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以原子能、电子计算机和宇航技术为标志的第三次科技革命首先在美国兴起,然后波及西欧和日本,引起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一系列变革,改变了世界经济面貌和人类生活状况。这次科技革命所以发轫于美国,是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推动分不开的。通常,人们总是把战争同灾难和毁灭联系在一起,认为战争是经济和科技发展的破坏力量。“历次的战争和革命,以及未来战争初革命的威胁使科学的进展停滞不前,使科学的种种用途无正当途径可循”。的确,二十世纪两次世界大战阻碍了欧洲经济和科技发展。但是,由于美国有两洋屏障,本土未遭战争蹂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科学技术反而由于战争的刺激以惊人的速度得到发展和应用。“战争需要上的迫切性表明了物理科学如何可以更得多地推进并应用,而这在和平时期是难于说服任何人位之相信的。”不仅战争进程本身,而且战争的后果也推动了美国科学技术的发展。这主要表现在战争导致的美苏冷战格局以及大量科技人才移居美国对美国战后科技发展的重大促进作用。
美苏冷战对科技发展提出迫切要求
经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经济实力空前膨胀。1940年,国民生产总值约为1,000亿美元,到]945年已增长到2,120亿美元。美国工业产品几乎占世界的一半、而战后西欧、日本和苏联的经济却残破不堪,美国成为世界唯一的政治经济军事超级大国。一些美国人宣称“美国世纪”已经到来。美国以自由世界“领导者”自居,与苏联在各个领域展开了长期的冷战。冷战格局直接推动了美国科技的进步。
事实证明,同盟国对轴心国的胜利“不独是在战场上打赢的,同样也是在实验室和试验场中打赢的。”美国政界和军界认识到,要在战后美苏对抗中保持优势地位,就要大力发展科学技术。战争尚未结束,罗斯福就要求科学研究和发展总局局长布什对战后科技发展提出报告。1946年6月5日,艾森豪威尔对众议院军事委员会说:“对于维持一个经过周密计划的、生气勃勃的研究与发展计划的必要性,我怎么强调也不会过分在大战期间,我们发展了一个(拥有)科学家和研究人员的极好的机构。他们的科学知识、技能和发明才能,给美国士兵提供了世界上最好的装备以及效能最高的武器……要是允许人家超过我们的话,则将是生死攸关的。”
因此,战后美国政府从冷战战略出发,调动全国人力、物力、财力,重点发展与制造现代武器系统有关的尖端技术,同时也充分重视基础教育、基础科学的研究。在冷战背景下,原子能、电子计算机、宇航技术等得到迅速发展。
“阿波罗计划”就是美苏争夺太空的产物。1957年,苏联发射了世界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美国朝野为之震惊,称之为“自珍珠港事件以来最大的精神创伤。”为了加快空间技术的研究,夺回其领先地位,美国政府成立了国家航空和宇宙航行局,联邦政府大大增加了对空间研究的拨款。肯尼迪执政后、空间研究更进入高潮,提出在60年代末实现载人登月的“阿波罗计划。”
冷战使美国政府把巨额科研经费用于军事目的。据哥仑比亚大学教授西摩 · 梅尔曼1972年发表的文章透露:“25年来,联邦政府的军事部门一直支配着美国的研究和发展,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用于研究、发展的2,000亿美元联邦经费,有80%是用于防务,空间和原子能委员会的。”“全国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科学家、工程师和研究人员,集中在军事和有关的技术方面。”
“每一次把新的科学用于实践都产生了可以用于战争的新技术。用于和平的技术和用于战争的技术是分不开的。”美国政府在大力发展与军事有关的尖端科技的同时,也重视把尖端科技迅速转为民用,从而导致原子能发电、电子计算机、卫星通信等一系列新兴技术产业部门的建立,扩大了科学技术革命的广度和深度。
政府干预的科技体制是科技革命的保障
战前,美国科学技术的研究主要还是科学家个人和私人企业的事情,政府很少干预。但是,战争爆发后,美国成为同盟国的“兵工厂”,为了研制各种新式武器及相花的军事设备,政府加强了对科学技术研究的干了一套新的科技体制,从此开始了政府直接干预科技的新时代。战后,这一科技体制继续发展和完善,成为科技展的重要保障。
1941年,美国总统罗斯福下令成立包括国防研究委员会在内的科学研究和发展总局来协调科研工作,并任命布什为局长兼总统科学顾问。在科学研究和发展总局的努力下,战时科技迅速发展。“1941年和1945年之间,受雇从事研究工作的科学家,从8.7万人增加到19.9万人;科研经费从9亿美元增加到15亿美元。”雷达和电子设备,实战用火箭、炸弹、导弹以及无线电引信等技术纷纷问世。尤其突出的是,该局主持了历时四年、耗资20多亿美元、动员15万人参加的研制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1944年11月20日,罗斯福在致布什的信中,高度评价了该局的工作,称它“在协调科学研究和把现有科学知识应用到解决战争中突出的技术问题上,堪称一项独一无二的通力合作的尝试。”并说,“这项尝试的效益没有什么理由不能在和平时期得到有效的运用。由科学研究和发展总局以及大学和私营工业中成千名科学家所获得的情报、技术和研究经验都应该在今后的和平时期用来提高国民健康水平,建立提供新的就业的新式企业,以及改善全国的生活水平。”他要求布什提出一项关于战后培养科技人才的有效方案。作为回答,布什提出一份名为《科技——无疆界的领域》的系统阐述战后科技政策的报告,建议成立一个与国防部没有直接关系的国家科学基金会。1950年,美国政府批准成立了国家科学基金会。其职责是:向总统提也发展科学技术方面的具体建议;调整各部门的科研计划和制定科技政策;对基础研究和科学教育进行规划与资助,组织对外交流等。这是战时形成的科技体制的重大完善。
1957年,苏联地球卫星的发射对美国科学技术提出新挑战。为加强政府对全国科技工作的领导,艾森豪威尔设立了总统科学顾问委员会,次年又设立国家航空和宇宙航行局,六十年代,该局主持了历时11年,耗资240美元、动员400万人的著名的“阿波罗”登月计划。为了适应科技发展的新形势,缩短与苏联的“导弹差距”,1962年,肯尼迪政府设立了科学技术办公室,先后任命一些著名学者为该办公室的主任。
在完善科研体制的同时,政府对科学研究和发展的投资也逐年递增,联邦政府的科研拨款由战前1940年的7,400万美元增至1956年的48.6亿美元。1965年,国家科研经费达130多亿美元,占全国公私科研经费总额的65%。从此,国家成为全国科研经费的主要承担者。
“二十世纪科学事业加速发展,并已成为现代国家的重要事业,而科学的发展也日益依赖于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国家的支持。”一些投资周期长、风险大、实际收益少或没有保障而耗资巨大的大型科研项目,私人垄断公司或力不能及,或不愿冒失败的风险,因而非由政府直接承担不可。在二战中建立起来,战后得到发展和完善的加强政府干预的科技体制,是新技术革命在美国兴起的重要保障。
没有政府的干预,美国科技史上著名的“曼哈顿计划”和“阿波罗计划”的实现是难以想象的。
大战引起大批科技人员移居美国,成为美国科技的中坚
建国后,美国对吸收外国科技人才一直比较重视,从世界各地来的移民中就有不少知识分子。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由于法西斯政权的迫害和战争的破坏,欧洲知识分子移居美国的规模达到了空前的程度。移民中知识分子的比例大大增加了。
据不完全统计,30年代流亡到美国的世界著名科学家和工程师就有2,000多人。他们当中有相对论之父德国科学家爱因斯坦,德国著名核物理学家弗兰克 · 贝蒂和拉比诺文兹,意大利著名核物理学家费米,匈牙利著名核物理学家希拉德 · 特勒和维格内,还有一些诺贝尔奖金获得者,如宇宙线的发现者奥地利物理学家赫斯、荷兰物理学家和化学家德拜,德国著名药理学家和生理学家洛伊等人。
二战期间,许多国家的科研机构遭到破坏,科研工作无法进行,科学家纷纷逃往美国,1949 ~ 1945年,移居美国的外国移民中,每10人就有一人是科学家或工程师。
战后,美国不但从德国“俘获”许多第一流的科学家和工程师,而且利用欧洲各国的经济困难,放宽对科技人员的移民限制,继续吸引欧洲各国的科技人才去美国定居和工作。据统计,1949 ~ 1975年,进入美国的受过高等教育的科学家、工程师和医生总数达24万人之多。
英国一家杂志报道,到1962年为止,英国最高学术机关——皇家学会的会员就有20人移居美国。苏联有个文献估计,在60年代,美国的优秀科学家中将近一半是外国人。60年代初,美国国家科学院631名院士中,外国科学家占141人。另据统计,到1968为止,美国获诺贝尔物理奖和化学奖的62人中,外国科学家就占21人。
大批外国科学家、工程师、医生和专业技术人员涌入美国,成为美国的科技中坚。美国众议院外交委员会在题为“科学、技术与外交”的报告中承认,“成千上万移居到美国的外国科学家和专业技术人员,从德国出生的空间科学家冯 · 布劳恩和诺贝尔奖金获得者古巴的儿科心脏病学家卡斯特兰洛斯到无数不知名的在美国各科学实验室工作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在努力达到国家的目标和开拓新的科学技术领域方面,他们所作的贡献是不可估量的。他们的贡献和所带来的经济利益使国变得更加强大和富裕。”
“曼哈顿计划”是在移居美国的匈牙利科学家希拉德 · 特勒和维格内以及意大利科学家费米的推动下,1939年由爱因斯坦出面给罗斯福总统写信而开始的。
在从事“曼哈顿计划”研究的阿拉莫斯科学研究所下的七个研究部中,有三个是由外国科学家领导的:意大利著名核物理学家费米领导高级研究部;德国著名核物理学家贝蒂领导理论研究部;苏联物理化学家基斯卡柯夫斯基领导爆炸研究部。参加研究和领导工作的外国著名科学家还有匈牙利的希拉德 · 特勒、奥地利的拉比、丹麦的波尔、加拿大的钦 · 瓦拉,英国的查德威克等人,他们在美国著名科学家奥本海默的组织和领导下,为美国在1944年研制成功原子弹作出了重大贡献。
原子弹爆炸成功,宣告了原子时代的到来,为美国原子能发电、放射性同位素在工、农、医、科技领域的应用开辟了广阔前景。
“阿波罗计划”使美国的航空与宇航科学、信息、无线电电子、光学、材料、控制论、遥测技术、人造卫星技术获得巨大发展。
综上所述,冷战对科学技术革命提出迫切的要求,而政府干预的科技体制是科技革命兴起的保障,外国移民科学家和工程师是美国科技革命的中坚。从这个意义上说,第二次世界大战为第三次科技革命首先在美国兴起奠定了现实的基础。