一些定制的黄铜零件。但我错误地理解为他愿意替我制作这些黄铜零件,毕竟我只不过是一名分子生物学家,我在培养细菌、提纯蛋白质和克隆果蝇细胞等方面很在行,但对如何加工黄铜零件却一无所知。当我很客气地通过E-mail,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做好为我加工的黄铜零件时,没想到他却生气地回答说,他根本没有给我加工这些小零件,因为这是连三岁的孩子都会做的事情。这就是不同学科领域合作者之间产生误会的原因:隔行如隔山。
3.有时候,你的一点新颖的想法可能会有助于你的合作者解决一个问题,这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但更通畅的情况却是,一种新颖的想法往往会使你误以为你已经解决了一个对你的合作者来说是显而易见的问题。有这样的一个案例:
合作者:我实在无法使黑猩猩加快它的滑冰速度。
我:你是否尝试过让它穿上合适大猩猩脚形的滑冰鞋?
合作者:那是自然。我们已经这样尝试过。事实上,去年我们已经试过。去年我们已经试过几百种类型的滑冰鞋。
我:是啊!适合黑猩猩的滑冰鞋,这正是所需要的东西。
合作者:但要知道黑猩猩的足底曲线要复杂得多。
我:这就需要一种比较小的适合黑猩猩穿的滑冰鞋。
合作者:我的博士论文正是研究黑猩猩的滑冰鞋的。
我:我想为这种想法申请专利。黑猩猩滑冰鞋!而我现在要开始研究的是如何解决世界面临的饥饿问题。答案是粮食。
4.须知,不仅是在不同学科领域从事科研工作的科学家之间会产生意见分歧,而且在不同类型的研究机构工作的科学家之间也是如此。例如,当一个从事学术研究的科学家同一个在工业部门工作的科学家合作时,他们自己心里就应该明白,前者面临的是资助单位规定的完成科研任务的最后期限的压力,而后者面临的则是如何正确确定给雷克萨斯桥车的衣物箱的钥匙镀金好或是镀铂金好的压力。
5.最重要的是,要尽可能了解你的合作者的学科知识。这种合作的最大好处是得到学习某些新事物的机会。而且当在研讨会上有人问你一个有关别的学科的问题时,你不会茫然无知,这样你才不至于说:“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得问我的合作者。”
几个星期以前,在一次低温生物学研讨会上,我亲自见证了由于缺乏不同学科间的沟通而给科学发展带来的损失。低温生物学家一直都在寻找对生物组织进行冷藏并使其能存活的方法。在这次研讨会上,一位物理学家介绍了他如何能做到这一点的理论。然而遗憾的是,他所使用的都是些只有他自己才熟悉而别人却很难理解的语言,因此没有人听得懂他在讲些什么。更糟糕的是,他明明知道没有人专心听他的报告。而且,早在25年前他在同一个研讨会上就已经提交过一份其内容完全相同的论文摘要,同样也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他把他在1989年就写好的那份论文摘要再次提交给这次研讨会。而他的这份内容完全相同的报告对学术界来说是一种提示,说明他早在第一届布什政府期间就已经解决了他们所关心的低温生物学问题。但是只因为他是另一类科学家,才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
他所描述的物理学方程真的解决了我们的低温生物学问题吗?我不知道,我没有听过他的报告。
交叉学科间的合作遇到的最大问题是只关注本学科的事情。我认为,如果我们的科研工作仅限于在本学科领域内进行,而把解决我们感到困难的问题的希望寄托在其他学科的人身上,而当我们觉得那些我们并不熟悉的物理学方程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时,就只能另寻出路,这样一来交叉学科的合作就无法再继续下去。
然而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因为并没有单纯的“生物学问题”或者“物理学问题”。“交叉学科”这个概念可能有助于我们摆脱解决整个问题遇到的困难。然而表面现象可能是假象,因为科学本身就具有学科交叉性。我们实验室里主要供生物学家使用的光谱仪,是由光学仪器制造技师发明的,由化学家改进的,由机械和电器工程师制造的和由仪器推销员配售我们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都是在一起合作,只不过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而已。
资料来源 Science
责任编辑 粒 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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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Adam Rub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